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鎏金宫的盟员楼馆里,面容严肃的洪雷略微带着一丝狐疑,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两位少女。
“楼月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青?我见你右臂似乎有些不正常,真的不需要师尊给你看看?”
“不,不用......”江楼月强拉起嘴角,小脸微微浮现红晕,笑颜如花,偷偷的瞄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狐仙儿,那牙齿都快被她咬碎了。
“那就算了,若是你有些需要,可以用为师的资格去兑换些灵药。”洪雷怎会看不出她那逞强的模样?但她既然有难处,他也没办法强求,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扭头看向了狐仙儿,那浓密的眉宇此时微微弯曲,目光深沉的盯着她,说:“胡仙儿,莫方也就是那个莫大师有些事情要找你。”
“何事?”狐仙儿感到了些许不对劲,但她仍是冷静如常。
“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莫方的楼馆里聚集了不少修士,他们似乎是一个势力的,你去看看吧,楼馆在哪你知道的。”洪雷沉声道。
江楼月又偷偷瞄了一眼狐仙儿,见到师尊神色不对劲,想了想,眼珠儿一转,当场笑道:“仙儿现在乃是我师姐,我也陪她去看看!”
“她不是你师妹么?”洪雷意外的看着她。
“不不不,她年纪比我大,比我成熟,我自然要敬她为师姐了,就像师尊您说的那般,做人可不得骄傲自满。”江楼月连连摇头,目光明亮的说道。
“嗯,不错,你有进步。”洪雷赞许的点头,原先收徒他见她似乎心态稚嫩需要成长,可没想到成长的这么快,倒也让他欣慰不已。
狐仙儿一语不发,面无表情,既没有看洪雷也没有看江楼月,低头盯着脚尖,捏着小手,江楼月有何想法她怎么会看不出?这番惺惺作态又博得了洪雷好感还能跟着自己去看笑话了解对手,说不定必要时还会背后捅一刀。
看来虽然她心态稚嫩但毕竟生于皇室,她长辈到教会了她不少交际上的要点。
师徒二人似乎没了话语,她便说:“我去看看。”
“嗯,你性格似乎孤言寡语也不见得活跃,遇上什么情况必要时报出师尊的名字,别委屈自己,也别给师尊惹麻烦,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弟子。”洪雷点了点头,狐仙儿转身离去,江楼月也跟着她离开。
狐仙儿没理会她,任由她跟着自己,后者似乎胆子大了起来,虽然没跟她平行,但也没有吊的太远,距离她只有五步之差。
不到多时,便到了莫方居住的楼馆,这里鸟语花香,三四根碧竹挺拔于黄土地里,开阔的院子此刻也微微有些拥挤,一群人挤在一处,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十几人的样子,以一个黄衫老者为首,他们此时皆是面色阴沉,气氛格外闷涩。
一身黑袍的莫方波澜不惊的坐在石凳子上,石桌上还放着一杯已经冷掉了的茶水。
“你回来了。”莫方见狐仙儿进来,开口打破了这里沉闷的气氛。
那一群人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这个有着显眼银发与异色瞳孔的少女,她琥珀色的大眼睛如同死水,毫无波动,只是站在了门口并未深入。
“我且问你!”一个面色冷厉的黑衣中年迈开一步,声如闷雷,喝道,但还未说完,莫方摆手打断了他。
可莫方还未说话却又有个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
“你这凶手!还我郎君!”一个秀气的女孩冲出人群却被一个中年眼疾手快的拉住,但她拼命挣扎着,双眼泛起血丝,死死的盯着狐仙儿,怨恨不已,喊道:
“你这凶手不得好死!我定要杀了你为我郎君报仇雪恨!”
她便是钱范良的十五岁的妻子颜秀,两人刚坠入爱河结成道侣,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她赠予钱范良一个亲手绣制的钱袋,于后者年关成婚时才交出,他将它放在家中装了些银两,并叮嘱他弟弟要好生看待,因此,那钱范忠当时听闻钱袋丢了才会说没法交代。
只是回到宗门又突然觉得不妥,想要拿回但因宗门制度还得等下一次年关,修炼无岁月,五百天还是很快的,这样想着今年年关又回去了一趟可却听闻钱袋失踪,随后一个月不到便被人杀死,修真界的残酷很快在这个懵懵无知的少女面前展现,所谓爱情在现实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
她一直不信这个说法,她深爱着他,她恨不得撕了那凶手,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都给我安静!你们当这里是何处?!”莫方冷喝,虽然修为筑基,但威严不低,很快现场再次恢复了一丝沉静后,他立刻看着狐仙儿开口:
“我对待事情一直都是一丝不苟,我眼里也容不得沙子!黄真人传信于我,告诉我你的来历是不真实的,你抢夺属于他们的联盟令,还杀了他们宗门的大弟子,但我这个人不会听信片面之词,何况你现在已经是弟子了,所以我才让这些人到我的楼馆里,我也抽出些许时间来听你的说法和对证。”
此话一出那一群人立即有了一些情绪上的反映,皆是杀气腾腾的瞪着狐仙儿,还需要对证?那些从孤鬼镇逃跑的弟子都已经与他们讲清楚了,就是这个少女,不仅一剑杀了他们大半之人还杀了钱范良。
江楼月一直在外面,狐仙儿挡着门口她也进不去,不过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她那个兴奋啊,这个贱人敢这么对待她,终于是有报应了!
狐仙儿波澜不惊,离开了门口深入了些许,没有马上与他们舌战,她喜欢直截了当的暴力,但她也知道有时候有一张嘴也非常重要,毕竟她并非天下无敌,谁都不敢忤逆她。
她看向了那个嘶吼着要杀她的女孩,淡淡道:“首先,道理是什么?谁来定义?又有谁来说明正确的依据?是依据任何时候以利益为先还是情感为先?我确实偷了他钱家的东西,因为我需要吃饭,但我也有不得不偷的苦衷,我那个时候不能去做活计也不能加入什么势力
但是我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也没有抢夺,去杀害这些凡人我还是选择了偷......”
“哼!贱人,你说这些是想证明你是个大善人吗?!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颜秀听不得她的话语,破口大骂。
狐仙儿不理会她的谩骂,自顾自的说着:“我想说明的是我的立场,我不因所谓的道理而改变思想,我选择我自己的路,我的路便是如此,之所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轻易屠杀,除非与我有过节,我才会杀,正常情况我也不会虐杀任何人,只要是对手,我大部分都是尽量一剑解决,我尊重他们来之不易的修为......”
“你少放屁!我郎君何时与你有过节!明明是你偷了我赠予他的钱袋!那是我给他的礼物,他一直很爱我!所以他珍惜......呜呜.......”颜秀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眼泪,豆大的泪水滚过面颊,那凄楚的模样惹人怜惜。
“你这番话又让你的道理不够让人信服了。”狐仙儿从进来开始一直都是冷静无比,说:“既然很珍惜又是情人赠予的礼物那么应该随身携带,他又未曾随身携带只能说明几点,第一,他并不看重,第二,他忘记了,第三,他有别的想法,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我从未在那个时候干预他的想法,那么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都怪我了,不是吗?”
“你!”颜秀气的险些吐血,瘫软着身躯就要坐到地上去,好在被中年人扶住了。
江楼月一直站在外面,没进去,她目光闪闪,呐呐道:“没想到这狐狸精看上去木讷不怎么说话,竟然嘴上这么厉害,我又多了解了我的敌人了,看样子真印证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呐。”
“何况。”狐仙儿又看向了人群,那些原本逃出去的弟子看到这目光,她一剑拦腰斩开那些同门的血腥场景忽然又浮现脑海,皆是面色惊恐的连连后退。
“何况谁能证明你们的大弟子是我杀得?不能证明是我杀得又何来说我联盟令来自于你们宗门?”
“你这张嘴倒是挺厉害。”一直未曾说话的黄衫老者平心静气的开口,他散发着一股海一般气息,显然修为很高,恐怕是金丹,狐仙儿并未胆怯,看向了他。
“我们先不说联盟令来路什么的,就说关键的一点。”他淡淡地说着:
“确实,从我们的角度上讲还真不能说明大弟子是你杀的,因为我们宗门弟子那个时候都已经逃跑,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也不能证明你可以杀了他,你杀了我们宗门那么多弟子良儿不可能让你活着,你怎么证明你可以打得过他?我良儿可是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啊。”
姜还是老的辣!
狐仙儿立刻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用在这里慢慢做无用的舌战,他就可以完美的找出方法。
果然,他说:“证明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实力!你与我们宗门的三位炼气巅峰斗上一斗,要是击败了他们就可以初步证明。”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暴动:
“老祖!让我来!”
“老祖!我这一身修为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祖!弟子的掌法已经大成!”
狐仙儿波澜不惊,捏着小手,这黄衫老人这般毒辣,说到底这些都是做给莫方看的,莫方觉得什么就是什么,他大弟子已经身死不说后者也没见过,谁知道实力到底怎么样?他说抵得上三个炼气巅峰也可以,甚至说可以挑战筑基都行!
恐怕就算狐仙儿以一敌三战胜了他们,凭那“初步”二字完全可以再说他大弟子实力高强还能挑战筑基。
这完全是想要谋杀报仇,又安抚了宗门人心还额外吸引了莫方的心理倾向,甚至顺带着还可以有追回联盟令的可能!
黄衫老人看向了莫方。
莫方面无表情的端起了石桌上早已凉了的茶水,微微抿一口:
“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