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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身凡魂

他的护卫们见主人停下问话,都好奇地朝紫馨看去,但他们只看到长在路边的狗尾巴草。

“主子,那儿有人吗?”其中一个护卫显然和黑纱斗笠男子关系亲近,大胆地问了句。

黑纱斗笠男见自己的手下如此问,想其必是没看到这个站在路边的少女。这样看来,估计那少女并非人,只见她外穿绿色长衣,下着石榴红绫百褶裙,身旁蹲着一只硕大的黑眼白兔。少女梳成随云髻的长发乱七八糟地垂落,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仇恨地瞪着自己的眼睛在黑夜中映着火光仿佛变成了红色。

带着白兔,莫非是天上嫦娥?传说中清冷美艳的嫦娥仙子岂会是这种邋遢女子的样貌,估计是这一带的孤魂精怪罢了。

黑纱斗笠男子不以为意地,扬鞭策马离去。

紫馨恨不得冲上去把眼前的黑衣人们杀光。但被月玉用定身法禁锢住全身无法动弹,只能愤恨地盯着那个男人。

看着黑衣人马队离开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中,月玉解开定身法,全身紧绷的紫馨失去法术的支撑,脚一软,整个坐在地上,神情呆然。

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从没如此直面过死亡,以前最多只在电视上看到新闻说外国的恐怖袭击、战争内乱,天灾人祸,死亡只是报道上的数字。而眼前,被染红的土地,交叠地倒在一起的村民尸体,让紫馨完全承受不住。

村子里依然哭声此起彼伏,烧着的房子一间祸及另一间,圈养在棚子里的家禽牲畜,猪牛鸡鸭,都纷纷夺路而逃。村里的狗不断狂吠,似乎在催促主人救火,但是此刻人们正被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所困,哪里有心思顾房子被烧成什么样。

此时田地里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不同烧着木头茅草,那是一种新鲜植物被烧着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这种并不特别的声音触动了紫馨。她漫无知觉地缓缓扭头,映入眼中的是被火势波及的田里的稻子。

这稻子是全村人赖以为生的粮食,要是被烧掉,没了粮食,大家就没法活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紫馨茫然的眼睛渐渐的又聚集了光芒。她撑着地面,猛地站起。

“月玉,撤掉隐身术。”紫馨发出冷静清晰的声音。

“可是,神明不能在凡人面前现身。”月玉感觉到紫馨想怎么做,但又想劝阻她。

“如果村里的人都死了,还找谁来相信我?没人信仰的神明还有存在的资格吗?到那个时候,我也会消失掉的,与其这样,我宁愿让大家看到,和大家一起活下去。”紫馨坚定地看着月玉的眼睛。

月玉垂下头,转了个身,变成小孩的模样:“是的,主神。”

撤去隐藏术后,木然的村民们看到凭空出现的紫馨和月玉,大家都惊得一愣。

紫馨跑到村口的井边,打起水来,然后再把水泼到燃烧的稻田里。她转过身,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各位,我明白大家失去亲人的悲伤,但是我更明白,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他们报仇!”紫馨大声地说。

她的一句报仇,让所有几乎想随亲人一起去死的人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对!我要给哥哥报仇!”

“我也要为夫君报仇!”

“我不会让我的孩儿死的不明不白的!”

顿时所有村民群情汹涌,暂时摆脱几乎压垮他们的丧亲之痛,立志要为亲人报仇雪恨。

“大家要活下去,少不了粮食,大家辛苦种的稻子,不能被那些凶手放的火烧没了,不能让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再来逼死我们!”

紫馨的话激起大家求生的斗志,纷纷拿起没被烧毁的容器,打水灭火。经过村民和紫馨她们的努力,稻田和村里的火终于在天快亮之前破灭了。

看着被烧得残破不堪,四处黑烟袅袅的残破村子,紫馨绷紧了一夜的神经松懈下来,眼前突然一黑,只听见月玉一声“主神,你……”便失去意识。

当紫馨悠悠转醒时,看到的是神龛房间里,架子床上盖着的蚊帐顶。她猛地坐起来,把靠在床沿边睡着的月玉下了一跳。

“村子,村子怎样了?”紫馨此刻多么希望昨晚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面对紫馨期待的眼神,月玉默默地摇了摇头。

“所有弱冠以下的少年、幼童,甚至是婴孩,都被杀光了。村子烧了一大半,还有不少的村民受伤了,大家都把受伤的人搬安置在没被烧掉的几间屋子里。。”

听着月玉的讲述,紫馨顿时泪如泉涌,哭得泣不成声。

“呜呜……呜呜……如果我有强大的法力……就可以保护他们……呜呜呜……不管有多少黑衣人来,只要一个法术就把他们打倒……”

除了无法变回女生之外,紫馨第一次为自己的法力不够高强而感到痛苦。就在紫馨因此而苦痛的时候,神龛外传来少年焦急绝望的声音。

“土地神,求求你保佑我爹。求你保佑我爹……我必定每日供奉你……”少年跪在神龛前边哭边用力磕头。

“育璜,你爹怎么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问。

育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一头紫色长发,穿着紫衣的女子,后面还有一个穿着绿衣的男孩。

这是神明?是神明听见自己的祈求出来见自己?

“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呜呜……”育璜虽然不太肯定这个女子是谁,但这个时候,能有个人理会他,那人就像希望一样。

昨晚育璜的爹张三牛为了保护他,被冲进屋里的黑衣人刺了一剑,幸好张三牛是抱着他被刺,血染了育璜一身,黑衣人以为父子俩都被他一剑刺死了,没细看就离开,父子俩才逃过一劫。但张三牛的伤从背部穿透腹部,虽然育璜勉强扎住伤口没让他失血过多而是丧命,但现在血还没有完全止住,张三牛也因为感染发烧陷入了昏迷。

育璜知道黑衣人昨晚来是杀未成年的男子,怕黑衣人没走远,也不敢去镇上找医生。而村里他也不敢去,因为所有男孩子都死了,只有他没死,村民们看了心里会不好受,也没敢去村里找人求救。只好上山来求神明保佑他爹。

“我们这就去看你爹。”紫馨拉起育璜就往山下走,月玉变成少年模样紧随其后。

来到张三牛家,门口已经被踢坏,只剩下一边门板歪斜着。走进已经满是狼藉的屋里,就看到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张三牛。紫馨赶紧走过去查看。张三牛上身****,腰腹的位置缠着衣服撕剪成的布条。

“我给爹上了些家里的伤药。”

紫馨看到布条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

由于被穿透整个身体,尽管表皮、肌肉的伤口出血被伤药止住,但张三牛体内受伤的脏器仍然不断的在出血,体内的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

月玉看这张三牛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摇摇头说:“不行了。”

育璜一听这话,仿佛说出来的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位能断人生死的大夫,所下的结论,顿时大喊一声“爹”扑在床边放声大哭。

紫馨把月玉扯到屋子的角落,扳着月玉的肩膀,严肃地看着他说:

“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是不是?我可是神明啊!要是救一个凡人都做不到,那要神明来干嘛?不就是为了做那些凡人办不到的事吗?”

“可那会损耗你的法力,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损耗你的法力。”月玉不愿意说出办法。

“法力是可以再生的,而生命失去了就不能重来。我不知道,在你们这些精怪的眼中,是怎么看待凡人的,但我也是凡人。我不能为了保留自己的法力而眼睁睁地漠视一条生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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