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宫孤白是慌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路昊穹突然晕倒的例子,这些情况往往突出在路昊穹又偷偷拐进他的炼药房随意偷吃,至于吃到了什么药他自己也不清楚。按照路昊穹的原话来说,谁让你把要炼的和糖一个味道,他贪吃也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要是吃了你的药死掉了,就是你的不对了。
故此宫孤白只能强忍着要上去一颗毒药送路昊穹归西的心思,浪费更多宝贵的药材去将他救过来。
但之前的每一次都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他居然把不到他的脉了。
宫孤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看着路昊穹的身在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两个睁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嘴边鲜红鲜红的血液一直在往下流,哪怕是宫孤白给他喂了止血丹也没有用。
路昊穹微不可微地动着嘴,气若游丝的模样让宫孤白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附身在路昊穹的嘴边,听他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三个字。
“凝气露……”
当下宫孤白的脸就黑了,他不止一次告诉过路昊穹那个东西不能碰,还没有动物和人来给他做实验,没有安全系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一定不能碰。
可他还是碰了。
于是现在要死不活地躺在了这里,和周围那些重伤的大臣一样成了挺尸的状态。
但是问题来了,凝气露的作用宫孤白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将散落在外的灵力收归己用,以免浪费。看着怀里苍白着脸的路昊穹,宫孤白不仅有点无语,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把不到路昊穹的脉了,感情他是吸收多了,皮肤下面已经被多余的灵力所填满,盖住了原本脉搏所在的地方。
按照路昊穹体内这么浓厚的灵力来看,没准那些灵力再在他体内待久一点,路昊穹他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宫孤白虽然快气炸了,但身体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却是低头从自己的衣袖里抽出一卷银针,阵阵刺入路昊穹胸口处的每一个穴位,阳光下闪闪透着寒气的银针逐渐开始发生变化,由银白色慢慢沾染变成乌黑色,浓稠地好似能滴出墨来。
没用,还是没用。
银针更换的速度赶不上被沾染的速度,新妖王的灵力实在太过雄厚强大,它们布满了路昊穹身上的每个角落,紧紧连着他的血肉,哪怕是最基础的银针也很难将它们全部换掉。
但是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凝气露他根本就没有配置什么解药去解它,宫孤白心里愈发着急,脸上的神色就愈发冰冷吓人……也许还有一种办法。
宫孤白脑海中灵光一闪,那一株特殊到几近珍贵到世间难寻的药物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几乎可以肯定,按照路昊穹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就算是他要医治他,也只能一点点地将新妖王的灵力全部用银针引出,然后再慢慢调理路昊穹千针百孔的身体。这种办法不但耗费时间,而且根本治不了本,按照新妖王灵力现在与路昊穹的结合,没准他永远也用银针泄不完它。
只要有冰露莲,它可以洗髓,洗掉身体里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将一切有害物质都转化成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从而被身体二次吸收。可四界所有的人都知道,冰露莲这个四界人人觊觎的东西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世间唯一一处有冰露莲盛开的地方也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余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土地。
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好似一股无形的威压向他逼近,使得宫孤白不得不抬头望去,在目光触及高台之上的百里亦白时,宫孤白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不自觉地将路昊穹搂紧,藏在怀里欲以此来躲避百里亦白的视线。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再加上路昊穹时不时的意外事故,导致宫孤白对未知的危险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感,虽然只看了百里亦白一眼,但他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这个男人不高调,看似平常可实则不然,从他能位居新妖王身边的高位就可以看出,他和新妖王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关系够硬。再者,刚刚的一阵奇异景象过后,大家无不是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就连新妖王普黎身上都免不了沾点灰脸上挂点彩。可是独独就只有这个男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地立在原地,明明身为局中人,却总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宫孤白心里清楚,要是被这种男人盯上,以后指不定日子得过得有多黑暗,更何况现在路昊穹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再次折腾,他想了想,刚打算叫人来把路昊穹运回去一边慢慢调理,一边派出所有人去找冰露莲的下落,有一道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在他的耳边响起,漫不经心的一句轻飘飘话语,让宫孤白准备吩咐下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个声音告诉他说:“要冰露莲吗?我有。”
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可腔调中却带着一股懒散的揶揄,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宫孤白再次将目光转回到百里亦白的身上,看着那个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瞬间的功夫,宫孤白心里便明白了他要过冰露莲所要付出的代价。他的内心万分纠结,但是几乎也就是在同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点头了,随后他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听到自己淡淡地对那个可怕又危险的男人说:“把药给我,无论什么代价。”
是了,冰露莲是能救路昊穹的唯一东西,若是这个东西只有那个男人有,那他便不得不按照那个男人所说的去做,以此来淘取到一株救命的冰露莲。
无论什么代价。
这句话路昊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倒不是怕那个男人会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让他做牛做狗之类的。宫孤白只是怕他说书这句话的时候,路昊穹是否是清醒的,能否将他的这句话听进去,要是听进去了,是不是又要狠狠地嘲笑他,和对方谈判的时候居然如此的没脑子,还想着倒贴。
但是宫孤白看着怀中脸色已经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路昊穹,他觉得要是此时此刻他能从他怀里站起来,狠狠地嘲笑他没脑子,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比现在安静到让他心慌的模样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