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风过处,大片扶桑花摇曳不停,凉亭薄纱缥缈,微凉的茶水放置在玉瓷内刻红鲤杯中,红鲤仿佛在依稀灵动,青铜香炉中漂浮着云木香,一旁躺着一个黄白相间的猫儿,睡得安生。
果儿侧躺在软榻上,徐徐的微风在薄衫上吹拂,琅嬛缓步走近,小声的在果儿耳边道“公主,武大人求见”果儿眼皮轻轻一动,琅嬛从来对武崇训都是直呼其名,只有武延秀,才让琅嬛能尊重的喊一声“请”。
“喵~”猫儿舔了舔自己的前掌,微微睁眼,果儿听见声音,也睁开了眼说了一句“果子?饿了吗?”果子就是这个猫儿的名字,银铃铛上刻了两个字“果子”果儿想这应该是它的名字吧,真是有缘呢。
果子非常乖的在琅嬛准备的小碟子里吃着东西,果子已经到公主府呆了两天了,实在是被宠的无法无天,虽然果儿很想留着它,但是找寻工作也没有停止,毕竟果子是很有灵性的猫儿,主人丢失了它,应该很着急。
“见过堂嫂!”这间,武延秀已经掀开薄纱走了进来,果儿正坐起来“免礼”武延秀直径过来,果儿示意他直接坐,“武崇训近日一直在武三思府中,不知何事,而前日传来快报,益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户部尚书上报朝廷,陛下征集粮草运送益州”
果儿敛眉“大旱?父皇可有安排放粮之人?”武延秀思索一番,琅嬛为武延秀倒上一杯水“李三郎”果儿抬眉“李隆基?”武延秀点头,琅嬛倒是低眉着,果儿抬眼看向琅嬛“琅嬛?她怎么样了?”
琅嬛当然知道果儿说的什么,附身道“已经学习了烹饪,飞针”果儿点头,岑柔就算再柔弱,但一定要有防身的本领,最简单的就是飞针,武延秀轻轻饮了一口茶水“但如今长安的米源有三家已经供出,只有一家说主人尚未同意,不能开源”
果儿点头思虑,“好,我知道了,你目前好好留意武崇训和武三思,我要出去一趟”武延秀同意的点头,突然抬头见看见果盘之后的一条尾巴,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猫儿,“这不是....”果儿抬眼看向果子。
“你认识?”果儿的视线回到武延秀的脸上,武延秀淡笑“这猫儿我在一位大人的府中见过,灵气的很,所以印象颇深”果儿摸了摸果子的后颈笑道“我找了两日都没有消息,倒是你一句话锁定了,是哪位大人?”
武延秀眯眼一想“钦天监,康恒”果儿的指尖摩挲着果子的后颈,果子舒服的趴在桌子上“康恒?他是何人?”武延秀眼波流转,隐隐约约在回忆“康恒是钦天监的一位占星师,但闻此人性情怪异,言辞犀利,算无遗策,就是这张嘴并非油滑,所以未得重用”
果儿扫了扫果子的小肚皮“油嘴滑舌之人只适合卖弄,这个康恒,不愿随波逐流,是有真本事,还是故作清高?”武延秀摇摇头“二,可排除”果儿看着果子没长好的小奶爪抓住自己指尖“为何?”
“此人,师承李淳风,虽然是徒弟,但李淳风的能力,他无一不继承,陛下既不重用,也不能罢免”武延秀将最后一点茶水饮尽,“那....倒是个人才”果儿眼中星光一闪,“可有什么例子?”
琅嬛歪头似乎也很有兴趣,武延秀在脑中回忆一番,“前些年,康恒寓言云阳王千弩之战必定大获全胜但人不归,结果三日后就传来了捷报,但云阳王却战死沙场”果儿手指一顿,“如此准?”武延秀感觉果儿的反应正常,便点头,“看来要去会会这个康恒了”
武延秀突然想起还有公事便未做多留,果儿扫了扫果子的小肚子,“我要把你还回去了”果子喵的一声,似乎很开心,果儿嗔怪“你个小没良心的”果子抱着果儿的手指尖舔了舔。
琅嬛笑着走过来,“公主说要出去一趟?”果儿抬头“是啊,我要去趟益州”琅嬛却蹙了眉“益州?公主要亲自放粮?”果儿摇摇头,指尖还在和果子玩耍“不是我亲自放粮,而是我要让百姓知道,他们的救世主,叫李隆基”
长安遍集粮草,而果儿名下的米源也准备好运送粮草先行送往灾区,果儿这日,就带着果子前往康恒府邸。
“这康大人,还真是清廉”康府门前未见一位看门的人,琅嬛遍上前敲门,果子一看到家了,立即从果儿的手上跳了下来,往门前跑去,“咚咚咚!”琅嬛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反倒是果子喵喵的叫了两声,门才咔哒一响。
“果子!”侍人惊奇一叫,琅嬛暗叹人不如猫,“哦!”侍人看见琅嬛衣着华丽,这才拱手行礼,“这位姑娘是?”琅嬛淡笑“烦请通报你家主子,安乐公主到访”果子蹬蹬蹬就跑了进去,侍人看见在一旁笑意盈盈的果儿,立即打开大门躬身道“公主稍后!”小九扶着果儿,面色倒是奇怪,“主子不是打算来还猫这么这么简单吧?”果儿轻轻拍了拍小九的手,笑容在日光下越发靓丽“不管他是不是神算,毕竟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很少,能收归的也很少,他们往往比较傲气,但如果给个合适的位份,也许就不是问题了”
小九淡淡的眨眼,“属下很好奇,什么情况,可以让主子自乱阵脚”果儿歪头看看小九“这个嘛,看看碰到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了”小九难得的笑了一下,目前来说,果儿还是很自信的。
小厮领着果儿她们到了水榭坐台,四处芙蕖遍生,恍若在荷塘之中,琅嬛和小九站在果儿身后,果儿看着木桌上放置着两个紫砂壶和小茶杯,“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果儿才抬眼,男子一身玄衣拖沓在地,发丝一半高束一半散落,怀间的果子格外瞩目,果儿抬头道“康大人”康恒一步一落,洒脱的坐在果儿前方,未等果儿说话,康恒突然瞪着果儿,果儿蹙眉“康大人这是....?”
康恒微微眯眼,口中悠悠的道“公主是死局逢生之相,可,人身依旧魂不在”果儿立即抬眼眉宇一蹙,抿了唇瓣“魂不在?”康恒倒了两杯茶,递给果儿,“没错,魂非旧主”果儿勾起了唇角“老早听闻康大人乃是长安神算,一直无缘拜会”
康恒摸了摸果子的下巴,果子配合的抬了抬头“谢过公主照顾果子,不过神算二字当不得,不过是个能掐会算的闲人罢了”果儿并未饮茶“如今真正能掐会算之人已然不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康大人不打算,为国效力?”
康恒喂了一点水给果子喝,眼眸淡淡,不过唇角带笑“为国效力,康恒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倒是公主此次前来,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哦”
果儿微笑,饮了一口茶水“康大人果然是聪明人——嗬!”听见果儿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康恒非常明显的憋笑了一下,果儿呼了口气,生生将苦茶咽了下去,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康大人是在戏弄本公主”康恒立即抬手示意,一脸无辜“哎哎哎!这两杯茶是公主自己选的,可与下官无关”
康恒微微凑近一笑,甚至有些狡猾“有时一个抉择错了,就会尝到苦果哦”果儿又饮了一口,憋的咽了下去,“如果苦涩之后迎来甘甜,本公主愿意先受苦”康恒退了回来,一手摸了摸果子的头,一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下官就无能为力了”
果儿暗自咬了咬舌头,真是苦死了,“那再简单一点说,康大人是想飞黄腾达,还是无为一生”康恒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康恒既不想官运亨通,也不想有所作为,还是,闲云野鹤比较适合我这个散人”
果子很同意的瞄了一声,它是怕没人照顾它了吧.......没等果儿说话,康恒就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那公主就恕下官不奉陪了,后会有期”他未等果儿回话就直径离开,果子看见康恒离开,也跳了下去,摇着小尾巴离开。
果儿和琅嬛小九离开了康府,站在门前琅嬛小声道“看来这个康恒不好对付”果儿看着匾额,眼神微虚“何止是不好对付,他比我想象中,要更聪明”小九倒是挑眉“第一次听主子如此夸奖一个人”果儿坐上马车看了一眼小九“你也觉得?”
小九点头,很是客观的道“这个康恒表面洒落随性,实则心思缜密”果儿点头靠在软枕上“句句话让我没有回转余地,却还能一脸风轻云淡的,他不是不愿意与我合作,而是觉得,我还不够格让他和我合作”琅嬛蹙眉了一下,打开一旁的备用盒“他还真是自视甚高”
果儿摇摇头,在琅嬛手中的盒子里,拿了颗软玉酥“不是自视甚高,他的能力在那儿,我看得见,不过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冒险的和人合作”小九同意的点头,琅嬛这才开口“只是琅嬛不明白,非此人不可么?”
果儿嚼了两口,拿着吃了一半的软玉酥,连酥皮屑掉在身上都没发觉,抿了一下唇瓣“他的能力太好了,为友,安全,为敌,大凶,收归,才是我的目的”更何况,这个康恒知道的太多了,连她不是真的安乐公主都看得出来,要是入了他人门下,才是凶多吉少。
果然是不是知道自己中毒了之后,对血液越发依赖,但是打开瓶子滴了一点在唇瓣上时,虽然缓解了难受,但是,却少了一点平常被喂血的感觉,可能,少了是李连玉的指腹吧。
突然,马车轻微一停,小九掀开帘子,“怎么了三哥?”叶三勒马停下,回答道“主子,是大哥”果儿吃完了软玉酥,抬头道“回府说”
公主府。
归一备手站在果儿身后,果儿轻轻修剪了一下花枝,“你说,小八要见我”归一点头,却没有回答“你不是说,小八失踪很多年了么?”果儿想起来,当时任务分配下去后,归一还来找过她,说是小八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果儿也没在意。
“你们怎么确定是小八?”归一把绣腕摘下,露出精壮的手臂,“九天每人都有个刺青,且是按照月份雕刻,小八的手臂上是桂枝”果儿放下剪刀,道“那让他过来吧”归一点头,飞身离开,果儿擦拭了一下手。
身后落下了一声,果儿知道是小八,所以没有开口,保持着擦手的动作“韶华易逝没尘土,硕果秋实人当归”果儿微微愣了一下,这语气,身后的脚步动了一下“莫等白发三千丈,才明情深已刻骨”果儿手中的丝巾滑落在地。
她微微转身,目光顺势落在了他的身上,身后的黑衣男子面部被遮住,但身形高挑,男子轻轻摘下连帽和脸上的面具,深邃的眉骨和着微挑的眼眸,与黎韶不同的是,更多了一份成熟,果儿的声音有点发颤“阿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