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弹那就让她弹呗。
顾飞没有多想，拿着琵琶径直走到这个一直垂着脑袋盯手指身上没半点皇家气势的女孩面前。
“这是乐谱。”顾飞递上自己刚写好的谱子，随口说声麻烦了，就转身朝摆在一边的钢琴走去。
他写在纸上的就是普通的五线谱，并不是传统的琵琶曲，不过顾飞倒是很相信玄舞既然敢站出来，肯定也能看得懂。
这时候场馆里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像开了锅一样。
玄舞公主要在这里弹琵琶！而听众好像是他们自己。
当下不少台上台下的人“咣”地站了起来，丝毫不顾什么礼仪神态的，纷纷一脸慌张地叫喧。
顾飞刚在钢琴前坐下来，听到后面的纷响，不由回过头，顿时让眼前的情形弄得有些糊涂。
站出来叫喧的绝大多数都上了一定的年纪，甚至有几个就连孤陋寡闻的顾飞也认识。因为他们是顾飞选修的科目老师。其中甚至艺术学院院长季华明也在其中。
只见这些老头子有的站在玄舞身后神情激奋地说着什么。有的在对台下的同学指手划脚。最奇葩的还有个白发苍苍的直接从舞台上利索地跳了下去，直接冲到那些一直在录相的媒体前，啪啪啪地让媒体把摄像机给关掉。
发生了什么事？
顾飞和顾莹一脸的莫名其妙。
玄舞一脸的平静，似乎没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乱像。她没有理会身边一脸焦急喋喋不休的老头子们，只是一边抱着琵琶一边仔细地看着顾飞的乐谱。
好半响过去，或许是看完了谱，玄舞脸色复杂中带着震撼。她抬头透过一堆老头子的身影看了钢琴边的顾飞一眼，说道：“我的椅子呢？”
一堆老头子的声音嘎然而止。
顾飞就看见那个最开始时给顾莹她们发白纸写表演节目的老师迟疑了一下，乖乖地转身走到一张椅子边，似乎真要搬走。
台上一堆人也不是死的，这时都反应过来了。
距离最近的李落赶紧帮忙。
堂堂的三栖巨星十分狗腿子地抢着搬椅子。李落把椅子放到玄舞身边后赶紧一溜烟又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低眉垂首一声不哼，乖巧得像不远处的顾莹小姑娘。
在一堆老头子纷飞的唾沫里，玄舞默默地坐下去，把琵琶抱好后就朝着一边好奇的顾莹招了招手。
顾莹迟疑了下，她下意识朝顾飞看了眼，见自家老哥似乎没反对，这才走了过去。
“我要弹琵琶了，请各位老师静一静。”玄舞根本就无视一堆老师，直接问走近的顾莹：“你是叫顾莹吧？手里有没有歌词？”
小小的顾莹对琵琶的兴趣可就大多了。她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乐器，即使听到玄舞说话，目光也没移开，只是点点头说道：“嗯？没有。这一点儿时间，只够我哥他写一张。”
玄舞笑笑，说道：“这是你哥哥自己写的歌，想必他是不需要谱的。不过我弹琵琶时还需要谱子。看来我们只能共用一份。”
“好的。”顾莹理解地点头。
玄舞还想说什么，却让一边气极败坏的季华明把话头夺了过去。
“公主殿下，请您三思啊。在这弹琵琶会影响……不好。”
顾莹闻言一怔。她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的眼前一脸温婉的女孩，好大一会儿才雀跃地问道：“姐姐你真是帝国公主？”
顾莹话一出，包括玄舞在内的一堆人都不禁汗了一把。
“是啊。我叫玄舞。”玄舞反应过来，她边介绍自己边伸手捏了捏顾莹晶莹剔透的小脸，笑着说道，“你真幸运，有个非常棒的哥哥。”
对公主这一身份，是个小女孩都会喜欢。顾莹确认了玄舞身份，心里更是高兴，连忙行礼。行完礼的她朝那边的顾飞挥挥手，脸上一片炫耀。
这边顾莹好不容易折腾完。季华明劝不住玄舞，只好一脸苦逼的过去折腾那边顾飞。
季华明心里也是苦啊。眼前区区几步路，让他很有正在攀爬玉木峰绝顶的感觉。
想他堂堂苏大的一个院长，在普通学生面前多少也该算是个人物了。特别是在他自己的艺术学院里，他说一没人敢说二。那怕是那些在外面功成名就的天王巨星，只要是从苏大毕业的，都不敢不给他一两分面子。
可惜玄舞不是普通学生。她虽然在苏澜大学就读，但是没什么人真敢把她当普通的同学。就拿眼前来说，她莫名其妙出席这个小小的桃花林艺术节，根本没人想过安排她坐到学生那边的座位上。甚至在嘉宾席里，即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王巨星李落也得乖乖坐到她下手边上，不仅没有埋怨，脸上还得一片庆幸。
不过认识玄舞的人都清楚，这个帝国公主一直很安静，平时几乎一句话也不多说。此时的她和平时一样静静坐在那里。偏偏季华明觉得头都大了，想尽上下左右却是束手无策。
“顾飞是吧。”季华明语气卑微，甚至有些低三下四，他瞪着顾飞轻声说道：“要不你让令妹换首流行歌唱，比如花满天什么的？”
“不需要你来伴奏，我立即让人把伴奏准备好。”季华明信誓旦旦，差点举手作决心了。
顾飞眼睛不瞎人也不傻。只是作为外来人，他很难理解眼前这些人对帝国皇室的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这一点上，顾飞甚至比记忆一片空白的顾莹还不如。最起码顾莹在知道玄舞的身份后，还懂得要恭敬地行礼。而顾飞根本就是把这个帝国公主当个普通路人看。
“院长，不用了吧。”顾飞想都没想就拒绝，他说道：“一首歌才几分钟，很快的。要不是你们……或许我们都表演完了。”
季华明吃惊地望着顾飞，真没想过就连这普通的学生也胆敢拒绝他。只是在玄舞眼皮下，他还真不敢作些什么。
都说早死早超生。顾飞不再理会，他望了场中央的玄舞和顾莹一眼，示意她们跟上。开始按动琴弦。
弦声凄凄。
正胡思乱想满头大汗的季华明一听，一下子就挂着了耳朵，那还记得什么玄舞公主的事，神情也不由随之恍惚起来。待顾莹开口，他心一跳，猛地扭头望去，忽然有如获至宝的感觉。
那日君一别，
今又雪花飞。
思念你的歌，
醉了那枝梅。
白雪飘红泪，
滴滴寒香为谁醉。
红颜付流水，
片片花骨也成堆。
谁说梅花没有泪，
只是冰雪，
还未寒透梅花蕊。
谁说梅花没有泪，
只因等你，
几度寒来望春归。
待到漫山春又红，
共吟花前，
不枉此生梦一回
顾飞边弹着钢琴，边听着自家妹妹的歌声，心底就有些发痒。要不是太远，他都有心跳过去给顾莹一钉头。
在座中不乏李落唐菲儿这些天王天后，也有很多专注教授音乐多年的老教授。在他们耳里，顾莹无疑唱得很好。无论上声音还是技巧上，都像是沉浸了多年的实力唱将，很难让人想象这只是个小女孩。
不过写出这首歌的顾飞却不同，他知道自己小妹唱得是不错，但情绪上的捏拿就完全不到位。顾莹习惯唱快歌更习惯唱高音，此时看着谱她确实在缓缓地唱，但听在顾飞耳朵里就愣是不舒服。他愣是听到了顾莹歌声中的迟疑和卡钝。
看来回去得好好教训她一顿，顾飞默默在心里打定主意。
不知不觉间，一曲唱完。台上台下一片安静。听进去的人还是沉醉，没听进去都在恐惧。
后面那些媒体人倒是很早就清醒了，只是都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们不仅早早关了机器，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机器前面摄像头都给盖上了。
此时听完了歌，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不知道是该鼓一下掌，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或者把前面的镜头打开继续拍摄接下来的演出？
很快这群人丢下机器，不约而同地溜厕所去了。也不知道是压力山大到集体吓尿还是准备到厕所向上级汇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