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是一样保命的技能,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地方容得下他的人,连生火都不会的话,一场雨雪就会要了他的命。
会生火的人就像是多了一条命,比起那些不会生火的,要长命许多。
虽然也没有长多少。
赤红的火张着獠牙将干枯的木头吞入腹中,橘黄色的散溢的光映着小孩稚嫩的脸庞,显出几分欢欣。
“呲——”一只小鸡雏模样大的乌鸦串在一枝桦树枝上,被火舌一舔,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油点点来。
“好香啊·······”小乞丐“咕噜”一下吞了一口口水,垂涎欲滴的看着乌鸦肉,虽然什么配料也没有撒,但是那种半熟不熟的肉香最是诱人,他挑了两只一大一小的乌鸦,去乱葬岗附近的小溪里拔了乌鸦毛,掏了内脏,然后就在这块大墓碑这里生火,烤乌鸦。
虽然这里不安全,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野狗,毒蛇什么的找上门,但是回城更危险,城主要整顿城里的乞丐,衙役看见他,立马就会把他给赶出来,其他的乞丐在最近几天也看不太到了,想来应该是为了普通人的安全把他们给“处置”了。
一想到那些一起乞食,却经常欺负自己的乞丐们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了,小乞丐一边是兔死狐悲的难过,一边又有点开心。
“等我回去城里,求老板给我个学徒做,以后就不用担心没东西吃了。”小乞丐这样乐观的想到。
正面烤完烤反面。
“唉,如果刘妈在就好了。”小乞丐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两年前,一直照顾他的刘妈突然生了一场重病,一夜的功夫就撒手人寰了,除了他身上的一身衣服,他和刘妈住的地方,吃的用的,都被刘妈的侄子占了,把他送到这座城里自生自灭。
今年他也已经八岁了,没人愿意收养一个已经记事了的小孩,店子里招小工的也不愿意招身体那么弱的小孩,上不成低不就的。
“幸好当年我缠着刘妈学会了生火,要不然早就冻死了,现在也吃不到肉。”好久没有讲话,总感觉有好多话想要说。
“刘妈说我家是一个很大很有钱的官家,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呢?还是刘妈骗我,其实我就是她的私生子呢?”
当时小乞丐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就问了刘妈,他的父亲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小孩叫自己妈妈娘亲,而自己叫她刘妈一类的话。
刘妈当时“唰——”的一下就流了两行眼泪,告诉他,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托了她照顾,再过两年就要回家去的,要他记得刘妈的好,常常回家看她········
事实上,他在邻家长舌妇的嘴里,听到的是这样的:
刘妈年轻的时候,说是去大户人家做事,其实是和情郎私奔了,现在人老色衰,就被情郎抛弃了,又不好意思说给人家听,只好抱着自己儿子回家,说是替主人家带孩子,其实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如果是六岁那年,那么自己还会相信刘妈,因为刘妈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但是当了两年的乞丐,见惯了人的丑恶嘴脸,他觉得自己是刘妈的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哪户有钱人家会养不起自己家少爷,要让奴婢养的?
也不怕学回一身市井气?
要是他长大了,找到了刘妈的情郎,他肯定要赖着他,把他和刘妈的那份都讨回来!
“想想就好了。”
乌鸦肉烤好了,两面皆焦黄,香味扑鼻,诱得空空的肚子“咕咕”的叫。
“嘶——烫!!”小乞丐没等肉凉就咬了上去,被烫的不轻,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嚼着嘴里的肉,等肉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一副升天了的表情。
“唔~哇哇,好吃,好呲·······”
“嘎吱——嘎吱——”牙齿在这个时候成了最坚硬的武器,迅猛的撕咬啃噬着细嫩的肉,肉汁一滴不剩的吞吃入腹,骨头也一根根的嚼碎吸汁,绝不放过任何一条肉丝,哪怕再小,每一滴油都舔入腹中,一点不浪费。
在小乞丐的眼里,他现在不仅是在吃东西,更多的,是在活命。
每一口肉,都是一口气,能够让他更好的活在这世上。
“呔!!!!孽畜!”一声大喝凭空响起,惊雷一般。
“······”小乞丐嘴里含着半个翅膀,一手烤着小的那只,一手揪着嘴里吐出一半的骨头。
——什么鬼?
我做啥了?
“你们再敢追我?!就是在逼我!!”刚才响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还是原来的声音,还是同一个人。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们立马离开,否则,我们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呸!酸书生!!!”那个声音大大咧咧的说道:“老子要是给你们了,老子就跟你们姓!”
小乞丐屏神静气的将火堆给灭了,两手乌鸦肉,背部紧靠着大墓碑,墓碑上青苔藓的清香飘进鼻腔,让他精神一整。
——无论来者何人,没人是他得罪的起的。
“口出狂言!”另一个被称为“酸书生”的人可听见的羞怒,道:“你一日不交出宝物,我就一日不放过你!”
“呸!呸!呸!”声音还是惯例的响亮,说道:“我告诉你!我们啸天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要不然我就和我师叔师伯合伙宰了你!”
“······你······你······以众敌寡,非君子所为!”酸书生似乎气到了,又不会讲声音主人的市井话,就哆哆嗦嗦的掏出法宝,灵力一催:“青剑,去!”
“唼——”剑动声后起,一条白线远远的拖在后面。
“呛!咔·······”金铁相击的声音,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去···
一个穿着宽松的大袍的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个钵,浑身火光四射,太阳似的宏伟,而在他的身周,一道青光上下飞舞,撞击在男人身周的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上,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
“嘿嘿,”中年男子说话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锋利,还是我的钵坚固,你有本事就别跑,等我援兵到了,要你小命!”
“酸书生”不做声,只是青剑飞的越发急了。
“呵呵。”中年男子声音洪亮,冷笑两声,将怀里的钵倒扣而下,转身走了几步,青剑却依旧停在原来的地方,一寸也前进不了。
“这个,莫非就是虹真人当年的护身法器,虹火钵?!没想到,他竟然把这种宝物送给了你这个小辈!”
“酸书生”惊疑不定的喝问道。
“那是,”中年男人状似潇洒的随意走了走,最后坐在了一座大墓碑前面,拿出了一个包裹,“我师叔的宝贝,不给我这个自家人用,还要给谁?你么?”
“只要虹火钵在我手里,你就别想接近我身周十米!”话音刚落,青光就已经在他身周十米上上下下的试探了一番,果然无用功,再一个猛子扎进土石里,半响也只是无奈的钻出。
——虹火钵现在已经将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防卫了起来,滴水不入!
小乞丐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心里猛地一跳,和中年男人大眼对小眼,中年男人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乞丐不要出声。
‘你都吐血了!’小乞丐没敢说话,张着嘴,夸张又滑稽的张嘴合嘴。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嘴角的血像是涌泉一样滑了出来。
他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嘴张开一条缝,血就像激流一样从里面流了出来。
小乞丐有些慌乱,举起了手里的乌鸦:‘你要么?’
‘吃你妹啊?我这样怎么吃?’中年男人心里暗道,小弧度的摆了摆手,一指在地上写道:“没有援兵,我要撑不住了。”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不解。
中年男子却已经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了,而从他后面看上去,他却是在把玩宝物的模样。
“虹火钵这样的高阶灵器,我看你能催动它多久!”酸书生愤愤的说道。
——不用了,他已经吐血晕了!
小乞丐一时间难以消化。
这是怎么了?神仙打架?自己现在要跑可以跑么?神仙会不会一剑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