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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监也要照顾家

晚霞染红了天空的云彩,鸟儿们三三两两的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归巢,田里劳作的乡亲,也扛着锄头向家走去。云海看着自己的同窗像一匹匹小马往家奔去,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一放学就急冲冲的跑回家看《灌篮高手》,真正无忧无虑的童年早已远去了。虽然上天给了自己在明朝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可这个孩子的身躯里装的已经是一颗被岁月打磨过的心。

自家开的茶铺生意一直很红火,母亲云氏白天都在铺里忙碌,妹妹云姝帮母亲打下手。云姝可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不知道明朝的孩子是不是都对神仙妖魔的故事缺乏免疫力,自从云姝听了《牛郎织女》、《西游记》《天仙配》的故事后,天天缠着自己,要自己讲故事给她听,还会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织女和黄婆婆谁的织布手艺好”,或者指着牛郎星和织女星告诉自己那明明是“挑灯草星”和“挑石头星”,又或者递给自己一节芦稷,让自己评判孙悟空和城隍爷谁更厉害,看来神仙也有地域分布,晚上给她讲一讲《封神演义》里的故事吧。

想到这里云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个缠人的妹妹又在眼巴巴的等自己回去了吧。走了一会儿,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铺子了,云海却放慢了脚步,铺子外停着两辆马车,还有七八匹马栓在路边树上。

都已经是傍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店里,因为铺里不提供饭菜,平日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早就赶回去了。云海心底疑惑,手在衣服里的石灰包上摸了摸,像往常一样走进铺里。

云海走进铺里,看到杨八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坐在靠外的长凳上。郑和与王景弘坐在中间的凳子上,看到有生人进来,便对云海打量了一番,只见他皮肤比寻常农村人家的孩子略微白净了些,其余也没有什么不同。

郑和看了杨八一眼,杨八僵硬的笑脸上,又多挤出了一点笑容,对着云海说:“云哥儿过来,我介绍两位贵客给你认识。”云海走到杨八旁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两手交叉下垂放在小腹前,整个一个乖乖学生的模样。

“云哥儿,这两位是金陵来的郑大官人和王大官人,”杨八机械的笑着介绍。“后学云海见过两位大官人。”云海转身向郑和与王景弘朗声自荐道,同时双手抱拳行后进之礼。

郑和听了云海的介绍,微微一笑:“小相公不必客气,我们只是粗略的读过几本书,没那么多礼节。”

云海一直怀疑这群人的到访与上次的倭寇事件有关,看到坐在正中的两位大人并不是武官打扮,便用读书人的礼仪进行试探对方是不是文官一系,听到郑和的回答,云海心里咯噔一下,既非武将,又不是文官,只剩下厂卫了,想到书上记载厂卫的种种酷刑,云海的心一直往下沉。

看到云海沉默着不讲话,郑和缓缓的说道:“小相公无需紧张,郑某只是想向你讨个制冰的方子,还望不吝赐下。”云海听了这话,一本正经的回答:“此方是祖上所传,未得祖上应允,晚辈不敢外传。”想要问我怎么知道制冰的,先去问云家的祖先吧。

郑和好像没听出话里的刺,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村里人都说是最近才发现你家在制冰的?”

“因为家父之前忙于举业。”

“为什么你要挑动杨总旗去跟踪刘司吏?”

“因为杨总旗近日运粮辛苦,终日奔波,小子看不得小吏对军士的颐指气使。”

“看来你和杨总旗关系很好?”

“杨总旗是常来店里喝茶,除此之外,小的对他并不熟悉。”

郑和听了这回答,不禁莞尔,这孩子又聪明,又老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今世人都以科举为正道,朝臣之中文官比比皆是,武备开始废弛,厂卫日渐式微,文官集团一直对自己有成见,力主下西洋的举措,竟然被一再阻挠,如果再不培养几个人才,恐怕自己故去之后,后人就没人照应了。

许多人以为太监没有后代,实际上有地位的太监都会把亲戚的孩子的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当亲生孩子养,这样自己百年之后也有人会祭奠自己。而且许多太监对过继过来的孩子非常宠爱,对自己出身家族也看的非常重,只为自己故去之后能有个人给自己添点香火。

郑和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子,看过大海吗?”却不知这一问,却有点让云海想不明白,明朝海禁一直是国策,所以走私才猖獗,这位大官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与倭寇有勾结?这个罪名太大了,我只有一个脑袋,掉了就长不出来了。

云海又恭恭敬敬的说着:“虽然家在海边,但是小的一直没去过。”郑和看了看云海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有顾虑,不禁暗暗的赞叹,好一个聪明的小孩,还知道进退有度,防备的心这么重,便起了招揽他的意思。

既然想招揽云海,郑和便挥挥手让杨八坐远点,盯着云海,轻轻的说:“小子,咱家也不瞒你,郑某身为南京守备,曾经代天子巡狩四海,你愿意跟随咱家去看看大海吗?如果不愿意去,通倭一案还要劳烦你和王千户一起明察。”

云海听了心里有点发苦,这个时间的南京守备,不就是中国航海第一人郑和吗?怎么把他给惊动了,话里还带点有若有似无的威胁,如果不去就要严查通倭案,查出什么结果,自己肯定会沾上,通倭是死罪,不通倭,一旦消息走漏出去,自己的家人肯定会遭到报复。

没得选了,云海拿定主意,低头便拜:“愿跟随大人,小子年幼,还需大人多栽培。”郑和与王景弘听到云海的回答,微微一笑,便起身对坐远了杨八说着:“杨百户,及早带云公子去南京水军所听差吧”。

杨八听了一愣,有点不相信,凭白无顾的升了一级,总旗变成了百户,升官这么容易。云海心里却明白,郑和给杨八许诺升官,一是奖励杨八破案有功,二是卖自己个人情,让自己安心,连杨八都升官了,自己的家人肯定会得到照拂,只可惜一入阉党深似海,从此清流成路人,只要不把自己变成太监,入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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