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离开之后，子佩转身看向床上蜷缩在一角的零露，子佩舔了嘴角，邪笑的走到床榻边，褪去鞋子爬上去。他盘腿坐在床中间，望着角落的零露轻启齿道：“内围的世界很美吧，不然怎么会有呢么多人绞尽脑汁，连死都不怕的混入内围呢？”见零露没有动静，子佩无奈的挠了挠头，忽而想到什么，他道：“我听说你是官宦子弟，一个官宦子弟能被送到外围的青楼里来，看来你爹一定是无恶不赦的贪官吧。”这话起了作用，他激怒了零露，零露像发疯的夜猫，猛地扑向子佩。子佩虽是吓了一跳，但好歹他也有松竹馆小恶魔的名号，自然打得过零露。二人不知不觉便又缠打在一起，零露拳拳打在子佩脸上，子佩深知兔子脸决不能受伤，就将拳头打在零露肚子上。比起打脸，打在肚子上的拳头更为疼痛。很快，零露处于下风，被子佩牢牢压在身上，双手也被子佩用一只手按在头顶处。
“你可真能打。”子佩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脸上的疼痛让他不由扯了脸颊。看着零露愤怒的咬牙切齿的样子，子佩忍不住笑出声来。子佩没有打他的脸是正确的，那孩子眉清目秀，愤怒的样子也让人怜爱不已，这就是为何凤娘会让他当艺妓备选的原因吧。
“你笑什么？”子佩的笑声实在太大，而且怪异至极。
“我们不打了行不行，交个朋友如何？”子佩停止了大笑，一脸天真笑容的看着零露。
他那虚假的笑容可没打开零露的心扉，零露眉头紧锁：“你先道歉，我爹可不是贪官，一切都是冤屈。”子佩等得就是零露这句话，没有这句话，还得多绕些弯子呢。
“失礼了...是我不是，我不该说你爹是贪官，一切都是冤屈，望见谅。”子佩笑着道，这笑容明明是子佩的伪装，可却如此真实，可见子佩在青楼经历了多少事情。
“你...你先放开我。”零露毕竟是官宦子弟，家教严明，既然对方道了歉，他也不会深究。子佩松开手后，与他面对面坐着。
“能和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吗？”子佩开口，他这句话会收到两种答案，一种零露会全部透露出冤屈，另一种则是拒绝交流，不管是那种，都在子佩的意料之内。
“我叫富凉文轩，家父富凉泽乃朝廷正三品官员，因多次上奏揭露新后罪行而遭受迫害。”零露眼睛含珠，在烛光中发出淡淡光辉，白嫩的脸颊因那从窗外吹入的冷风而发红。
“富凉文轩...这个名字，从此就会掩埋在这楼阁深院中。你叫零露，从此你都叫零露。你得忘记你的过去，忘记一切仇恨委屈，才能活下去。”
“不，我怎么忘得了，父亲是爱民爱国的好官，他死不瞑目，都是皇帝害的！”零露的声音有些大，子佩吓得捂住他的嘴晃了脑袋。
“你疯了，该说皇帝。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你能做什么？即使你从这里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就算逃离百象国，隐姓埋名的活着，可白象的人都还记得，富凉大人是个贪官，他有个孩子还在逍遥法外。想要报仇吗？留下，一切随其自然。”
子佩的话很有道理，要是逃了能逃到那里，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孩子，没有依靠和势力。
“你知道要如何报仇吗？”
“当然...你知道吗，史上最有名的艺妓可是能决定皇帝、王爷、宰相之外的人的生死，如果你能成为那样的艺妓，不就可以去调查父亲的事情，为父亲平反吗？”
零露当然知道艺妓是什么，从前和父亲去到茶楼会友人，那友人便会招来艺妓为宴席助兴。艺妓精通很多乐器，甚至能与诗人对诗，偶尔喝上头来还能起舞。对于零露来说，艺妓是很奇妙的人物，她们婀娜多姿、优美动人，甚者才华横溢。
“我要怎么成为艺妓？”
子佩嘴角不禁上扬，鱼儿上钩了。
“今天就说到此，明日再会。”子佩立马穿好鞋子，对其一拜转身离开。零露还来不及出言挽留，子佩已经出了门。零露陷入沉思，身在青楼，无非卖艺卖身，而卖身显然不能进入内围，要想为父亲伸冤，只能成为优秀的艺妓，进入内围。进入内围之后，先找到父亲好友们，慢慢从长计议。他的目标不止是为父平反，还要协助父亲好友们推翻新后的摄政。
零露不过十岁，但他心中所思已然超越年龄，这就是在官宦家中成长而形成的缜密心思。
翠竹庭-左阁
子佩还没醒来，冬日里最暖和的便是被子里，子佩一向很难从被子里钻出来。正一脸享受的包在被子，满脸幸福抿了抿嘴。
“还不起床吗？”
听到声音，子佩吓得坐起来，两眼瞪大的看着零露愣住。这孩子怎么起的如此积极，精神还特别好。
“你怎么在这？”子佩看向右眼受伤的奴隶，不好当着零露的面怒斥奴隶，他只好收了情绪，用手拍了拍额头。
“说好今日再会的，我已经在此恭候许久。”
“哈？你站在这多久了。”
子佩不知，若非他有了要醒的架势，零露绝不会开口说话。天未亮，零露就已经麻利的整理好衣裳来到左阁。他急切的想要从子佩口中知道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艺妓，于是便忽略了黑暗的侵蚀。
零露已经站在面前，他总不能继续懒床，唯有起身梳理。梳理好之后，他领着零露出了翠竹庭。奴隶们小心翼翼的为二人打伞，现今还下着雪。零露的衣服斗篷都没新制，用的也就是子佩从前的。子佩打量了零露身上自己曾经穿过的斗篷，又看了眼他的鞋。
“有何不妥吗？”见子佩一直打量自己，零露停下上下看看自己何处不妥。
子佩尴尬挠了挠头，吸了口气：“啊，不是...我就是随便看看。快走吧，白若桑要开课了。”
艺妓备选人都有专门的教导先生，松竹馆有五位艺妓备选，两女三男。他们上午在学堂听白若桑教书，下午在乐堂受舞技、乐师两位女先生教导。
松竹馆-学堂
学堂中间被屏风遮住，兔子由左侧进入学堂，女闾由右侧进入。女闾、兔子可见坐在主位的先生，却不能看到屏风对面的人。屏风的作用就是不让女闾与兔子相见，四周还站着奴隶，防止休息时间，女闾或是兔子做出逾越之事。
零露在学堂遇到了那时吹奏笛声的白若桑，那人一袭白衣，在零露看过大雪之后便觉得十分碍眼。先生的教导不比内围学府里的夫子教的差，甚至更好，真可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楚楚直勾勾的望着新来的零露，听闻他是官府送来的妓子，好奇心也就开始泛滥。他目不转睛，脸都快要贴到零露脸颊上。
白若桑虽摇头晃脑的念着书，但也看到了楚楚那呆傻的模样，忽而停止道：“楚楚...你来背一下我念的这一段。”今日所教便是昨日让他们背下的文章，这不算突击检查，白若桑早就说过会抽查。
楚楚一愣，慌张的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时间渐长，他更加紧张而尴尬，手心里冒的汗将拽着的衣袖浸湿。
“先生，我来替他背吧。”零露见他如此紧张，便出言相助。
楚楚像被太阳的光辉照耀，满脸幸福的看着零露。子佩撑着脑袋看楚楚脸上被拯救的模样淡淡一笑道：“这书也能替背，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说楚楚啊，如果书都让人帮你背的话，那你今天的饭也别吃了，给零露吧。”他脸上的邪笑像窗外的雪，却也不像，至少雪是白的，而他是黑色的。
“先生责罚吧，我背不出来。”楚楚被激，愤然回神，向白若桑讨罚，白若桑便罚他站在屋外去，不许穿斗篷。
他们都是艺妓备选，所以一切教程都比别人严格，连惩罚都比别人严重。
休息时间到后，白若桑进入学堂内室喝茶休息，而女闾、兔子则在学堂中休息。子佩可不会放过这个能戏弄楚楚的时刻，对子佩来说，楚楚可是竞争对手，尽管对方毫无威胁。
楚楚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同行的奴隶也遭受牵连。看着主仆二人在冷风中摇晃的像要到地的树干，子佩高兴的大笑。楚楚听到小声，深深吸了鼻涕怒视他道：“不许笑！”
“看看你现在，如果不是你的脸，你和你的奴隶还真是没有区别。”真是对奴隶最高的赞美啊，可是却是对楚楚最屈辱的谩骂。
“子佩，啊！”楚楚一脚将身边的奴隶踹倒，伸手抓起雪便丢向子佩。他那僵硬的动作，哪能丢的到子佩，雪球在子佩脚前不远便落地。子佩挑衅的挑眉，嘴角的邪笑更深。楚楚怒火上头，愤然的冲上前要掐死子佩。但双腿被冻的僵硬，走起路来十分疼痛，他还没走到子佩面前就摔在地上，奴隶吓得赶紧跑上前扶起他。
子佩见他摔了个脸朝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因楚楚被冻伤，只能被送回去诊治。
学堂的学习结束后，子佩和零露行走在回去的路上。途中却被人拦下，子佩当然知道是谁指使。楚楚在南北院中有好多护主，他现今十一岁，对于南北的兔子来说还处于中童时期。南北已经开始接待客人的兔子们内心可是变态的，所以他们很喜欢这些处于孩童的兔子。楚楚就像初生的牛犊，被他的护主们庇护和饲养。而相对的，楚楚回报与他们的，就是身体，这就是子佩讨厌他的原因。子佩明明是黑暗，按理说不会厌恶这样肮脏的事情，但对于子佩来说，他的黑暗可比大多数的黑暗高贵多了。
“零露，你先回去吧。”
零露担忧的看着子佩，拦住他们的都是大人，可不是子佩一个人能抵抗的，即使加上他也不能。零露伸出手拉住子佩的冰冷的手，一暖一寒。
子佩微一震惊，伸手甩开他的手冰冷道：“走。”犹豫不决可不是他的性格，他让零露走，零露就不可以慢慢吞吞。
零露见子佩有些怒气，只好握着拳头从人群里传过去。众人是冲着子佩来的，自然不会为难零露。
“哟，好久没见了，三位哥哥。”子佩嘴角带笑，好似他们相处一向很好似得。
蓁蓁环抱着手妖声妖气的道：“子佩，你又欺负楚楚。”
“怎么，你们怕他不能用脚给你们的...”子佩指了指自己腰间下三寸之地，意思再明显不过。
蓁蓁气的兰花指往前一推，眉毛挑起。另两位呼上奴隶，三位奴隶便将子佩包围起来暴打，即使子佩的奴隶尽力保护，还是免不了受到些拳打脚踢。
“别打子佩小相公，别打。”子佩的奴隶呼喊着，紧张的保护着子佩。奴隶可不会怨恨主人，或许该说，不敢怨恨主人。即使奴隶如此保护自己，在子佩眼中也不过是她该做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捶打的奴隶们有些乏力，大冬日如此运动容易体力不支。
蓁蓁晃了晃手绢道：“你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了？你就不能长点心吗，老欺负楚楚，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脸。”
“你敢吗？”子佩推开压在身上的奴隶，两眼怒视喘着气说了话。
蓁蓁皱眉，一位兔子惊见凤娘和一队奴隶正从长廊远处由黑点变近，他立马拉了蓁蓁，带着众人逃走。
瞎眼的奴隶低着头查看子佩的衣裳，就算她想看子佩的伤，隔着衣裳也看不出来。奴隶的衣裳比主人的薄，所以瞎眼奴隶伤的很重，而子佩并无大碍，倒反是被奴隶压得喘不过气。子佩起身瞧了眼他们逃走的方向，而后低头对着奴隶踢了一脚：“畜生，你想压死我？”
赶来的零露上前拉了他，两眼关切：“你没事吧？”在尔虞我诈的青楼里，零露是这青楼中最纯净的一汪泉水。
“将子佩带到黑屋去。”赶来的凤娘两眼愤怒的看着子佩，她当然知道来龙去脉，相比方才打人的兔子，子佩的罪行更重。
青楼都有个黑屋，用于关押反抗和犯错的女闾和兔子，黑屋不止用于关押，还用于私刑。进入黑屋的兔子和女闾进入一次就不会再愿意进入第二次，黑屋里的惩罚百样，每样都让人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