雾玫镇冒险者工会的三楼,工会会长六翼天魔贝尔曼勋爵正审视着对面的疤面少年。
“你要加入我们工会成为一名冒险者,”贝尔曼勋爵的眼神犹如一柄利剑:“理由是什么?”
“我被打了,我要报仇!”对面的少年回答了一个非常“魔族”的理由。
“你叫什么名字?”
“乌恩奇。”
“多大了?”
“刚好十七岁。”
“你是哪族的子嗣”
“我是一个混血儿,我的圣血一直在沉睡。”
“原来是个杂种,”贝尔曼勋爵鄙夷道:“你的出身?”
“死老头,你才是杂种!”乌恩奇在心里骂了一千遍,只好垂头道:“先生,我是个孤儿。我的父母死于塞萨洛基围城,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听到“塞萨洛基”四个字,贝尔曼勋爵愤然拍响了桌案。
塞萨洛基要塞位于第十一魔域,如今那里已经成了妖灵的领地。魔族的联军曾经在塞萨洛基要塞的城墙上,先后三次击退了数倍于他们的妖灵大军。然而辉煌的战绩终究成了过眼云烟,塞萨洛基要塞伟大的英雄们也并没能挽回第十一魔域彻底沦陷的命运。
乌恩奇提起塞萨洛基围城战,原本只是想打一张悲情牌,不料这张牌打得有些过分了。
贝尔曼勋爵含泪站起身,低声唱到:“行路者,你路过欲望之扉,告诉那里的圣民,我们誓忠死守,埋葬在塞萨洛基的土地上……”
贝尔曼勋爵的歌声苍凉悲壮,站在房间里的十几位魔族无不掩面落泪,只有乌恩奇默不作声,他已经傻眼了。
贝尔曼勋爵走上前,扶住乌恩奇的肩膀,哽咽道:“我的好孩子,想不到你竟是塞萨洛基之子,是圣族英雄们的后裔。我的兄长,他……也战死在塞萨洛基要塞。”
贝尔曼勋爵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大声喊道:“博舍尔,博舍尔!快把圣灵球拿过来,我要查一下这孩子的血统,看看他是不是我们星族的子嗣。”
“好的,先生!”冒险者工会的书记,小老头博舍尔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星族其实就是六翼天魔,乌恩奇自然不是六翼天魔,他是纯种的人类。看着周围一屋子激动得无以复加的魔族,乌恩奇真想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乌恩奇暗道:“乌恩奇呀乌恩奇,你不过比其他的舟人多知道点儿魔族的历史,拿出来买弄个什么呀?这下可惨了,要是一验血统,被他们发现我是个人类,这帮被愚弄了的魔族还不得把我乱刃分尸了呀!”
乌恩奇的头上冷汗直冒,却苦无良策。时间不长,博舍尔先生就气喘吁吁的,捧着魔血球跑回来了。
乌恩奇连连叫苦,正要夺路而逃,只听见雾玫镇的街道上传来了山崩海啸般的阵阵轰响。轰响过后,则是不知有多少个声音在同时哀哭。
一时间房间里所有的魔族全都怔住了,贝尔曼勋爵眉头紧皱,乌恩奇趁机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一把推开了房间的窗。
窗外十几艘破破烂烂船屋,坠降在冒险者工会对面雾玫镇中心的广场上。在船屋的周围,大群夜魔族的女性扑倒在一起,哭声震天。
乌恩奇一咬牙,顺着窗户跳了下去,拔腿就往广场上跑。贝尔曼勋爵愣了一下,也从窗口跳了下来,紧跟在乌恩奇的后面。房间里的魔族见会长都跳下去了,纷纷如法炮制,他们这一伙率先赶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离得近了,乌恩奇就看得更清楚,坠降下来的船屋都带着一些烧焦的痕迹,而那些乘着船屋来到此地的夜族女子,无不面容憔悴,挂着泪痕。
乌恩奇对夜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他扶起一名栗色头发的女孩子,柔声问:“我的姐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孩子望了乌恩奇一眼,扑在他怀里,哭诉道:“前些天,炎族的坏蛋们烧了我们的营地,把所有的男子都杀了,漂亮的大姐姐们也被他们掠走了,呜呜呜……到处都是血和火,安妮好害怕!”
炎魔!乌恩奇两只眼睛里冒出了火,可是隐隐的他又觉得十分不妥。
乌恩奇拍着安妮的背,询问道:“别害怕,好孩子,你跟我说说详细的情况。”
女孩子安妮只是哭,她已经吓坏了,没法把情况说得详细。
就在这时候,雾玫镇的领主伯特兰·卡芬男爵,带着城镇卫队赶到了中心广场,他的到来自然成了场中的核心,所有的魔族全都围拢了过去。乌恩奇很想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于是抱起安妮,也跟了过去。
几经询问,事件的始末大抵清楚了。十天前,炎魔们的流火舰造访了星音谷夜族的营地,夜族的族主与那些炎魔交涉,被当场大卸八块。炎魔们在星音谷烧了十天,杀了十天,掘地三尺。最后他们把星音谷夜族所有的男性都杀了,姿色出众的女孩子也被他们悉数掠走,剩下老幼的女性,炎魔们总算大发慈悲,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乌恩奇拉着安妮离开了人群,悄声问她:“烧毁你们营地的炎族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安妮抹着眼泪回答道:“他们说,要找一个装满了火玛瑙币的钱袋。”
“他们怎么知道钱袋在你们部落?”
安妮摇摇头,悲愤的说:“他们诬赖我们,他们拿来了一张手绘的地图,非说地图上画得最仔细的地方就在星音谷,然后就逼我们交出那个钱袋。我们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鬼钱袋?他们就开始到处杀戮!”
乌恩奇的面容抽动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那张被他随手扔在断崖上地图,他的心里顿时变得雪亮。
“是我害了她们!”乌恩奇一拳猛砸在焦黑的船屋上,船屋上掉下了许多木屑。
安妮摇了摇乌恩奇的手臂,怯怯的说:“好先生,不是你害了我们,可是……您别拆我们的屋子呀。”
乌恩奇停下手,哀叹一声,满心都是愧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