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恩奇毫不吝惜的把冰袋分给了塔克和维奇,又把泥甲术用在他们身上。牧师塔克和维奇下士都对乌恩奇的慷慨大为赞赏,浑身银亮的维奇下士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我的兄弟,路上有你,真是太棒了,你准备的非常周到,哈哈哈哈哈。”
乌恩奇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什么都没准备,就出来了吧?”
维奇下士摸着亮晶晶的泥巴脑袋,大声说:“索菲娅昨天午夜才传讯告知我说,今天可能会有魔阳天劫,太紧急了,我没时间准备。”
牧师塔克说:“我出门前做了祈祷,圣灵会庇佑我。”
乌恩奇翻着白眼,他实在受不了塔克这种白痴的神棍,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载着他们继续前行。无定飞舟又向着雾海的深处飞行了近百里,前方已是一团遮蔽了天和地的迷雾。雾海的迷雾还没有散尽,乌恩奇只好停住飞舟,悬空泊在十三颗魔阳的照耀之下。
牧师塔克回头问:“怎么不走了?”
乌恩奇答道:“迷雾还没有散,驶进去太危险。”
塔克说:“圣灵会庇佑我,我们尽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乌恩奇憋不住了,没好气的反驳道:“圣灵会庇佑你,但不会庇佑我。雾海不可逾,连魔王也过不去,我可不觉得我比魔界十三王更强。迷雾不久就会散,那时再走,我们仍然会捷足先登。”
维奇下士也同意乌恩奇的观点,雾海并不危险,其上的迷雾才是危险所在。千万年来,从未听说过有谁进入迷雾,还能侥幸生还。
塔克有些急躁,踏着飞舟走到乌恩奇的面前,质问说:“关于迷雾你能知道多少?你的消息又从何处而来?”
乌恩奇说:“我是诸界智者,我的知识来自于《诸界遗典》。”
塔克摇头说:“《诸界遗典》太老旧了,你不晓得时过境迁吗?”
塔克抬手召唤出《福音圣书》,圣书不翻自开,一行鎏金的精灵文字跳入乌恩奇的眼帘:求渡者,当不畏迷途,永持初心,方可登达雾海之彼岸。
塔克合上圣书,直视着乌恩奇。乌恩奇紧紧地皱着眉,雾海不可逾是《诸界遗典》里的古训,但塔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此一时彼一时,年幼的安妮尚且能从迷雾里飞回来,何况他们三个,他们总不会还不如一名实力低微的夜族丫头。
乌恩奇被说服了,他扭过头望向维奇。
维奇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半响才说:“我不能无谓的冒险,所以我不同意。除非我们都把底牌亮出来,彼此相知才不会误判。我们不如按照舟人的规矩,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兄弟同心,横渡雾海,你们觉得如何?”
乌恩奇沉默不语,维奇提出按舟人的规矩歃血为盟自然是早就看破了他的出身,但乌恩奇可不想与一个炎魔称兄道弟,何况维奇·米哈伊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炎魔军团的下士。
塔克也未应允,他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和底牌。
维奇迈着大步走到乌恩奇和塔克的面前,盯着他们俩的眼睛说:“冰释山是圣灵的寝宫,胸中若如冰释世间一切成见的胸襟和气魄,怎么到得了冰释山?敢闯雾海,证明你们两个是当世豪杰,可你们若是始终放不开身份和立场,不如尽早回头,以免枉送了性命。”
乌恩奇和塔克闻言俱是心头一振,维奇的话不见得正确,但却极有煽动性。生死同舟尚不能尽弃前嫌,何言信义?豪杰当前,不敢敞开心扉与其结交,何谈霸业?
维奇把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便从背后拎出了一只酒壶,一记手刀将酒壶削成了两半,维奇将酒壶的上半随手扔进雾海里,剩下的半个酒壶就成一只装满了美酒的海碗。维奇咬破指尖,将血滴进酒里,美酒沸腾了,变成了一碗灼热的蓝焰。维奇把这碗蓝焰递给了乌恩奇。
乌恩奇毕竟只是少年,热血上冲,毫不犹豫的以铁剑割破了手腕,将血滴进碗中,乌恩奇的血又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仍是紫色,那是因为属于人类的殷红血液里混杂着蓝色的魔能。紫色的血液落入蓝焰中,只是片刻就被蓝焰湮没了,乌恩奇的血统远不如维奇·米哈伊,但是维奇却对此不以为意。
乌恩奇转身将酒碗递给塔克,塔克却犹豫了,他迟疑了许久,才将自己的血滴入酒碗中。
塔克饮了碗中的血酒,把酒碗递给乌恩奇,乌恩奇接过酒碗,一口饮了半碗,维奇便将酒碗夺过去,一饮而尽。三人各伸出了一只手,把空空如也的酒碗奉给漫天魔阳。三人相视,皆纵声大笑。
维奇说:“我自认年纪最长,从此我就是大哥了。”
塔克接口道:“既然如此,我便自认是二哥。”
乌恩奇耸了耸肩,他的年龄最小,自然是三弟。
此刻,头上是魔阳,足下是雾海,除了他们三兄弟的飞舟,左右并无人类、魔族、亦或妖灵。
维奇于是放心的问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在惊澜港见到您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您。”
塔克轻笑说:“你要给我当大哥,我可没觉得你会害怕。闲话少说,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斗一斗那个家伙?”
维奇朗声道:“敢不遵命!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不知道我们的三弟怎么想?”
乌恩奇左看看塔克,右看看维奇,敢情他们两个早就认识,而且惺惺相惜。维奇想结交的应该只是塔克,塔克之所以会答应,因为提出结拜的是维奇,他们两个带上他只不过恰逢其会。
有哪个男儿愿意被无视?乌恩奇想通了这些不禁分外恼火,他极想驾着飞舟一走了之,可是毕竟刚刚歃血为盟,那样就显得太没气量,也太没义气了。
乌恩奇冷笑道:“我是三弟,怎么敢不听从两位哥哥的话。”
乌恩奇言罢,凭着一股激愤,驾着无定飞舟一头冲进了雾海之上漫漫的迷雾之中。顿时寒气扑面,在迷雾之中却仿佛烟云散尽,不再是明亮的白昼,而是沉寂的黑夜。在夜空之中并没有魔阳,却有十三颗明月挂在群星之间,月朗星稀,海阔天空。
乌恩奇举目远眺,在天与海之间,漂浮着无数奇秀嶙峋的仙山,于夜海狂澜之上,伫立着无数祥云缭绕的仙岛。
迷雾里,何止万岛千岛,何止千山万山,却唯独看不见那座最巍峨、最雄壮、最神圣、最炫丽的冰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