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快点儿!”
美特拉学校,运动场上,翠绿色和浅绿色的草坪相间组成一个比常见规模要稍微大一些的足球场。足球场外面镶嵌着火红色的塑胶跑道,白色的分道线清晰可见,首尾相连。一些没有课的学生在旁边好奇地往这里看来,连一些正在上体育课、搏击课的学生都忍不住偷偷地往这边瞄几眼。
他们看的是跑道上死命奔跑着的凌墨,以及站在看台上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的教导主任洛琳导师。
“叫你跑快点儿你听到没有?没吃饭么?!”洛琳抬手对着凌墨砰的就是一枪打去,子弹射进凌墨身后不到半米的跑道上,炸出一个冒着白烟的焦黑小孔。
凌墨的速度立马又变快了一点点。然而实际上他的真实速度还是很慢。因为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运动场跑圈,到现在已经跑了三十多圈了,一圈400米,在这个上午凌墨完成了“万米长征”这个丰功伟业,这是许多人一周都未必能达到的运动量。
在这个时候,凌墨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书上写的关于人累的时候的描述,比如什么“筋疲力尽”,什么“双股战战,两腿发软”,什么“双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什么“累得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诸如此类的说法。以前他都不相信或者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当他跑到第十七圈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他的身体都不是他的了。虽然想控制着身体快一点,但它还是只能保持那种速度进行机械的运动。要不是看台上有个枪法奇准的老妖婆——其实洛琳并不算老,甚至还算是非常的漂亮,但出于她对自己的折磨,凌墨对这个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偷偷打听到洛琳的年龄时,他就给洛琳悄悄地取了“老妖婆”这个外号。每天早上一开始训练的时候,洛琳就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如果他稍微有点偷懒或者做得不够好的就一枪打来,否则以凌墨的懒散,肯定一早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个老妖婆的眼神出奇的好,虽然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单从外表来看她就是个文文弱弱的眼镜娘,甚至会让一些热血的男性产生强烈的保护欲,但每个领教过教导主任的“风采”的学生都会知道对于她你绝对不能以貌取人,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还是她来保护你呢。每当看到看台上突然反射的光亮,凌墨的心中就立即一阵发寒,毕竟在他第一次偷懒的时候,那个老妖婆就立马掏出了一把手枪在眼前晃荡,他有点被吓到了,心中有点紧张起来,但还是默默地安慰自己那个老妖婆再怎么凶恶也不敢对学生开枪,结果有一次他实在是累得跑不掉了,就停下来慢慢走,没想到那个老妖婆真的就一枪射穿他的裤腿,子弹刚刚打中了裤子,却擦着他腿肚子的皮肤打在了塑胶跑道上,而没有直接打穿他的小腿。当时凌墨就被吓得腿一软,差点儿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咧个妈呀,还真的开枪了,这疯婆娘居然真的视人命如草芥!凌墨冷汗横流,撑在地上的手臂有点颤抖。
洛琳就坐在看台上,完全不问凌墨如何,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话筒,通过运动场上放广播的大喇叭冲凌墨喊道:“敢停下来,你是想死吗?!”
喇叭的扩音效果非常好,在运动场上的学生全都被这高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着,连在运动场附近的人都能听到这魔音。
于是在洛琳的威逼之下,凌墨跑了一个上午,就算累得真的要死了也不敢停下来。
由于在跑步之前洛琳就让凌墨喝了一种调配出来的特殊药剂,可以让他进行高负荷运动但又能够极大限度地给身体提供能量和修复离子来保护身体免得运动过度而受伤,所以现在凌墨只能累得要死,但又不能借身体受伤来结束。
“停!”当凌墨跑完第四十圈的时候,洛琳终于让他停了下来。
凌墨当即就在跑道上躺了下来,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光剩下喘气了,就连旁边要路过的学生叫他让开跑道以免伤到他也懒得再动一下身子。
“想死吗你!”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男生狠狠地踹了凌墨的肚子一脚。
凌墨痛苦地收缩了一下身体,但还是懒得动一下挪个位置。即使是冒着被人踩踏的危险他都真的不想再动了。老妖婆实在是欺人太甚,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不剩了,之后的几圈完全是在那把枪的震慑力驱动之下跑完的。
“喂!你躺跑道上干嘛?!赶紧起来,别给我挡人家道了!”洛琳手拿话筒一边喊着一边走过来。
凌墨听到熟悉的杀人魔音,知道是教导主任来了,她的声音是唯一能够让凌墨充满力量的东西,因为他要是不听洛琳的,后果更加严重。于是凌墨这才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躺到了内场的足球场的绿色草坪上。
“哎呀妈呀,累死了……”凌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
突然,凌墨看到一个转动着的球状物正以高速向自己飞来,那种高速逼得那个球都变成了椭圆形的。凌墨愣愣地看着那个球,心里想,我靠……下一秒,那东西就极其精确地砸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力道大得凌墨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砸得凹了下去。凌墨顿时眼前一黑,一大片闪着白色光亮的密密麻麻的小点点出现在眼前。
“哎,那个谁,快点把球给我捡过来!”穿着球衣的几个男生大笑着对凌墨喊道。
原来这就是白天看见星星的感觉啊……凌墨心里默默想道,接着就晕了过去。
“没用的废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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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后,凌墨看见到处都是亮得刺眼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管,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皆是白色。这种感觉凌墨再熟悉不过了,刚来到天空之城的时候他就是在这种地方醒来的。
很明显,这是一家医院。
凌墨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坐了起来,门外的医生立即走进来对他说:“你得了轻微脑震荡,不过问题不大,只是目前需要一点休息,在医院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哦……”凌墨机械地点点头。
“不必了,洛琳主任已经给你办好了出院手续,现在就出院。”另外一个男生冷冷地对凌墨说,然后就将凌墨从病床上扯了起来。
“可是,伤者现在需要休养以免造成更大程度的创伤……”医生着急地说道。
那个男生拿出了一张证件,上面贴着一张一寸大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靓丽的戴着细框眼镜的女人额前梳着刘海和流苏,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那个时候的洛琳还是相当的年轻清纯。证件上照片旁边印着:姓名:LorraineMichelle。职务:美特拉学校教导主任。在证件的右下角还盖着一个鲜红的学校公章,证明这个证件的真实性。
“我再说一遍,这是教导主任的命令。教导主任说他没事,他就可以出院了。”男生的声音变得更冷了。
医生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盯着洛琳的那张证件看了好一会儿,手指犹犹豫豫地无意识颤抖着,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到凌墨的床边,把插在他身上用来输入营养液的透明管子全部拔了出来。
“对不起。”医生低头拔着管子,不敢正视凌墨的眼睛。
凌墨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他并不责怪这位医生。他已经看到了医生别在胸口的胸牌,上面写着“美特拉学校附属医院”。他知道这所医院实际上就是美特拉学校的校医院,只不过同时也会接收一些外来的患者以赚取经费而已而已,从根本上说,这家医院是学校的附属机构,要服从校级领导的命令。洛琳只是个教导主任,没有权利对校医院下达命令,但是她有权对学生进行管教,尤其是像凌墨这种由自己来亲身教导的学生。
“下来。”当医生把医疗设备都从凌墨身上完全撤下,那个男生对凌墨命令道。
虽然被人如此对待,但此刻凌墨的内心竟然出奇的平淡,他既不想反抗,也不想怨天尤人,或者是嚎啕大哭。大概是麻木了吧。他想。
凌墨穿好鞋子,刚想站起来,腿下却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板上,挂着营养液的不锈钢架子咣当一声倒了下来,将装着营养液的玻璃瓶摔得粉碎。
下了床凌墨才发现,自己的状况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难怪医生坚持要求他继续住院。
那个男生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骂了一声:“废物!”
凌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累得粗气大喘,脸色苍白。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连站起来都变成了一项十分艰难费劲的任务。
“走……走吧。”凌墨对那个男生说。
男生瞥了凌墨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把凌墨远远地扔在了后面。凌墨只能咬着牙坚持着跟了上去,不时还得跳几步追上去以免被落下太多。
眨眼间,一个穿着挺拔的黑色西装的银发老人出现在病房门口,藏在这身西装之下的是一具魁梧的身体。老人默默地看着凌墨一瘸一拐地小步跑着。凌墨转身下了楼梯,眼角也向这边投去了一片目光。
“欧亨利校长。-”医生恭敬地向站在并门口的老男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按照您的吩咐,已经给凌墨注射了最好的康复药,药效十分显著……但是,如果让他继续做这种高强度的运动的话,恐怕……”
欧亨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很担心这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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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带着凌墨,又回到了运动场,只不过这一次是来到了单杠旁边。洛琳主任早就已经站在这里,脸上露出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
男生自知大事不妙,赶紧给洛琳弯腰道歉,这跟之前和凌墨说话说话的态度相比,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给我做三百个引体向上,限时三个小时,中途允许休息!”洛琳对凌墨命令道,“你!给我做一百个引体向上,他做一个你就给我做两个,中途不准休息!”洛琳又对带凌墨来的那个男生喝道。
“啊?我也要做?”男生一脸错愕。
“少废话!”洛琳的声音冷若冰霜。
男生一脸委屈却又不敢反抗,他点点头,露出十分心甘情愿的样子,接受了洛琳给他安排的“附加训练”,随即悄悄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凌墨一眼。因为就是凌墨的速度太慢才导致他也连带被罚的,同时他也通过这个眼神按时凌墨等下做慢一点,因为凌墨做一个他就得做两个,要是凌墨做得飞快让他跟不上那可就死定了。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洛琳吼道。
凌墨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走到单杠底下,抬头看向头顶的那根铁柱子——这里的单杠都比普通的要高,有两米多接近三米,凌墨伸起手来都够不着。
抬眼望去,太阳正在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凌墨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往上一蹦,想要抓住那根杆子。然后,杆子的轮廓在他眼中放大了,却很快又缩小了回来——他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周围正在围观的学生中立马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天哪,他居然连杆子都碰不到……”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废柴的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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