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阮籍《咏怀》
有了任光南提供的线索,徐大荣不敢有一丝懈怠的,马上回到府衙,和孟大人详细的研究了接下来的对策。而徐大荣也派了人去尹府,告诉尹大人关于这个案子的推测,并且取得了尹宰辅的同意,在尹府中埋伏了下来。
但是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尹府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一切都和平常一样的安详,完全没有那盗帅的踪迹。连着三晚的蹲守埋伏,让捕快们都感到疲惫不堪。
这已经是他们在尹府中埋伏的第四个晚上了,而今晚夜色特别的沉,就像上好的松烟墨研出的墨汁,漆黑一片,毫无光泽,让徐大荣的心也跟着变得沉甸甸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头,寅时马上就要到了,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那盗帅究竟来不来啊?”小六子悄悄的凑到徐大荣的跟前,问道。
“就是说啊,难道是那厮知道了我们在这尹府中守株待兔?眼见事不可为,就干脆放弃?”李瑞边说边换了一个姿势,抻一抻发麻的右腿。
“你们动静小点,别让人看出来了。”徐大荣再次抬头往不远处的尹小姐的闺房望去,那房内早已熄灯,显示着里面的人早已安睡。他压低声音的说:“今天我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总感觉是要发生什么一样。都给我精神点,他今天一定会出现的。”
“只听说有千日做贼,可没听说有千日防贼的。要是他一直不出现,难不成我们还要这么干等下去?”金起范在一旁嘟囔着。
徐大荣的眼光往他那一扫,可怜的金小弟马上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任光南分析说,这个盗帅天行一直都是特立独行,行事自有一套准则。认定的目标,再难他都不会放弃。而且他特别的狡猾,手段是层出不穷,极难对付。根据前几个的失主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是按照群芳谱的顺序来偷的,那么现在除了这个笨方法,也没有其他的捷径可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困意不住的侵扰着他们,徐大荣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勉力打起精神来,继续集中精力的戒备着。
外院边门,倒夜香的婆子正吃力的将夜香桶往粪车上倒,突然她感到手突然一麻,不由得手一松,夜香桶便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顿时是夜香满地,十里飘香。。。
尹府守门婆子气急败坏的骂着,粗使丫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清理,各种声音传到了内院徐大荣他们的耳朵里。但是由于距离颇远,听不清是怎么回事,徐大荣便派了三人去前院查看。
“头,没什么事,是倒夜香婆子失手将粪桶打翻了,我的天,那气味,简直要命。现在这里也闻得到了。。。”奉命去前院查看的小六子等人,将鼻子捂得紧紧的,瓮声瓮气的说着前院的动静。而徐大荣等人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皱了皱眉,沉声吩咐:“前院的动静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看好这里就是。”
话音刚落没多久,前方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正迅速的往尹小姐的闺房靠近。徐大荣精神一振,等待了这些天,总算是有情况出现了。他向下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快速围拢,而自己则是凝神提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那黑衣人扑去。
徐大荣和手下正跑着,突然感到手脚一阵发软,徐大荣等人再无力气去追击那黑衣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进入房间,片刻之后手中拿了一方手帕便逍遥而去。黑衣人临走前,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扑倒在院子里的徐大荣他们,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后,才一个纵身跳上屋顶,扬长而去。
临昏迷前听到的这一声嗤笑,在徐大荣等人看来,不啻于是奇耻大辱,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蔑视。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讲究的盗帅,竟然将迷烟混在空气中,用粪味来掩盖迷烟的气味,徐大荣等人一不留神便着了道。唯一庆幸的是,尹小姐早就搬出那房间,房间里睡的,是顶替她的丫鬟而已。
待到尹府的侍卫赶来,用冷水泼到徐大荣等人的身上,解了迷烟的药性后,徐大荣只得羞愧的向尹大人告罪后,然后率众人离去。而他在心里暗暗发狠,这下,跟这个家伙是真的没完了。让他在她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这笔账,有得算了。但是盗帅天行显然是偷儿里的祖师爷,完全没有留下一丝有用的线索,而所偷之物,也不过是尹小姐故意放置桌上的一方手帕,并留下一张写有乙等字样的印章字条而已,这案子该如何继续办下去呢?
先且不说徐大荣是如何发狠要将这该死的盗帅抓到后抽筋扒皮,鞭挞三千,单来看看这盗帅天行从尹府出来后,又是去往哪里。
那盗帅三跳两蹦的,就跳出了尹府,然后再在城南方向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两短一长的敲门声过后,那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条缝。而盗帅警觉的左右查看了一番后,侧身溜进了那院子里。
给他开门的是福伯,早就习惯了他三更半夜的来访,放他进来后,福伯将大门闩上,继续回到门房里睡觉去。
“清然,清然,别睡了,快起来。”他一路径直走到正厢房,将正在睡觉的李清然强行摇醒。而睡的正酣的清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放大了好几倍的人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是这个祖宗来了。他在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大手一推,便将这个时不时就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脸,撇到一旁。
盗帅天行看着斜倚在床边的男人,半睡半醒的双眼,蒙上一层水漾的光泽,比平日里来得更加的勾魂夺魄。他心里无比鄙视眼前这个人,明明是昂藏八尺的男儿,却生得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那眼眸流转,眼尾上翘,让被他注视到的人,不由得沉醉入那一汪深潭之中去。
“哼,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这付臭皮囊罢了,否则哪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听你说书啊。”天行酸溜溜的腹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