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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宴

回到家中,颜泉明先向父母请安,从父亲颜杲卿那里,颜泉明得知李隆基已经恩准了颜杲卿的上书,一场原本可以搞得沸沸扬扬的恶钱风波还没有来得及爆发便提前烟消云散。

京畿道、都畿道已经完成了最为重要的括户和评定户级的工作,成果显著。其中,京畿道增加在籍户口达两万五千户,都畿道增加在籍户口两万一千户。颜杲卿已经将京畿、都畿两道的劝农使集中派往山南东道,在六月之前完成山南东道的括户及评定户级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定于五月二十七日的曲江关宴日益临近,有消息称,当今天子李隆基也要参加这次宴会,原本这与颜泉明毫无关系,但谁叫颜杲卿风头正盛呢!颜杲卿身为京畿、都畿、山南东道三道采访处置使,必然要忙于巡视各地,敦促各郡县收缴夏税,代表颜杲卿参加曲江关宴的重任也就落在了颜泉明身上。

因为尚无参加这类宴会的经验,颜泉明便想着找个人讨教,毫无疑问,过去几个月一直不断参加宴会的岑参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颜泉明突然想起岑参还欠自己一顿大餐,进士科放榜后,岑参高中榜眼,可惜那个时候颜杲卿前途未卜,岑参只宴请了高适等一干好友。如今自己得了空闲,岂能放过岑参?!毕竟,金榜题名只有一次机会。

因此,待颜杲卿离开长安后,颜泉明便拉着岑参来到平康坊,履行岑参当初说好大醉三天三夜的承诺,除了高适,还有时任大理寺司直的薛据作陪。

薛据出身河东望族,自开元至今,薛氏有六人接连进士及第,除了薛据本人,他的长兄薛處,还有族兄弟彦辅、彦国、彦伟、彦云四人。即使薛家子弟中最为年幼的薛播,如今也以文才著称,想来也可考取进士,光耀门庭。

“三郎,值此良辰美景,何不吹奏一曲?”四人饮酒正酣时,高适突然笑道。

因为薛据排行第三,与薛据相熟的都喜欢称他三郎,或者薛三。高适、岑参、薛据相识已逾五年,彼此知根知底,薛据喜好吹羌笛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众人。

“三郎也好此道?”颜泉明来了兴趣。原以为在座诸人,唯有自己痴好音道,没想到在这里还有知音人。

薛据笑着对颜泉明点了点头,也不扭捏,从怀中掏出羌笛,大大方方说道:“此情此景,便吹奏一首季凌兄的凉州词罢!”

高适笑着拍手,唤来一名歌妓,吩咐她唱王之涣的凉州词,薛据以曲和之。

羌笛悠悠,清脆的声音很快在席间响起,歌曰:“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曲作罢,颜泉明也来了兴趣,道:“酒樽当前,哪能少了祝酒词!词牌名渔家傲,题为秋思——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以诗词祝酒,在唐朝尤为盛行,相对于出没于大雅之堂上的诗,词由于曲牌名较少、作者良莠不齐等诸多原因,流传相对较少。不过,这首范仲淹的渔家傲放在这个时代是难得的佳作,祝酒绰绰有余。

薛据眼睛一亮,显然品出了其中的意味,略一沉吟,便用羌笛做了一曲,唤来歌妓,交代一番,很快,羌笛声与歌声复起,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高适不由慨叹道:“泉明之词堪称诉尽衷肠,如果季凌兄(王之涣)尚在,与你对唱,何其幸也!”

岑参知道高适与王之涣的交情,开元年间,高适、王之涣、王昌龄在旗亭共饮斗诗,乃是当时的一段佳话。如今,王昌龄得颜杲卿赏识,一改颓势,高适准备科考,摩拳擦掌,唯有王之涣,斯人已逝。

想到这里,岑参故意打趣道:“季凌兄虽然仕途不顺,但有凉州词一首,登鹳雀楼一首,足以名垂千古,反倒是我等,虽有佳作,却远不如季凌兄可以名垂千古矣!”

颜泉明笑着承认,岑参的代表作《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高适的代表作《别董大》都是在以后才写就的,不过,历史已经渐渐走向了颜泉明难以预判的轨迹,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佳作,颜泉明就难以保证了。

“全怪我提起伤心事,当浮一大白,我再作一首水调歌头,为诸位壮酒,词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岑参、高适、薛据皆是面面相觑,彼此相望,良久,薛据才出言慨叹,“想不到词曲也有如此甚佳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泉明可凭依此句名垂千古矣!”

高适也是点头,道:“这首词与你之前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泉明学问已经入高堂矣!”

岑参则是一脸正色地问道:“用我的榜眼换你这首词肯不肯?”

颜泉明突然意识到,这格调自己装的有些过了。不过,相对于诗歌而言,词曲在这个时代还是小调,岑参等不过是在开玩笑,颜泉明也不拘谨,笑道:“如果太白兄听到此话怕是要乐坏了!他的千古佳句不可胜数,我这首水调歌头不过妙手偶得之。言归正传,如太白兄所言,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今日我们是为庆贺子敬兄荣登三甲。曲江关宴结束后,子敬兄便要任职,像今日这般盛宴,恐难继续,当痛饮此杯,诸君以为然否?”

众人皆笑,齐道:“然也!”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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