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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来二探

孙母正在门前的核桃树下乘凉,见到三人从山下的路走上来,连忙追问三人去了哪儿。孙牧哪敢说实话?他拿手一指王胖子,说道:“我们三个上山耍了会儿,回来的时候胖子要我们走另外一条路,我们就从另外一条路绕了回来。”

孙母听说三人只是走另一条路回来,并没有下山去孙家沟,也就放下了心,转而数落孙牧道:“你咋可以把你同学叫胖子呢?没有一点礼貌。”

孙牧不在乎地撇撇嘴,胖子也假装憨厚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晚饭就在院子里吃,夏天的傍晚,川北地区仍然十分闷热。三人和孙母各自搬了椅子坐在树下吃饭,孙牧的奶奶腿脚不便,就由孙牧把饭送到她的屋里去。

以前,孙母总是喜欢给欧阳镜和王胖子讲点农村里的趣事,偶尔也讲讲孙父或者孙牧小时候的事。

但是这个傍晚,孙母问欧阳镜道:“为啥你爸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呢?”欧阳这个姓她知道,但是取名叫镜子的镜的她却是闻所未闻。

不单孙母疑惑欧阳镜的名字,孙牧和王胖子也是十分好奇。欧阳镜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爸妈,他们说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这名字听着有点玄乎。虽然对于欧阳镜这个典型的阴谋论者来说,玄乎的事情也只是骗人的把戏。

他的名字玄乎,那么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有可能是个被赋予特殊使命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纵的人。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都在苦思冥想欧阳镜名字的含义,但都毫无头绪。

第三天晚上,王胖子建议三人第二天晚上来个夜探孙家沟。孙家沟的住户并未全部离去,白天去的话,如果遇到人,一则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徒增烦恼;二则不方便三人仔细查看前几天那一家的情形——他们准备从窗户翻进去或者撬锁从门进去。

孙牧道:“我总不可能跟我妈说,我们晚上要去爬山吧。”孙牧家很小,他们偷偷出去指不定就会被孙母听到动静。

欧阳镜道:“要不,你就跟她说,我们有事要提前回学校。反正等明晚之后,我们就坐车直接去学校吧。”

对于夜探孙家沟,其实孙牧心中颇有微词,只是见自己两个好朋友都是意向坚决,自己就陪他们走一遭吧。

第二天午饭后,孙牧果然向孙母告辞。孙母问原因,孙牧就说学校有事,欧阳镜和王胖子连忙出来作证说确实有点事儿。

辞别孙母和孙牧的奶奶后,三人先把行李藏在山上,然后去了最近的商店买了三只手电筒、几根蜡烛、几个打火机和几袋方便面。方便面是做晚饭的,蜡烛和手电筒都是为晚上的行动准备的。

三人找了个山坡聊天吹牛,直等到半夜时分,才一人吃了一袋方便面,喝了点山中的泉水,养足了精神。

这一夜,地上有淡淡的月光,虽然不是最好的行动时机,却也不算太差。孙家沟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住户们绝大部分都离开了,三人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只待夜深人静时,就去一探究竟。

三人把行李之类的东西都留在原地,用树枝做了掩蔽,轻装前往。孙牧找了条小路,三人借着月光悄悄下山,之所以不用手电筒,是因为手电筒的光源太明显,容易惹人注意。

照旧,胖子走在前面,孙牧居中,欧阳镜走最后。

夜晚的村庄,在银白的月光中显得很安详,但是三人都知道此地发生过怎样的诡异之事。孙牧暗自哆嗦了一下。

三人轻车熟路地到了那家门前,确定并没有人跟随或者注意他们,王胖子才用手推了推靠近堂屋那间卧室的窗户。窗户一推就开,明显主人走得太仓促。

王胖子打手势示意自己先进去,孙牧低声表示自己随后,欧阳镜完全无所谓先后顺序。窗户不高,胖子在地上轻轻一借力就越了过去。

孙牧火急火燎地就要立刻跟进去,欧阳镜连忙拉住他,低声说道:“你先别忙,胖子如今生死难测,何况以他的体重,跳进去竟然没个声,你不觉得奇怪吗?要是他出了啥不测,我们掉头就跑说不定还来得及。”

虽然明知道欧阳镜是在开玩笑,但是这种氛围下,这玩笑令孙牧毛骨悚然。

窗户里传来了一点微光,还有胖子恼怒的声音:“镜子你这小子别使坏行不行?都这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欧阳镜十分得意:“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如此在意。”边说边把头伸进了窗户里面。

这间卧室里被褥之类的一应俱全,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床尾有一个衣柜,木头做的,涂了红漆。

卧室的陈设十分简单,而且也不像能有什么线索的。胖子用手上的手电筒光束晃了晃墙壁,意思是不要放过这里。借着手电筒的光,三人看到墙上有一面镜子,镜子旁边床头所对的墙壁正中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面无表情银灰色头发的老太婆。很明显,这是遗像,而且看这老太婆的表情,极像是死后才拍的。这老太婆应该是平时身体不错,没人能想到她会这么早就死于疾病,因此没有提前拍好照片。

王胖子又跑去翻看了衣柜,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发现。这地方有一个风俗,就是人死后,家人要把他(她)生前的衣服都烧掉。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是有物归原主之意,避免死人的灵魂对生前的物事有念想,就干脆烧给他(她);二是人们相信这些衣服会给活人带来厄运,不如烧了省事。

这下,孙牧和欧阳镜都不用进去了,反正没什么东西,不如去看看其他的屋子。

其实,欧阳镜一直觉得那镜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只是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他也怕王胖子和孙牧嘲笑他自作多情——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镜字。

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应该再去另一间卧室看一看。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这家人既然死了两个,那么另一个死去的人应该是在另一间卧室——毕竟这间卧室只挂了一个人的遗像,就算丧事再草率,也不至于不挂遗像吧。

想到就做。胖子立马又翻出来,欧阳镜推了推那间卧室的窗户,竟然是锁着的。

一家人的两间卧室,为什么一间关了窗户,另外一间却开着?

胖子猜测道:“说不定是主人家太粗心?”欧阳镜点点头,表示赞同;孙牧却摇头:“你们没在农村怎么待过,没见过农村人锁门。他们出门时锁门都是反复检查门窗。”

欧阳镜道:“进去看看我们再下结论吧。”

由于窗户不能开,三人只能开锁。不过,常规的开锁手法要么就是用石头砸,要么就是用细小的钉子拆锁。它们的共同点是,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样开锁恐怕会惊动村子里仅剩的住户,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了。

胖子早就说过,他会开锁,欧阳镜和孙牧也就不怎么担心锁的问题。记得当时胖子说他会开锁,两人看他的眼神真的很微妙,那意思就是:你不会是干那个行当的吧?

当时胖子脸一黑:“我可是勤劳致富!这个开锁,也只是我以前跟一个朋友学来的。”

鬼才相信他是勤劳致富呢!胖子的年纪与欧阳镜、孙牧相仿,而且都在读大学,平时也没见过他勤工俭学,他怎么勤劳致富的?

胖子道:“可能上辈子积善太多,得了个有钱的老爹吧。可能我上辈子很勤劳,而且积德行善从未间断。”

胖子果真如他自己吹的,不会辜负孙牧和欧阳镜的期望,那锁在他手中的细铁丝几下摆弄后,轻响一声,开了。

胖子潇洒地甩了下头发,欧阳镜拍拍他的肩膀:“小胖啊,你办事,我放心啊。”脸上还摆出一副我很器重你的表情,只是光线昏暗,胖子和孙牧都没有看到。

三人打着手电筒,陆续进了房间。这个房间的陈设不但比刚才那间多,而且更加有生活气息,电视书桌茶几凳子一应俱全。桌上有不少零碎的物件,但是三人完全没心思去细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望向了墙上。

他们想知道,另一个死者是谁。

首先看到的还是一面镜子。孙牧嘀咕道:“怎么两边卧室都有这样一块镜子呢?”

胖子反问道:“你家不是这样?”孙牧家确实也是这样,每间卧室都有一块镜子,或者说,此地的大多数农家都是这样的。

镜子可以成一个跟被照物大小相等的虚像,人们利用镜子成虚像这个原理,来看自己不能直接看到的东西——比如自己的脸。

忽略掉这块镜子,三人果然在床头正对的墙上找到了一块黑白的相片。相片中一个年轻女子脸色肃穆,明显是死前照的像。

胖子惊奇道:“这就是女主人吗?长得还挺好看呢。”王胖子是在城里长大的,这是他第一次去农村,他还以为农村中的女子都是丑到不能直视的呢。

孙牧被这话吓了一跳,说死人好看的这王胖子还是先驱。死人,光是想想都让人不舒服,这死胖子还在别人死人家里夸人好看。

欧阳镜却骂道:“亏得你这死胖子还是个大学生,这明显是别人主人家的女儿。”边说边用手电筒照了照相片下面,那儿果真写有“爱女”两字,字迹潦草。

这家人的主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妇,近来先是老母亲去世,刚刚操办完丧事,放假回家的女儿又突然身亡。两口子哭得昏天暗地,自然无心办丧事,加之村中也实在是找不到帮忙办丧事的人了,两口子只好央求几个亲戚帮他们女儿草草办了丧事。

他们女儿本来是个大学生,也有男朋友,女儿甚至还带男朋友回过自己家。两口子都有她男朋友的电话号码,就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见女儿最后一面。那男孩儿也还是个大学生,哪里敢来?只是推说有事情,实在不能来,就挂了电话,等两口子再打过去就一直是关机了。

这家人的男主人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小就十分疼爱女儿,见女儿死了都没几个人给她送行,心中悲伤,就写了“爱女”两个字,表示自己永远爱着她。

近来家中连遭惨事,两口子伤心欲绝,加之村中的恐怖日甚一日,几乎每天都有人病死。两口子连忙稍微打点一下行李,去镇上租了个出租屋暂时住着。

且说三人虽然确定了两名死者的身份,却好像对他们解开这个谜团没有半点帮助。王胖子失望到了极点,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任何鬼神;孙牧却半是失落半是解脱,这个事情的结果可能十分吸引人,但也可能十分吓人。

只有欧阳镜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有个堂屋没去呢。牧娃子你不是说过,堂屋是停尸的地方吗?那儿应该会有收获的。”

胖子一下子又来了热情,连忙熄了手电出了门,又用他的细铁丝去鼓捣堂屋门上的锁去了。欧阳镜和孙牧连忙关上门,跟了上去。

胖子依然是轻轻松松开了锁,轻轻松松蹦进门。只是刚一蹦进去,欧阳镜和孙牧就听见他低低地惊呼一声,又蹦了出来,险些撞到孙牧身上。

欧阳镜情知情况有变,就把胖子拉到一个角落,问他:“你到底见到什么了?”见到胖子这样,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欧阳镜是不敢进去的了。

胖子连比带划:“一口棺材。”这地方那时候流行火化,但也是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一起埋进土里的。三人都不明白,堂屋里有一口棺材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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