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历五一四二零年的隆冬的第一天,十三阳齐聚第十魔域,妖魁卡努莱曼亲率三千艘云帆战舰,从第十一圣域分进合击,意图一日之内横渡雾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星兰古陆。
然而圣皇塔克艾贝隆识破了他的阴谋,他只身孤舟,于冰释山前拦住了妖魁的百万大军。
圣皇塔克艾贝隆和妖魁卡努莱曼在冰释山决斗,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山河为之破碎,江海为之干涸。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的胜负,但魔阳天劫过后,第十魔域里猖獗的妖灵刺客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而妖灵们猖獗一时的云帆舰队也全部不知所终。
于是,所有魔族都深信,魔阳天劫之日,圣皇重创了妖魁,滚滚碾压过来的战争车轮,竟被圣皇以一己之力挡了下来。一时间,魔域上下群情激昂,在星兰古陆的各处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流浪义勇军,他们打出了鲜明的旗帜,要追随圣皇,反攻圣域外围,克复被妖灵占据的故土。
转眼已是这一年的深冬,在一个寒夜,一具浮肿的死尸,被雾海的海浪冲上了魔都·欲望之扉的滩头。死尸向着魔都爬了几步,便瘫倒在海岸边。
一只收尸的影魔走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尸道:“喂,收尸的,我还没死呢,请离我远点。”
影魔猴急的说:“你可太慢了,这都不死!太没天理了。反正你早晚要死,我就直接把你送进焚尸炉里,一把火烧了才算干净。”
影魔拖起死尸的两条腿,拉着便跑,死尸翻着白眼呼唤出八面铁剑,一剑敲在影魔收尸者的后脑勺上。影魔的脑袋上又生出了个小脑袋,她把死尸的两条腿一扔,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死尸乌恩奇艰难的坐起身,没好气地说:“行了,别哭了!好像我才是受害者吧,怎么你……怎么是你?”
乌恩奇差一点就要魂飞天外,因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女孩子歪扎了一只羊角辫,披着一条破旧的麻袋,她就是最可怕的织命师。
“呵呵,你认出来我啦!”那女孩子笑道:“瞧你那脸色,好有意思,太好玩儿了。”
猫捉住老鼠以后,总要把老鼠戏耍一番,耍够了再吃掉。猫觉得很好玩,被戏耍的老鼠却不觉得好玩。
乌恩奇面色铁青,无论如何,他也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呢?谁知道呢?”那女孩子坏笑着说:“反正我不是人,我洒过几滴血,吹过几口气,捏了几个小泥人,他们就给我起了好多绰号。”
乌恩奇一阵头皮发麻,在魔阳天劫之日,圣皇塔克艾贝隆说,圣灵滴血化魔,吹气为妖,捏土成人,难不成这个其貌不扬的毛丫头就是三界的万恶之源?
乌恩奇颤声道:“你……就是魔母希罗。”
那女孩生气道:“别把我叫得那么老,我是一只小妖精、小野兽,你可以叫我披着麻袋片的小贼,我听了才喜欢。”
乌恩奇眼睛发直,魔母的想法果然非人类所能揣度。
乌恩奇有一种奇特的秉性,越是处在艰难的逆境里,他就越发狂放不羁。虽然魔母捏死乌恩奇不费吹灰之力,乌恩奇却放声大笑起来。
“你这麻袋小贼,你来干什么?”乌恩奇满不在乎的问。
“这样说话才好玩儿。”麻袋小贼笑道:“浊洋呢,是我和泥的池子,魔域呢,是我晾泥的台子,雾海呢,是我糊泥巴的园子。你从我的园子里出来,不打算留下点什么吗?”
乌恩奇道:“我一无所有,连无定飞舟也毁了,你再能偷,我也不怕!”
麻袋小贼把脸凑到乌恩奇的面前,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么,我很坏,还很阴险。”
“别这么谦虚,听起来好像你是三流的小角色。”乌恩奇回答。
麻袋小贼板着脸说:“我贪婪又懒惰,诡诈又邪恶,好奇又残忍,每一样美好东西,我都要把它据为己有。比如有一枝花,我要把她揪下来,用小针扎她,把她的花瓣一片一片全拔下来,再把她的花苞掰成两半,揉成烂泥。”
乌恩奇说:“我没有喜欢的花,无所谓,你随意就好。”
麻袋小贼的眼睛眨了又眨,忽然间扑上来,抱住乌恩奇的胳膊左右摇摆,大哭道:“好哥哥,你帮帮我嘛,不要把人家的秘密说出去,人家才不想在园子里玩的高高兴兴,却总被打扰。好哥哥,你就替我保密嘛!”
摇胳臂这招,安妮百试百灵,麻袋小贼一试,居然也奏效。
乌恩奇哭笑不得,连忙的说:“好了好了,我保证不说出去,你快放开我!你可千万别管我叫哥哥,我怕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啊。”
麻袋小贼说:“你发誓。”
乌恩奇说:“好,我发誓。我以圣灵妈妈的名义起誓,绝不把在雾海里见到的一切说出去。”
“呸,你以为我傻呀!”麻袋小贼说:“你以我的名义起誓,那怎么成?你要这样说,假如我乌恩奇所行不当,就让我的母亲,中年丧夫,晚年丧子,辛辛苦苦将孙辈养大,他们又先她而去。她忧思如泣,泣血如涟,孤苦无依,受尽欺凌,一直活到九十九岁,才病饿而死。死后她又化为冤魂,永世徘徊在艮其背渊,饱受各种恶鬼折磨。”
乌恩奇瞠目结舌,他从未听过如此恶毒的誓言,与其说是誓言,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乌恩奇一点也不怀疑,他面前的麻袋小贼,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因为她本来就是万恶之源。
乌恩奇脸色无比苍白,但披着麻袋片的小贼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匿于夜色之下,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乌恩奇叹了一口气,仰面躺在滩头,有许多东西他虽然有心去挑战,却无力与其为敌,披着麻袋片的小贼就是其中之一。她暂时离开了,但乌恩奇的心却并未丝毫放松。乌恩奇知道,其实她并没有来,与他沟通的只是她的一段神识。
她警告他要严守秘密,同时又暗示他,他认识的一位女孩子将遭受摧残,而他的父亲开阳王阿育奇恐怕即将死去。
“星兰古陆暂时安全,矗云山就有危险了。”乌恩奇冷静的判断道:“我必须救她,而且要尽快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