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是寒冰料峭的冬日,天空早就飞起了鹅毛大雪,建安城外入目之处尽是苍茫一片,而城内——作为元启国的都城,自然是人口密集,热闹非凡,倒是没有多少积雪。
醇王府的内院,一个身着青色棉衣的圆脸丫鬟微提起衣裙,紧跟着前面领路的白衣男子,近乎小跑地走在抄手游廊上。转了几转,才来到一处僻静的阁楼前。
男子正准备前去敲门,向里头的主子禀报,青衣丫鬟就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眶带红,在门外急急喊道:“澈世子,不好了!郡主又惹祸上身了,求您快去看看吧。”
“听兰……”白衣男子就是一愣,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与听兰一样等候在阁楼外。
“小清宁又闯祸了?”
被听兰称作澈世子的男子嗤笑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只好硬生生地将笑意压制住,板起容冠京都的俊脸,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走出阁楼。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见听兰跪在地上,身形有些颤抖,轩辕澈刻意咳了两声,又道:“你且起来回话吧。”
开玩笑,要是把听兰冻出个好歹,小清宁还不把他轩辕澈的骨头给拆了,那丫头可是护短得很。
“是。”
听兰直起身子,一边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边定了定心神,理清思绪,向轩辕澈回话。
“回澈世子,郡主和钉灵国的和硕公主在街上起了争执,快要打起来了。”
钉灵国的和硕公主?
轩辕澈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
钉灵国不过是元启国与南芮国交界处的一个弹丸小国,眼看着要被南芮国吞并了,就来向元启国寻求援助。
和硕公主是钉灵国国主的六女儿,这次随着使团来建安城,名义上是代替钉灵国国主拜访元启国的皇帝,实际上就是来和亲的。
这样一个小国的和亲公主,根本就不被元启国的皇亲国戚们放在眼里。
而和硕公主在建安城住了已半个月有余,理当摆正自己的位置,竟然敢和清宁郡主发生争执,难道她还想用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去压清宁郡主一头?她是不是傻?
想到这,轩辕澈便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听兰,“清宁与和硕公主打起来了?”
“不是不是。”听兰连连摇头,解释道,“和硕公主身边跟着严世子,郡主要和他打起来了。”
严良?
轩辕澈的面上现出了然的神色。
严良是镇显侯世子,皇后娘娘的外祖家,典型的纨绔。
前些日子,严良的弟弟严瑞当街调戏清宁郡主身边的丫鬟,结果被清宁郡主打成了猪头。那小子也算是个有骨气的,愣是没告诉自己的老爹到底是被谁打的。
当然了,他不说不代表镇显侯查不出来。
宝贝儿子被打成这样,镇显侯是一颗心肝疼成八瓣啊,风光了一辈子的他哪里能忍,当即就找天惠告状去,要狠狠惩罚清宁郡主。
结果呢?
天惠帝也很火大。
你说你的儿子当街调戏少女,被人打肿了脸,这是罪有应得,而且他调戏的还是清宁郡主的贴身丫鬟,那个暴脾气的小祖宗没打断他第三条腿都是手下留情了。你这个做老子的,不好好教导儿子,竟然还到皇帝跟前告状,是不是太过分了?
惩罚清宁郡主?
不过一个逐渐走向没落的侯府,就当清宁郡主无父无母,任你随意欺辱,你把皇室威严置于何地?
有本事你让清宁郡主亲自过来对峙,看看她会不会直接把你这把老骨头打散。
看着镇显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那哭诉,天惠帝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下令让镇显侯和严瑞一起闭门思过,没想明白之前就不用出门了。
严瑞倒是很老实,知道自己犯了错,还连累了老爹,而且脸上的肿还没消去,实在没法出去见人,就在侯府里消停了好一阵子。
镇显侯心中不快,但也不敢在天惠帝眼皮子下泛起花,而且天惠帝也下了命令,若是他不思悔改,去给清宁郡主找麻烦,就撸了他的爵位。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镇显侯府的二公子被打脸,现在则变成了整个镇显侯府的脸面被打得啪啪响,成了京中权贵口中的笑料。
朝堂的风向转得快,众人都察觉镇显侯府恐怕已是皇帝的弃子,等镇显侯再回朝堂,明显感觉到同僚们对他的疏远。
严良作为镇显侯世子,皇后娘娘的外甥,平日里不知有多少人跟在他身后巴结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严良只觉得镇显侯府的脸面都被清宁郡主毁尽了,连带着让他都处处受人嘲讽,一口恶气憋在胸中,实在难受得紧。
可是又能怎么样?连自己的老爹都拿清宁郡主没有办法,向皇后娘娘的求助也没有半分回应,上头还有天惠帝罩着她,他还敢去找清宁郡主的麻烦不成?
“郡主想吃如意斋的糕点,又说外面下雪了路滑,就让听竹姐姐坐马车出去给她买糕点,谁成想竟然会在如意斋碰到严世子。”
听竹与听兰二人是清宁郡主的贴身丫鬟,听竹年长,性子沉稳,而听兰生性活泼,说话也利索,在轩辕澈的安抚下稳了稳心神,清晰地叙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严良你个孬种,躲在妹子身后算什么东西?想找本郡主的麻烦?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少女清脆的声音夹杂着怒火,从人群中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