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凤凰县越近,我的心就越冷,十年前的分道扬镳,谁能想到十年后,会是我去找他?
十年沧海,不知道故人是否还在,是否还像以前那样,亲如兄弟……
进了县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服装各异,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七爷,你那兄弟到底是谁啊?”三爷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看着古色古香的房屋,我微微有些出神,眼神少有的迷茫了一会儿,幽幽开口,“最后的赶尸世家,尹氏世家。”
三爷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尹氏世家?!不会吧?!尹家人不是在十年前就全死光了吗?!我滴个乖乖!这不可能!”
“嗯?你不信我?”我挑了挑眉,淡淡道。
三爷苦笑一声,连忙摆手,“我这不是不信你!实在是……哎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尹家太诡异!我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和这尹家打过交道,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脾气怪异,极擅长蛊术,浑身是毒,而且亦正亦邪!最难打交道!”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人心换人心,就不难相交。”
七拐八拐,凭着记忆,我走到一处古宅前停下。看着不知有多少年历史而显得有些破旧的古宅,树木依旧,不曾动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开始的时候。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支青白色的短小骨笛,深吸一口气,看似凌乱的吹奏,实际暗藏玄机。
书上的鸟儿四散而开,地上的虫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从四面八方处涌来,有规律地移动着。
“七、七爷,你别、别吹了!”
“头好痛!七爷,您、您快停下吧!”
三爷和其他人抱着头,痛苦不已,浑身抽搐着。
我停下吹奏,虫群散去,众人也恢复了正常,放下手喘息着。古宅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幽静的院子,苍天古树包围着,虽是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候,却莫名地有一种阴森的气息散出。
陆奇眼珠子一转,凭他的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七爷,这古宅里以前死过人吧?”
我点点头,指了指院子里梅花盛开正盛的梅树下的古井,“那口井里,死过一个女人,那棵梅树上,吊死过一个男人,尸体埋在下面。所以这座宅子,是座阴宅。”
“走吧,他已经等我很久了。”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棵梅树,眉头皱了皱。
转过院子,是一间阴暗的房间,屋檐上挂着一个青铜风铃,一阵冷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我推开房门,阳光照进来,原本黑暗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屋子很简洁,转过屏风,就见矮桌前有一熟悉的身影坐在黑暗里,一身棕褐色的棉服,带着一顶黑色的棉帽,仿佛那一坐,就能坐到地老天荒。
“我来了。”我心一沉,轻轻开口。
他许久才抬起头,平淡无奇的脸上总是少了那一丝生气,十年过去,他比我想象中的更老,满是胡渣的脸上充满了沧桑的气息。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你还是没变,那张脸还是那么的吸引人。”
“你却老了。”我突然有些心酸。虽然不老,可谁又能知道,我心中的那种悲伤与孤独……
“我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来了。”
我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他们死了?”
“死了,我亲手解决的。”
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我在意的是,为什么尸体还在那儿。
从小我就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能看透阴阳,家中长辈称之为“阴阳眼”。
“在那棵梅树下,我看到了他。”我的心情异常的平静,“他还没走。”
“放心,他和那个女人,永生永世都走不了。”尹厉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即使他们死了,我也要让他们的灵魂不得超生。”
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变了。”
“彼此而已。”尹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相比之下,你变得比我更彻底,更狠,更冷血,不是吗?白、潮、歌。”
我心中一跳,手指一颤,记忆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火光漫天的夜晚。
“你这次找我,是想做什么?”
“最后的赶尸世家,尹家。”
他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许久后,他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绿色,幽幽开口,“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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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了墓地,看着变得忙碌的尹厉,一直沉默的三爷终于开口了,“你失踪的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沉默着,许久,才开口道,“人只有变得比别人更狠,更强,才不会失去,才不会后悔。”
“……”三爷沉默了许久,轻咳几声,扯开话题,“不是说赶尸人都特别丑吗?他怎么长得这么平凡?”
“他是个异数。”
我忽然有些恍惚,心愈来愈冷,手中的唐刀传来一阵寒气,将我飘飞的思绪拉回。
尹厉拍了拍手,将挡路的尸体一脚踢开,“这些尸体上都有尸蛊,尸蛊是赶尸人赶尸的惯用伎俩,换句话说,它们是被赶尸人运到这里来的。”
我皱了皱眉,“尸变是怎么回事?”
“常理来说是不会发生尸变,不过……”尹厉话锋一转,“我怀疑这地下,藏着具有邪气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我刚刚用洛阳铲铲到了很深,下面有砖。初步猜测,是墓,凶墓。”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凶墓?有意思。”
“七爷,咱这次来甘心可是算了一卦的!”三爷凑过来,表情古怪。
我挑挑眉,“怎么样?”
“大凶!”
“大凶……”我手指磨着唐刀的刀鞘,沉吟片刻后,将手套摘下,露出右手腕以上的黑色纹身。
纹身栩栩如生,不知道是什么鬼魅,是从小便在身上的,洗不掉,就像是长在身上一样,融为一体。原先覆盖了整个右手,但不知道为什么,纹身渐渐往上移,到了胸口处,不时有一股子凉意。
深入骨髓的凉意再次出现,很舒服,心情更加平静。
我轻轻一笑,“大凶?我倒要看看,这大凶,是怎么个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