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核!我成了一只恶魔!我竟然是一只恶魔!”
一个回响了千百遍的声音盘踞在乌恩奇的脑海里,许多往事涌上心头,虽然这个时候乌恩奇已经没有了属于人类的心。
乌恩奇回想起矗云山的时候,他的母亲对他不冷不热,她只喜欢她的小女儿;回想起他的父亲开阳王阿育奇只看重混血的巴木巴尔,却对纯血的他置若罔闻;回想起他练不成属于人类的开阳剑法,而巴木巴尔却一蹴而就;更回想起,巴木巴尔的生母,开阳王的宠姬夜魔黎茉尔始终对他亲爱有加,她甚至还冒死为他偷了一卷《坞仙录》。
“混账!”乌恩奇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因为他发现夜魔黎茉尔才是他的生母,但从小到大他都对她横眉冷对,恶语相向。
“混蛋!一群混蛋!为什么要欺骗我!”乌恩奇抓着头发,声嘶力竭的狂叫,他愤恨的喊声,让台上台下所有的魔族为之胆寒。
乌恩奇咧开的嘴角喊裂了,如幻如烟的魔能取代了鲜血,从他的嘴角处溢出来,在他的脸上堆满了焦躁、震怒、怨忿、悔恨以及绝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一直以来,乌恩奇都以他是纯血的人类而自傲。因为他是纯血的人类,所以他是众生的智者,万物的灵长;因为他是纯血的人类,所以他可以昂首挺胸,独行与群魔之中,面不改色;因为他是纯血的人类,所以即使他离开了矗云山,仍然有不会折断的脊梁。
然而,他其实不过是个杂种,是个出生即被调换的笑柄。他意念里的支柱不复存在,那根不会折断的脊梁已经折了。
陡然间,乌恩奇的肩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冰魔席德尔的冰剑斩在了他的肩头上,宽大的剑刃几乎要将他的右肩齐齐斩下。
冰魔席德尔三丈高的身躯宛如一座冰山立在乌恩奇的面前,冰魔咆哮道:“站起来!你怕了吗?颤抖吧,求饶吧,卑劣的吹嘘者杂种!”
杂种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乌恩奇的心。乌恩奇大喝一声,纵跃而起,奋不顾身的一拳打向面前的庞然大物。撼山劲从乌恩奇的左拳上倾泻而出,磅礴的气劲仿佛飞流直下的瀑布,又好似席卷海岸的怒涛,更像蕴含了愤怒烈焰的火龙卷,冰魔席德尔庞大的身躯被乌恩奇一拳击飞,伴着千百声冰凌破碎的脆响,重重的摔在决斗台的边缘。
站在决斗台的边缘雷光巨人低沉的骂了一声:“贱种,我不是让你下手利落点儿吗?还不快上!”
雷光巨人踢了冰魔的屁股,冰魔席德尔狂嚎着,他的身上重新生满了坚实的冰甲,更有一圈缭绕紫电遍布于冰甲之上。他们作弊了,但是作弊者就是决斗的公证人,所以即使台下嘘声四起,决斗仍旧在继续。
冰魔席德尔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咆哮,环形的冰浪如同翻滚波涛席卷了整个决斗台,方圆千米顿时结满了冰凌,就连乌恩奇的身上也挂满了冰霜。适才的一拳,让席德尔不敢再对乌恩奇有任何轻视,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的颜色,怨恨的盯着乌恩奇。
虽然一拳振飞了席德尔,但乌恩奇的一只右臂,也被锋利的冰剑斩断了。断肢掉在冰面上犹如蚯蚓一般蠕动,而乌恩奇被斩断的右肩处,没有留出血,因为属于人类的血早已流干了。唯有如幻如烟的魔能逸散出来,化成细丝,魔能的丝线牵着断肢,恰似藕断丝连。
乌恩奇弯腰,以左手拎起断掉的右臂,按在肩膀上。魔能的细丝迅速的缝合了断口,乌恩奇摇了摇手臂,他的右臂可以动,只是略感滞涩。乌恩奇低沉的骂了一声:“存粹的魔血,真他娘的……方便!”
乌恩奇只是觉得方便,然而在冰魔席德尔的眼神里却现出了一丝怯意,拥有魔核的魔族不死不灭,席德尔曾经怀疑过,但看起来那些关于超凡入圣的传闻好像是真的。
冰魔吐出了一片冰沫,他的眼睛里血色更浓,握在他手中的永冻冰柱上结出了更厚的冰,冰棱发出清脆的响声,席德尔以冰剑发出了三道凛冽的寒冰冲击,袭向乌恩奇。与此同时,漫天风雪席卷了决斗台,而冰魔巨大的身体则消失在风雪中。
席德尔的冰雪领域,寒意之强令围观的魔族莫不骇然。而在乌恩奇的背后,席德尔从寒冰传送门里跨步而出,以锋锐的冰刺戮向乌恩奇的背心。
突袭对斗气师并无用处,乌恩奇右手五指微动,以熟悉的动作反剑后撩,然而八面铁剑虽然出现了,却遍布了裂痕,似乎一触即断。乌恩奇暗骂自己糊涂,连忙合身向前扑倒,险险的避开了冰刺的突袭。
祖灵镜已经被狂雷炸成了齑粉,八面铁剑也残破不能再用,但它们都救了乌恩奇的命。乌恩奇能活下来,在他胸中的诞生出的魔核自然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更重要的原因则在于八面铁剑。
人有三魂,生魂弥散于肌体,智魂流连于识海,觉魂居于内心。心脏破碎了,觉魂也将随之破碎,三魂缺失一魂,人就即将死去。然而乌恩奇的觉魂早就不在心脏里,而是寄居在八面铁剑上,这是因为他修炼了巫法。
人类曾有五大图腾,祖灵太一传授给人类魔法,千臂巨人传授给人类斗气,祈愿灯灵传授给人类灵术,金翼龙皇传授给人类召唤术,世界蛇教会了人类造化法。舟人的巫法,缘起于世界蛇的造化法,而造化法是一种高深的黑暗法术,修炼造化法需要在觉魂之侧构建出一处黑暗所在,黑暗所在是一个独有的虚世界,造化法的一切威能皆源系于此。
然而把黑暗所在构架在心脏里,心志就会越来越弱,身体也终将因黑暗源力的剥蚀而蜕变成巫妖。
舟人的先祖对造化法进行了扬弃,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以灵契的方式将觉魂移居到器物上,那样器物就是灵契物。在灵契物中构建黑暗所在,虽然威力远逊于原来的造化法,但却将变为巫妖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为了作为警惕,舟人的先祖便将改进后的造化法称为巫法。
乌恩奇的灵契物便是他的八面铁剑,因为他的觉魂和黑暗所在都寄居在八面铁剑里,所以那面铁剑才可以藏在心中,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大小和重量,即使铁剑不在身边,乌恩奇也可以将它呼唤至掌中。
在此之前,乌恩奇中了妖灵少年的破灭晶棺,不只是他的心脏,连同八面铁剑也被罩在了晶棺里,他的心脏与晶棺一同破碎了,但是坚固的八面铁剑却保护了他的觉魂依然完好,所以他还活着,但已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