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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筑城之物

“好奇怪呐,”女王来回的渡着步子,这几天,虽然没了萨凯特,但女王并非孤身一人,人称银光之翼的法兰克·艾尔巴尼与目前已知飞行速度最快的御用信使,沙尼·艾尔巴尼都回到龙宫了,他们远航了七年,终于返回。

“我们在海上飞了好久,到卓尔巴戈了。”

“那确实挺远。”女王笑着迎接他们的到来。

沙尼与法兰克,是亲兄弟,但体型差别大的厉害,法兰克是巨龙,拥有高傲的身姿,与如同利剑一般闪耀的龙鳞,就因为这样,所以被称为银光之翼,他的龙角高指苍穹,头顶一直到尾巴,都长有紫色刺鳞,巨龙甩尾的力道很大,能一举击碎磐石,若是带着尖刺的龙尾,定能一击便置人于死地。

沙尼是小型龙,没有鳞片作为天生的盔甲,只有赤裸裸的皮肉,与人类的高矮相似,显然没有法兰克高贵,但这也使得他身手敏捷,且拥有一双是龙都会心生羡慕的强壮的龙翼,据说可以超过音速,这是大学士们做的研究。

“萨凯特呢?他没和女王在一起吗?”沙尼问道,“真是罕见呐,以前都成天粘着女王,第一次见到那家伙不在这的时候。”

“哈哈哈……”女王笑了,“说的他像个婴儿一样,我可不是萨凯特的乳母。”

“说到底,他去哪了?”

“这里说来话长”女王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娓娓道来,“最近南方雨林有兽群骚动,死了不少人了,连那个法术天才,对,就是那个叫粘糕的,也遇难了。粘糕是萨凯特的挚友呢,这下萨凯特也不得不去介入调查。我前几天唤来了绯西,令他们两个去荒芜之地找线索去了。”

“原来如此啊……”沙尼摸了摸下巴,“荒芜之地有什么线索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线索吗?”

“绯西认为这是人为事件,有人恶意施法想要破坏和平,然后我们联想到之前列入监控名单的邪教。”女王回答。

“那个邪教?能做出什么事情?”沙尼往身子两侧摊开双手,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是喜欢这样手舞足蹈的,“我不太懂呢。”

“确实,猜想可以成立。”一旁的法兰克分析道,“第一,那个邪教现在所知是一直在钻研高级法术,他们是一个组织,有能力施放影响巨大的法术,且就研究这一点而言,又可能当时在那做研究,就是蓄谋已久了。第二,我们没法搞懂那些邪教徒的动机是什么,万一他说是听了所信奉的神明的旨意才来做这件事,我们谁都没办法,邪教做任何事情的可能性都会有,不例外这次的暴动事件。”

“那这么说来,勘察荒芜之地是有必要的咯?”

“确实,因为我们猜测他们的藏身之处,很有可能在无人区,或者就在案发现场。因此我下令要他们仔细排查。”女王说道。

“这样吗……他们去了几天了?”

“三天了。”女王回答。

“三天都还没回来吗,也许查到东西了。”沙尼推断道。女王点点头,当然,人人都愿意往好的方面想,这样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人之常情,人人都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推断,而通人性的龙也不例外。

而对于维多洛特之脊来说,中心城的夜晚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了。夜晚,凄惨的叫声最终吵醒了奥吉,他坐起来,眯着双眼,仿佛眼皮有千斤之重,他看了看身旁熟睡的莱特利。那是一路走到现在的发小,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一起被族长授于魔法,一起坐在营火旁听酋长讲述自己的往事与生活的道理。

凄惨的叫声,一直在远处回荡着。蕾丝蒂亚说过那是乌鸦的叫声,现在,这只乌鸦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已经从傍晚叫到凌晨了。

“吵死了啊……”奥吉抱怨道,挠了挠头,摸了摸软踏踏的床垫与被单,柔顺而细腻的针线将这丝绸紧密的缝在一起,就是现在自己身上盖着的东西。

——可奥吉睡不惯,对他来说,没有大地的硬朗与土地发出的原始,本真的气息,伴自己入睡,安全感顿失。

“人类平常都睡这种地方的嘛……”奥吉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只乌鸦,我倒想见见他。”说着,他跳下床,轻悄悄的离开了卧室。

他走下楼脚底的肉垫使他近乎没有脚步声,他就这样幽灵似的下了楼。

乌鸦的叫声更加清晰了。

“啊……果然是,这乌鸦吵到家了……”

奥吉推开活板门,走到院子中,却发现叫声又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从空气中游过来的叫声。

“方向错了吗?”奥吉寻思道,于是翻过围墙,绕着屋子跑了一圈,声音响度依旧不变,他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如果是方向问题,到了正确的方向,声音至少变回他从楼梯走下来时那样清晰。

可现在可怕的是,并没有。

“刚刚的声音变得那么大,是为什么……”奥吉想,突然明了了一个事实,“声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所以在客厅才会听的这么清楚啊!”

奥吉回到房间,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主人在房间里养乌鸦吗……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养的……”因为在楼上的声音没有在楼下的响亮,说明,声音是从一楼传出来的。

奥吉这时才好好参观了一下蕾丝蒂亚的家,最终在一个地方,奥吉停下来,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铁板们上挂着大铁链子,把这扇门死死的锁住了。奥吉在这里停下来,也是因为,那只乌鸦,就在这扇门后面。

每次打开一道门,门后景象的冲击了总能毁灭原有的知识构造,就像坠落的陨石狠狠的撞击原本繁华的城市一样。

奥吉感觉背上凉嗖嗖的,直冒冷汗。

“我……有必要……去这里面看一看。”奥吉手打着哆嗦,伸向身旁的花盆,里面那不知名的花儿,发着幽暗的绿色光芒,开始向铁链所在的方向生长,长出藤蔓,枝头开了新的花儿,这样缓慢的,颤抖的,挣扎的伸展过去,缠绕在铁链上,一圈一圈的环绕在铁链上,然后伸出根系,将枝条死死的扣在了铁链上。

“要开始了哦……”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房梁间,铁链竟被柔弱的藤蔓更拧碎了,碎在地板上七零八落的。

奥吉放下手来,已经满头大汗,倦意又上了脑,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做下去。他瞄了一眼刚才催生的不知名的植物,已经枯死在地上了,这便是催生的代价,要说上帝锁死了世界的某个规则,那必然是寿命,奥吉加快了他的生长,也就等同于加快了它的人生,现在,它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了。

奥吉轻轻的拉开地下室的门,没有敞开,只是拉出一条能容自己身躯入内的空间而已,它悄悄的进去了,又反手将门关上。

咿呀咿呀的叫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不像是乌鸦,终归,也许真相是极其恶劣且可怕的。

“不是乌鸦的叫声啊……那是……”奥吉走到尽头,看到了那处牢笼,那是牢笼!里面关着的……

“弗朗克舅舅!”奥吉惊讶的叫出来,他的舅舅就被关在这里面,没日没夜的惨叫,皮毛脱落了一大半,手臂长,腹部,脸蛋上,腰间,背部,到处都是被鞭打的血痕,伸出一根细长的扁舌头,吐在嘴的左侧,样子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扭曲而可怕的怪物。

奥吉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使面目全非,但他保留了自己的本质,这点虽然很抽象,但在无形之中,他总能用某些不可名状的方式感应到它。

还有脖子上肮脏的獠牙项链,奥吉坚信,这就是他舅舅。他舅舅自一年前出游,就在也没回来过,很多族人都以为他是找到了好去处不愿再回来了,也有的说山水之美使他流连忘返,各种各样的说法,褒贬不一。

“舅舅……这些年……你就在这种地方吗?”奥吉心疼,“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奥吉眼角泛着泪花,上前去看那把沉重的锁,重到必须用双手才能勉强抬起来。

“怎么解开啊……”奥吉又急又慌,手忙脚乱的拨弄手上的锁。

“哎呀……小兄弟!”身后,传来了奥吉现在最害怕的,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魔鬼,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啊……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你们留下来吗?这家伙原本是给我编谱子的,可现在已经车管这样了,变成了一个神经病,一个傻子,也用不了他了,所以我需要你们。为了找到你们这样的家伙,我不知摆了多少个摊子。”

“你是说……那个被我们赶跑的假魔法师大叔,也是你安排的吗?”奥吉带着哭音,带着恐惧问她道。

“是的,我也要赚钱啊,对吧,你们这些从那些鬼地方来到这里的家伙,大概还没有被世界所忆起,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她奸笑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给我站住!”奥吉吼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了钱就要到这种程度,你们对生命的敬畏在哪里啊!”

“在中心城,没有对生命的敬畏,什么都没有,商人重视的只有两点,权力与金钱,中心城之所以变得这样繁荣,就是因为商人们不择手段的去追求这两样东西。不光是我,这城中有无数的商人,家中都会有想这里一样,一个秘密,一个锁死的秘密,这东西封锁着他们的罪证,封锁着照映他们本性的镜子。”她的笑容,是这般狂妄,商人的思想是这样的直接,欲求仅仅有四个字罢了,可如此看来,却是这样的邪恶,这样的黑暗。

“蕾丝蒂亚,放了我舅舅!快点!要不然,我……”奥吉犹豫了一阵,结果依旧是将那个词给吐了出来,那残忍的词语,“不然,杀了你。”

“看来,你没有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根棒子,就是跟当时那个假魔法师一样的棒子,是魔法器。

刷的一声,烈火喷射而出。

奥吉一惊,翻身躲开,滚到了一边。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啊,”奥吉恶狠狠的盯着她,“我一定要杀了你!”

“哈?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一转身,意味着什么吗?”她笑得更加诡异了,用手指了指奥吉的身后。

她指的是牢笼,那么,刚才的火焰……

“舅舅!”奥吉回头一看,哪有什么舅舅,只剩下一具残缺的焦尸。“哇啊啊啊!”奥吉用沙哑的嗓音悲哀的叫着,双手抱着头,眼泪夺眶而出。

“谁来……莱特利……快点来啊……”奥吉喃喃道,舅舅,对奥吉的意义不止这个,他从部落里逃出来,与家人和其他族人分离,可以说这一分就是永别。而舅舅也许是他能看到的,最后的亲人。

“你那个性格成熟的同伴吗?我往他的房间里通了毒气,现在他会因为这东西陷入昏睡,之后会因为慢性毒物而死亡,可惜,他的电法术我非常喜欢,但如今只剩下你的了,毕竟,我还是要赚钱的嘛。所以,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愿意留你一条小命的,兽人。”

“不要……杀了我吧,没有意义,如果你放我走的话,我就要将这一切公诸于众。所以,给我一个痛快吧,如果身边没有自己所喜爱的人陪伴,那么活着跟死也没有什么区别。”她看到了,奥吉这调皮的孩子,眼神里流动着未曾有过的绝望。

“哈?虽然看得出来你是不愿意合作,但即使你现在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理你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的。”她做作的摊了摊手,“希望你来世能够稍微幸运一些,不要再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的恶人。”

魔杖开始聚能,在尖端形成火红的炽热的奇点,伴随着她的小声,愈发的膨胀。

“你这暴虐狂”一击电光,魔杖滑到角落,带着喷溅的鲜血。

“啊……”奥吉抬起头,看着她惊恐的面庞,“手!手!”她尖叫着,跪在地上,她的手被炸懒了,血肉模糊的,滚烫的液体不住的流出来。

她回头望,是莱特利,“你应该是……在床上才对吧……”

“晚安。”莱特利一把抓住她的脑袋,接着,又是一击响亮而短促的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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