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轩府
阴暗的府邸,四周一片孤寂。
哪怕是用上这最名贵的珠玉,最剔透的琉璃瓦,亦或这最珍奇的沉香木来遮饰着整个轩府,又如何……亦是徒劳罢了。即便是富丽辉煌,也依旧掩饰不住这古怪的,死气沉沉的阴凄。
一男子正在偏殿之中,肤色如莲瓣般白皙,眉目清秀醉人,一袭白衣微然伫立,似清水芙蓉般吸引人,饶是青丹圣手的泼墨水卷也黯然失色。?眉眼间,恍若江南初雨,恍若妖治水墨,美,而美得惊心动人。虽身处这空洞的深渊般的黑暗,却毫无违合之意,似罪恶之花伫立彼岸,那俯视众生的目光令人不禁胆寒……
那是早已看透人世间所有坠落与欲望的嗤笑,在暗夜之中靡靡绽放。精致的眸子轻垂,目光却似冰般寒冷,带动人世间所有的悲凉。那一撇血红的唇色,便是地狱一抹最艳的血,最惑人心神的糜烂与坠落。
原来如此……
佛前修罗色,冰雕玉骨肌。
只是那肤色愈发苍白,透出了些许憔悴的病态。
“咳咳…咳…”他以袖遮掩病色,却仍是咳嗽不断,回过神来瞧,竟有一抹血色如红梅绽于雪袖上,他微微皱眉,身旁随从递来药盏,那玉盏中的汤药,泛着几缕血色,散发异香,却夹杂浓郁的血腥,格外诡异而诱人。
他轻轻饮下,傭懒地半眯着眸子,漂亮的乌墨般的瞳色似一汪深潭,致命一如深渊,永不及底,一旦沉入万劫不复;诱惑亦如欲望,不可自拔,令人心甘情愿地沉陷于那无妄无边之海。
“呐~又要换药引子了呢……”他嘴边含笑,声音在寂寥的夜色中回荡着,逐渐消弥不见。
唯有那晶莹玉盏中剩余下的一汪浅浅的药酒,在盏底飘曳着,似怨恨的眼泪般,悄无声息地蒸发,渐渐弥散于黑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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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宛家有女初长成
若要论优秀,邵员外家的嫡长女儿邵清容,确是整个长安街上颇有些声望的。虽然无倾城之貌,却也是生得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一头乌发垂筚,不论是举手投足亦或一颦一笑,无不倾透出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之风范,性格好文静,为人也和善,几乎是这一带的每个待字闺中之女的典范。
邵清容,人如其名,清新而婉约,素静而无华。
其次,便是另一个女孩——
宛晴。
宛晴与邵清容是一般大的,乍一看,倒也是面容姣好的女孩,但若再细瞧这容貌,便会惊觉,这五官竟是无一不标致至极,像那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非但不比那邵千金差,就算说还要美上七八分也并不为过。这的确是个难寻的美人儿,只可惜是生错了家室。
唉,毕竟是灰头土脸的乡野姑娘,任谁又肯多看一眼呢。
两个女孩家世不同,却是自幼相识。但同样的,能称邵清容一声小姐,却至多只能称宛晴一声姑娘。宛晴娘亲早逝,一直靠着与父亲一同劳作维持生计,她不能和富贵人家的女儿一样闲散,所以一直被与男孩一般粗养,地地道道的乡野丫头,也正是因此,她并没有养成什么大家闺秀气质,更不能像邵清容或其他同龄女孩一样,用金饰玉衣,胭脂蛾黛来修缮自己。
但偏偏就因为这份粗布麻衣也掩不住的美貌,宛睛几乎是被富家的女孩们从小欺负到大。
而邵清容与宛晴虽然看似关系密切,可邵清容却从未在宛晴遭难时帮助过她,哪怕一次。就算是好心的安慰,在宛晴看来,却也只是虚假。就算曾有过真实的情谊,也早已被冷漠冲刷怠尽了。宛晴自己也早已不记得那段真挚一时而现却令自己感到无限悲哀的时光。
尽管如此,邵清容对宛晴的意义也并不一般。毕竟,愿与她做朋友的人实在太少了。
只是,她从不对自己施予帮助,到底是不能,亦或是不愿……?
宛晴不想知道
大家……从来都是一样的。
丑恶,嫉恨,阴戾,虚伪。
宛晴痛恨着,恨自己身份的卑微,恨胆小懦弱的邵清容,恨同样无能的自己,还有助纣为虐的人们……
她一直在忍耐,等待一个机会。
她要让所有人为自己的错误而忏悔。
总有一天,仇恨与嫉妒的种子会生根发芽,然后,带着那心惊胆怵的欲望袭卷而来……
直到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