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嫩绿酒初熟,橙切香黄蟹正肥。
蓉菊满园皆可羡,赏心从此莫相违。
——刘克庄《初冬》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就直接和你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暮烟一五一十的将明珠和徐大荣之间的问题合盘托出,也说明了所求之药的真正用意。然后就静静等候无痕的回答。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无痕在听暮烟讲述的过程中,本来带着笑意的脸庞渐渐的越来越凝重,而暮烟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偌大的青晏厅,安静得只听得见无痕的手指敲击背椅扶手的声音,嗒嗒,嗒嗒的,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叩着暮烟的心。
良久过后,无痕终于给出了她的回答:“抱歉,暮烟,此事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是没有这样的奇药,还是你不愿意帮我?”暮烟略带焦急的问道。毕竟河子爱也曾说过,如果连无痕都没有办法的话,这世间就更难找出有这等药物的人了。
“你说的原因皆有。其一,这样功效的药,我的确曾见过,但是现在却是没有。短时间之内想要凑齐药引和辅助药材,十分困难。。。”
不等无痕说完,暮烟急忙插嘴说道:“这一点无痕姑娘不用担心,姜家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胜在人面极广。只要你说出药名,我马上派人天南地北的都给你寻来。况且只要是在三个月之内配好药剂,都还来得及。”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是,我还是不愿帮你。因为我有三不治原则:为非作歹者不治,背信弃义者不治,始乱终弃者不治。而恰好,你口中的徐大荣正是第三种人。即使是为明珠所求,我却仍是不愿。因为那样的人,并不值得明珠姑娘以身犯险去欺君罔上,拿身家性命做赌。相信尹宰辅也不愿看见自己的爱女为了一个不值得等待之人,赔上自己的终身。”
“无痕姑娘,你误会了,徐大荣并非始乱终弃,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不论他有什么苦衷,他抛弃明珠姑娘在先。一个男人如果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不能和所爱之人相互扶持去面对困难阻力,那算什么男人?不过是没有担当的软蛋一个。这样的人,是不配我出手相助的。你不必多言,请回吧。”
无痕拒绝的态度坚定而不容人抗拒,暮烟有心替徐大荣他们辩解一二,但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无痕转过身去的背影,虽纤细却给人一直不容置疑的威严感觉。罢了,再想办法吧。思及此,暮烟便不再强求,起身说道:“既然无痕姑娘如此坚决,暮烟不好强人所难。这几份药材也算难得,还望无痕姑娘不要再拒绝我的一番心意。我还有点事,就先行一步了。麻烦你等下代我向舅舅,舅母说一声,暮烟改日再登门拜访。”说完,不等无痕回应,暮烟便带着素雨走出了大门。
走出正门,上了自己的马车,素雨终是忍不住的问道:“小姐,就这样了?真的不再多求一求无痕神医?说不定她多听听明珠小姐的故事,会被感动而答应帮忙呢?”
暮烟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额头,低声回道:“不会的,从她言谈举止中,我能看出她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被他人言语所打动而改变。为今之计,怕是也只能去请无痕最为重视之人去做说客了。”
“无痕神医重视的人?小姐你说的难道是柳公子?那可不成!”素雨瞪大眼睛,大声嚷道。
“哎呦,你个丫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暮烟斜睨了素雨一眼,调笑着她。
素雨不干了,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后说:“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替主子操心罢了。得,好心没好报,主子都不着急,我一个丫鬟有什么好着急的。就让柳公子轻言细语的去和无痕神医慢慢的说吧。最好他们能够说着说着便互诉衷肠,私定终身,那样也就没主子什么事,更没我什么事了。”
暮烟彻底无语了,第一次被这个丫头给赤裸裸的鄙视了。难道自己的心思就真的这么明显了?不乐意这三个大字是贴额头上拿不下来了吗?开什么玩笑啊!我姜暮烟是谁啊?望京城第一美人,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都不带眨眼的,会因为一个柳时镇而耽误好友的大事?哼~!暮烟也傲娇的抬着头,哼了一声,对素雨表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而素雨则是摆出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对着小姐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总得要试过才知道,所以,嘴上说得再强硬,总还是需要行动去检验了。而暮烟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在回到家后的不久,便修书一封,派人给柳时镇送了过去。与他相约明日一早于仁晖堂不远处的百年老字号德宣包子铺共进早茶,顺便商讨大事。至于什么大事,当然是不会在信里言明了,否则直接把他吓得不敢来,就真的没辙了。
翌日,紧张得一晚上没睡的柳时镇,打扮一新,顶着两个黑眼圈早早的就来到了德宣包子铺。铺面里已经坐满了人,而铺子门口也排起了长龙,只为等候那揭开蒸笼,热气喧腾时的美味。相传这个包子铺是宫里头到了年纪放出宫的御厨开的,味道自是一绝,关键还在于用料地道讲究,分量十足。虽然价格比别家的包子铺贵上个两成,但是他家的生意就是比别家的好,每一日清晨都有慕名而来的食客,在门外排队等候。
柳时镇在门外张望,正发愁没有座位,就听见店铺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喊:“柳公子,这边。”柳时镇定睛一看,是一位护院打扮的青年,他身边站着的是姜暮烟身边的素雨姑娘。他连忙带着烟墨从排队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待到在姜暮烟那一桌前坐定,柳时镇连连告罪:“真是抱歉,让姜小姐您久等了。”
“无妨,想来柳公子不知今日是这包子铺每月一次的新品限量售,故而未预料到有这许多的人。我也是让护卫阿良早早来预订位子,我也才刚到,不必愧疚。”姜暮烟客气的将刚才点好的蟹黄汤包和三鲜肉包,推至柳时镇的面前说道:“来尝尝这个蟹黄汤包,每一年也就只有八月九月这两个月份才吃得着。皆因此间店铺主人说,只有这两个月里的螃蟹才有这鲜嫩无匹的蟹肉和丰腴肥美的蟹膏,而也只有这样的蟹黄,才能做成美味的蟹黄包。”
“正所谓蟹擘鹅子黄,酒倾琥珀冻。这样讲究原材料的店家,已是不多见了,是得好好的品尝品尝。”说完,柳时镇用筷子挟起一个,轻轻的将外层的薄皮咬开,然后往汤包里吹了几口气,待到包子里的汤汁温度稍降后,便小口啜吸,细嚼慢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