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仙录》下卷里的第一个巫法就把乌恩奇难住了,按照《坞仙录》的记载,使用巫法“淤泥盟誓”的诀窍在于要在黑暗所在里创造出一个诞生于泥土之中的淤泥之灵,让这只淤泥之灵从虚世界降临到真正的世界里,它就会成为掌管这种泥土的神明。对这只淤泥之灵下命令,泥土就会听从施法者的命令,为施法者所驱使。
乌恩奇琢磨了半天,敢情“淤泥盟誓”就是要创造出一个土地神,然后你就成了土地的主人。
乌恩奇气恼地想:“我要是能自己造个神出来,我还蹲在这里干嘛?”
巫法是一种无法无天的黑暗邪术,假如光明是真理,黑暗就是谬误。光明的真理是唯一的,非此即彼,非对即错;而黑暗的谬误中,则蕴含一切。使用黑暗作为力量,有多少想象,就有多少创造,有多少创造,就有多少种可实现的未来。然而不敢去想,就什么也没有。
乌恩奇不自觉地在自己的内心里否定了“凡人能创造出神明”的可能性,所以无论他怎样变换着技巧冥思苦想,始终也练不成巫法“淤泥盟誓”。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到了下午,碰了壁的乌恩奇把巫法“淤泥盟誓”抛在脑后,开始修习另一个巫法“异界之泥”。
“异界之泥”的要点在于,施法者要坚信在茫茫的宇宙之外,有另一个宇宙。那里的一切都与此间相反,是非颠倒,因果逆转;黑暗比光明更耀眼,缓慢比快速更迅捷;因为有了结果,才有了目标;今天才出发,而昨天就早已到达。因为一切都相反,所以彼此不相容,召唤来的异界之泥遇到宇宙中的任何物质都会两相泯灭,炸得天崩地裂。
乌恩奇瞪大了眼睛,哑然失笑,暗想:“这《坞仙录》下卷的巫法,练不成也就罢了,练成了我就成魔障了。不过,这个总算还靠点谱,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不定真有那么一个宇宙,与我们的宇宙正好相反呢。”
乌恩奇又想了想,便尝试要在虚世界里召唤出异界的泥土。
其实,同一个巫法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难度并不相同。假如乌恩奇是一个相信“心外无物”的自大狂,他施用“淤泥盟誓”就没什么障碍,而相信宇宙之外另有宇宙却难上加难。而乌恩奇见识广博,他接触了许多未知的东西,所以很容易就相信了会有一个完全无法推测的宇宙。所以他修炼“异界之泥”倒没有什么障碍。
由于身处其中,乌恩奇亲眼目睹了一片幽暗无边的空间,那便是他的黑暗所在。在黑暗所在里,弥散着神奇的黑暗源力,依据乌恩奇的想象,黑暗源力可以化成万物,并投映和干涉于现实。乌恩奇调动所有的意念,开始了新一轮的遐思。
乌恩奇想象到:“在宇宙之外,另有一个宇宙,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土丘高上了天,太阳从高峰中穿过,白日冰冷侧骨,夜晚温暖如春……这个想象太平常了,一点也不像是因果逆转的异界。”
乌恩奇想法一乱,思绪就断了,异界之泥自然没召唤出来。
整个一个下午,乌恩奇都在想象的世界里与一个是非颠倒,因果逆转的异度宇宙作斗争。在乌恩奇的想象里,那个宇宙是块实心的钻石疙瘩,这里的宇宙有多大,那块钻石就有多大;在那坚硬通透的实心宇宙里,日月星辰都是一个个不能移动的空壳……
乌恩奇越想越觉得有趣,到了傍晚,莫妮卡在船上吃过了晚饭,回到船舱里休息,乌恩奇就兴冲冲的把他想像出来的奇异宇宙讲给她听。
莫妮卡听了好半天,拖着腮说:“你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吗?我真担心你会成为疯子。不过这样还好,总比你天天阴沉着脸,盘算着怎么用阴谋诡计害人强一些。”
乌恩奇心情正爽,于是吹牛道:“瞧你把我看成什么样子了?我胸怀大志,腹有良谋,连圣灵和撒旦都对我刮目相看。我可爱的未婚妻,你怎么这样瞧不起自己未来的老公?”
莫妮卡气道:“谁是你的未婚妻?异想天开的大坏蛋,我才不可能嫁给你呢,除非你丧尽天良。哼!世上除了妈妈,根本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上你!”
乌恩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莫妮卡,你刚才说什么?”
莫妮卡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掩嘴的动作,随后飞快的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乌恩奇,将意识藏进了乌恩奇心底的深处。无论乌恩奇怎么呼唤她,莫妮卡只是不肯答应。
航船上的日子枯燥无味,转眼间过去了三个白昼和黑夜。白河之上尽是波澜滚滚的白水,除了水,还是水,渐渐的船上的魔族全都对白河感到无聊了,甲板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飞空舰的主仓里则在上演各种精彩的表演。许多乘船出航的魔族聚在这里用餐,攀谈和吹嘘,倒是热闹得很。
乌恩奇向心底说:“喂,喜欢藏猫猫的莫妮卡小姐,我不问你什么了,你出来玩吧,我要去虚世界里修炼。”
莫妮卡早就呆得腻歪了,于是抢过身体的控制权,兴匆匆的跑出去了。乌恩奇则到了他的虚世界里,此时的虚世界是一块巨大的实心钻石,更是一个璀璨夺目的世界,经过许多天的想象,钻石宇宙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化形的方向却远远的偏离了乌恩奇的初衷。
乌恩奇不无得意的想:“其实我创造了一种新的巫法,如果我现在就让虚世界干涉现实,现实中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钻石堡垒,坚不可摧,而且反射魔法,无论是谁遇见这个巫法,肯定够他喝一壶的。只是我现在巫力太弱,钻石堡垒难以持久。”
虚世界里的黑暗源力绵绵不绝,决定巫力大小的其实是巫士想象力。若是无法进入虚世界里,仅凭想象实际上很难勾勒出复杂的构想,但是乌恩奇身在其中,用虚幻的身体漫步于虚世界之内,虚世界里的事物对于他来说不再只是想象,甚至成了记忆,于是各种复杂的构想都变得格外容易。
乌恩奇在虚世界里流连忘返,对虚世界的每一处反复构想,在巨大钻石里开辟出天与地,开凿出山峰和海洋,勾画出城镇和街道……
乌恩奇不知不觉的在做着一件事,他在以人力创造世界。其实巫法原本就叫造化法,它本来的用途就是为了创世。而造化法的第一位大成者不是世界蛇蠹蛊,而正是圣灵希罗,就是因为她的成功,才诞生了今日的原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