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天气慢慢暖和下来,树上叶子慢慢变绿,小草也慢慢的发芽,远远的望去,似乎整个天空都带着一丝丝喜意。
眨眼之前,又到了三月三,每年的今天都是一个极其热闹的日子,皇帝祭天,百姓祭祖,信徒祭神,而对于绝大多数少年来说,这一天不仅决定着他的命运,甚至也决定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东阳县是大卫国中间腹地的一个县,虽然地方稍偏,群山围绕,却胜在无战乱之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还算富庶。
平时显得有些冷清的县城仿佛突然间醒过来一样,大街上熙熙攘攘,满满的都是人,很多人都惊讶于县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印象中,整个县城的人应该连这三分之一都没有,其中之一就是东阳县令,只见他一脸气急败坏的站在城墙上,一脸吞了大便似的表情,妈的,老子治下原来有这么多人啊?怎么交税的才那么一点,一群刁民,整天的偷税漏税。
普查,一定要人口普查。
此时整个县城的人都在往城外去,若是家中无小孩,都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即使偶尔有所焦急,也是想着去占个好点的位置去看热闹,而若是家有幼儿,就不那么冷静了,满满的都是焦急之色。
若登高而望,可望见城外一条长长的黑龙,蜿蜒直至十里外的县学,若是眼神不错,甚至能看到有无数人使着提纵之术赶去,不少速度甚至不逊于骏马,而这些人手里大多手里都提着一个十几岁的幼童。
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就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急吼吼的赶着路,两个吃了一嘴的灰,好不容易赶到县学,县学宽大的门口却挤满了人,进都进不去。
两人互相望了下,认命似的开始向里挤。
“劳驾劳驾,让一让,过一下过一下。”
“这位大叔,麻烦侧下身子好不?你这儿一横,这四匹马并排跑的道被你挡了一半啊。”
“唉,这位大婶,把你的篮子移一下好不,话说又不是赶集,你拿那么多鸡蛋干什么?”
“哎,这位大叔,你别停在那里啊?”
一个老汉被两人一带,差点摔倒在地,一把抓住一个,怒骂:“挤啥子挤,老子的蛋蛋都被你挤掉了。急啥子急,赶着投胎似的。”
一个少年苦着一张脸道,“我的亲大爷,我要是现在不赶着投胎,晚上我爹绝对打得我投胎,大爷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先过去吧。”
老汉一看两个的年龄,便松开两人,“小兔崽子,今天这么大的日子,怎么来的这么晚?你要是老子儿子,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猴子的屁股是啥色儿的。”
少年看了老汉一眼,嘀咕道:“我老子要是长成你这个样子,早他娘重新投胎去了。”
“你嘀咕啥呢?”
“呵呵,没啥,没啥,”另外一个少年一头冷汗,“他在夸大爷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身手矫健,雄姿英发呢。”
老汉一甩头发,洋洋得意道:“那是,想当年老子也是村里一个草,不知道多少花姑娘想从我,我都没要。”
狗尾巴草吧。
两个少年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向里挤去。
“秀儿,起哥儿,赶紧过来。”
两个刚进去,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在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一脸焦急,见两人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赶紧挤了过去,中年男子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来的这么晚?刘秀,肯定是你今早又睡懒觉了?你又皮痒了不是?我昨天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早点来么?你自己耽搁了不要紧,耽搁了阿起怎么办?今天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搞砸了,让你一辈子在泥地里刨食吃。”
瞬间吐沫横飞,喷了两人一脸。
中年妇女拉了他一把,“好了,回头慢慢骂,时间马上就到了,别耽搁了。”
说完给俩个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个纸条,隐隐有着灵气波动。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选灵单了?
两个少年好奇的接过纸条,发现就是两张普通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武182,文203。
刘秀左看看右看看,嘟囔道:“也没啥特殊的嘛,不过这字写得跟鳖爬的一样,倒是挺难模仿的。”
一个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嘟囔啥呢,还不快滚进去,今天要是敢耽搁了,你就准备在猪圈睡一辈子吧。”
“谢刘叔刘婶,那我们进去了。”
两人刚进去,就见一个数十米的雕像立在那里,雕像身穿九爪龙袍,手持天子剑,眼睛微视前面,一股睥睨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正是人类始祖人皇。
万年前,整块大陆妖物横生,魔道泛滥,正是人皇手持人皇剑,披荆斩棘,硬生生的带领人族生生杀出一条活路,在块荒蛮之地繁衍生息,直至今天成为大陆霸主。
两人整整衣冠,肃容一拜,这才向后走去。
过了人皇像,却出现在左右两条岔道。
一个身披全甲的人立在那里,见到两个人,不等两人询问,便木然道:“左武右文,速去。”
刘秀道:“起哥儿,回头见。”说完向右行去。
陈起则向左走去,不过数百米,忽然眼前一暗,一个顶天立地,直入云霄的高塔豁然出现在眼前。
高塔占地数十里,高上千米,如同上古时期的庞然大物,远远望到,就给人一种窒息感。他不由摒住呼吸,悄悄向塔下靠近,走到近处才发现,塔下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略微一数,竟有数千人之多。
他拿出手中纸片,上面先有一个大大人武字,下边数字182,此时这个数字正闪闪发着光,而在人群之中,一个地方也微微闪烁着光芒。
陈起小心翼翼的顺着光芒走去,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位置,却已经是一个前几排的位置。
一般来说,这种靠前的位置先有县里的大世家名门选取,剩下的才拿出来平民排队选取,
他心中暗叹一下,刘叔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排的队啊,这个号码,已经是最靠前的位置了,搞不好就是前几个。
正走着,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这个和我换了,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拿着一个纸条对他道,上面写着数字1122,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低声道:“感应文曲星靠的是实力和天分,其实无论在那里,都不会影响到感应武曲星,况且,感应到武曲星的人百中无一,还不如拿这银票实在。”
“如果没用,为什么还要换?”陈起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图个心安罢了,嘿嘿。”少年低声道:“我姓李,如果换了,以后少了不你的好处,不然……”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你应该知道我们东阳李家,如果你让我今天不痛快,我让你一辈子不痛快。”
陈起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站到前面确实和感应武曲星没有关系,但为什么大家仍然要往前站?
和武曲星没关系,却和仙门又关系啊,每次三月三,祭天引星大典,天下各个仙门都会派人去各个县学选弟子,站的靠前些,自然会被看上的机会大些。
况且,李家固然势大,你却是个什么东西?要真是嫡亲直系,会排到这个位置?
却不知他这次倒是冤枉了李姓少年,他还是真是李家的直系,姓李名琦,虽是庶出,却也是当代家主的亲孙子,他本来的位置很靠前,不巧京城来的一个大人物的子女过来,他那个位置只得让了出来,临时找位置自然找不到那么令人满意的,只能委委屈屈的排在这里。
况且,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更何况是如此的随意?
“呸!泥腿子也想一步登天,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怂样,仙门也能看上?”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顿时心中满是愤懑,却浑然忘记别人本就有拒绝的权利。
似乎仍然不甘心,李琦看这陈起的背影,狠狠的骂道,“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陈起找到了自己位置后站好,仰头看去,此时靠近了,却直越发显得塔的巨大和自身的渺小,心中莫名的有些迷茫,这个塔这么高大,是怎么建成的?什么时候建的,这么高的东西,应该在城里都能看到吧?为什么直到进来才看到?
在塔下,一眼便看到一个一人高的雕像,他一身戎装,身材并不高大,却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以他为中心。
雕像一身盔甲,腰佩长剑,双手握一卷轴,卷轴似缓缓展开,上面隐隐有“封神”二字。
陈起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雕像应该是两千年前的姜圣姜尚了,他手中的拿的想必就是名闻天下的传奇神物封神榜了。
万载年前,人皇带领人族诛妖族,定四海,在这茫茫蛮荒之中杀出一条活路之后,从此迎来人族万年繁华盛世。然人皇去,仙魔之道大盛,伟力归于个人,自然视普通人如蝼蚁一般的存在,生杀予夺全由己心。每每有大能交手,都有无数凡人死伤,每日丧生于仙魔之手之人不知凡几,而有些妖魔为了炼魔器,甚至会活祭百万人。
直至两千年前,姜尚发现武曲星,以武曲之力凝聚将种,集群体之力,封神诛仙,凡人这才掌握自己的命运,人道大兴,及至千年前百家争鸣,孔圣出世,人道从此达到巅峰,再不惧神仙妖魔,形成如今帝皇统治,仙门监管的局面。
故而每年三月三祭祀,先祭人皇,后祭姜圣,再祭孔圣。
今年组织祭祀的是东阳县县学东阳学院的院长王思政,据说是一代将种,一直在东北军服役,战功赫赫,十年前退役后,主动申请调到这里担任院长。
他静静的在姜尚雕像前站立,个头虽然比姜尚还高,身材也更加的魁梧,但直到他开始说话,众多少年才发现他的存在。
“时辰到!”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祭祀开始!”
“拜人皇!”
“拜姜圣!”
“拜孔圣!”
仪式繁琐而复杂,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完成祭祀,这还是从简的祭祀,据说京城的祭祀更加庄严隆重,短则半天,长则一天,最长一次甚至持续了一天一夜。
王思政看着这下数千幼童,心中感叹,这些就是所有东阳县十五到十七岁的幼童了,数目到时比以往要多一些,不知道这里会有多少能成为武士,战将甚至将种?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会出现一个无双将种?
无双将种?还是别有无双将种了,即使有,也还不是被仙门抢了过去。
王思政隐晦的向旁边看了一眼,那里有两个道士,每年三月三,各大仙门都会以旁观的名义参与祭祀,说白了还不是来抢人?前些年还隐蔽些,私下诱惑,这两几年都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来了,几乎每年天赋最好的人都被他们抢去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长生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住?
至于这里边有几个能长生,又有谁知道?
一个道士似乎感觉到王思政的目光,对王思政微微点头。
王思政心中一惊,这中年道士好敏锐的警觉心。
“虽然你们来的时候家长估计都吩咐过了,甚至你们这里边有前两年都来过的,不过我还是要再交代一下。”
“每年三月三,都是武曲星和文曲星最活跃的时候,姜圣和孔圣也都是在这一天分别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文曲星和武曲星星力暗弱,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直接感应到他们的力量,故而要借助圣贤之力,武曲星借的是封神榜之力,而文曲星则借用孔圣遗墨。”
“每个人感应星力最佳的年龄是十五到十七岁,这个年龄是人一生最青春年少,也是感官最敏锐塑造性最强的时候,过了这个年龄就再也无法感应到它们了,自姜圣起,二千年从无例外。也就是说,每人一生只有三次机会,所以每一次都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非常重视。”
“等下封神榜之打开,封神塔就会将你们的感官放大无数倍,你们趁机仔细感应武曲星,和它建立感应,引星力灌体。一旦灌体成功,就能成为武生,将来甚至有机会成为将种,战将甚至无双名将。自然,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指日可待,若是感应不上。。呵呵。。就去多生几个儿子指望他们吧。”
“另外,我要强调一下,你们不准移动位置,不准交头接耳,更加不住干扰别人感应。尤其是第三点,记住,无论任何原因,无论是谁,都不准干扰他人感应,一旦发现,斩!”
这杀气腾腾的斩字一出,众多少年不禁打了个寒噤,感觉天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中年道士却讶然的看了王思政一样,这个院长好重的杀气,看来当年也是个人物啊。
王思政一挥手,“开始!”
天地在这一挥之间突然暗了下去,如同深夜,黑茫茫漆黑一片,抬头望去,原来太阳的位置也是漆黑一片,早已不知去处,举目四望,天空无月亮星辰,仔细感应,发现不止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感应不到风,感应不到凉意,天地放佛瞬间死寂下去。
正茫然不知所措间,封神塔下突然一亮,一个巨大的法阵运行起来,无数繁奥符文交互闪烁,蕴含着莫名的意味。
法阵由一个个光环组成,光环之间是无数的符文,这些光环以一种特定的方式环绕纠缠,将封神塔套在正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塔基。
法阵缓慢的运行着,突然一震,开始慢慢的扩大,渐渐将所有人都包括在里边。
法阵包括进去后,众多少年脚下都出现一个光环,恰恰将他们圈住,光环中有无数光点,闪闪烁烁如同天上的繁星,仔细看去,却是一个一个复杂的文字。那些文字虽然没见过,却莫名的觉得应该认识,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将所有人都包住后,法阵稳定下来,封神塔却一截一截的向上亮去,每一截都有一个法阵闪烁,远远望去,如同一个灯塔缓慢指引着方向。
陈起顺着这些光环望去,眨眼已消失到肉眼可见的尽头,看那趋势似乎要永无止境的亮下去。
这封神塔到底有多高?
陈起心中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却缓缓闭上双眼。
双眼先是一片漆黑,慢慢的出现一个亮点,亮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慢慢的组成一条白线,向远处延伸,如同一道光芒划过天空,看划去的方向,和封神塔一模一样。
也是一模一样的永无止境。
王思政低头看着这些少年,大多数都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即使偶尔闭上双眼,也很快就睁开了。
他摇了摇头,这些都是那些没有天分的,连星力都感应不到,更别说感应到武曲星。
他将目光转移到剩下的那些少年脸上,他们都紧闭双眼,一脸的呆滞。
忽然之间,一个少年露出喜色,王思政心中一震,这么快?难道真的要出无双将种?
那个中年道士也发现了,吃惊的看了过去。
却见那个少年又恢复了茫然,而且似乎更加茫然了。
王思政仔细看那少年周围,空空没有一点变化,心中微有些失落,看来刚才是错觉。
也是,无双将种哪有那么好出的?十年都未必有一个。
陈起顺着光线望去,意识似乎也附着在上边,没有时间,没有速度,漫无目的的向无穷的远方飞去。
甚至他有时候都觉得,这到光线是不是在飞?还是早已经停在哪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一年,又似乎是十年,光线尽头突然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虽然小,却是整个茫茫空间唯一的不同点。
他浑身一震,从那种茫茫然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心中却露出喜色,武曲星?
记得刘叔说的发现武曲星就是这个样子?难道这么快就找到武曲星了?难道我真有成为将种的资质?
忽然间,一个黑点突然变成了二个?
二个?
陈起茫然了,这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听说个这个情况下?
难道我不止发现了武曲星,连文曲星也一块发现了?
可是不可能啊,文曲武曲完全迥异,从来没有任何人同时发现过文曲星和武曲星。
两个黑点突然射出两道光芒,要和他附着的那到光芒连接到一起。不过两道光却首先连接到了一起,它们似乎不能融合,相互缠绕盘旋如同两条蛇在争斗。
正在这时,陈起眼前突然一亮,如同在黑夜之中突然看到太阳一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再也什么都看不到。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一把巨大的刀芒斩来。
等眼前慢慢恢复亮光,却发现一切都消失了,两个黑点消失了,他们发出的亮光消失了,自己开始看到的那道光线也消失了。
仔细感应,却什么都感应不到。
难道感应失败了?
他睁开眼睛,忽然感觉世界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些朦朦胧胧的东西,有多有少罢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有,自己和这些朦朦胧胧的东西有所联系,似乎它们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些似乎就是星力,每个人都有,但除非感应到武曲星,否则不可见不可用的东西?
“似乎能指挥它们,这是感应到武曲星之后的状况,可是武曲星呢?”
他闭上眼睛,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感应不到。
他看了看身上的那层薄薄的烟雾,星力如烟,甚至能随心而动,正是和武曲星建立连接的标志。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武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