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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

燕国,蓟城,城郊,小河旁,草地上,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蹲在那里,一脸认真的盯着草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太阳已升到了正中,空气也变得有些燥热,可是孩童却毫无察觉,只是时而蹙眉,时而松口气,时而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表情很是丰富。

若是走近看,会发现原来是草地上有几只蚂蚁,与一条蚯蚓,三只蚂蚁正在试图将蚯蚓搬走,可是却总是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要么就是蚂蚁时而找不到路,要么就是刚搬走了一段微不足道的路程,蚯蚓挣扎一番,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随着太阳的上升,蚯蚓身体也变得干燥起来,三只蚂蚁半天弄不动这蚯蚓,其中一只歪歪扭扭的迅速离去,似去寻找帮手,而另外两只蚂蚁围着蚯蚓转了一圈,一左一右,来到蚯蚓中间,开始用嘴钳撕咬起来,蚯蚓也不时剧烈的挣扎起来。

再看那只去寻找同伴的蚂蚁,“唉!”孩童扶着额头,很是无奈,只见那只蚂蚁迅速的在周围左晃右晃,然而,就在同一根小草下,另一只黑色的蚂蚁正不慌不忙的转悠着,两只蚂蚁几次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现彼此……

终于,两只蚂蚁撞上了,经过触角的接触,以及曲折的路途,他们来到了蚯蚓所在的地方,而后,经过半天的撕扯,以及由于太阳的炙烤,蚯蚓身体变得干燥,慢慢的不再挣扎,只是时不时的动一两下,又过了一会儿,蚯蚓被从大约中间的地方被对它来说是小不点的四只蚂蚁咬成了两段,而后,两只蚂蚁拖着其中一段较小的身躯向着某个方向而去,让孩童好奇的是,这两只小小的蚂蚁,居然可以拖动比它们身体大十几倍的蚯蚓残躯,虽说一路磕磕绊绊,一会儿被小草卡住,一会儿被石头挡住,不过却是一点一点的将微微挣动的蚯蚓拖回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洞里。至于另外两只蚂蚁,虽然慢了点,不过却遇到了几个同伴,一起轻轻松松的绕了大半天的路,也将蚯蚓送回了洞穴。

呼,看到这里,孩童松了口气,虽说对于蚯蚓也有些同情,不过更多的是对于蚂蚁们终于成功的喜悦。

孩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来到小河旁,洗了个手,在身上擦了擦,便一蹦一跳的向着城中走去。

……

大明轩,是蓟城著名的酒楼,坐落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又与碧湖相邻,轩内布置精美,典雅,酒菜更是汇聚了燕国各地的大半特色,是王孙贵族,文人雅客喜欢的去处。

正是晌午时分,一个面容清秀的孩童从大明轩侧门而入,熟悉的来到了厨房旁边的伙计食堂,“青儿,现在才回来?!”一个带着点胡茬的中年男子正指导一个伙计炒菜,看到孩童后,笑着说道。

“嗯,还有饭吧,大叔?”被叫做青儿的孩童说着,人早已在旁边盛了一碗饭,抽好筷子,坐在桌子旁眼巴巴的看着中年男子。这,就差菜了……中年男子笑着摇了摇头,给旁边伙计示意了一下,然后对着孩童说道:“菜都吃完了,谁让你回来晚了,只有现炒了,等着!”“好的!”孩童并没有失望,而是坐在凳子上,摆着小腿,满脸期待的望着正在炒菜的伙计。

孩童名叫青叶,今年已经四岁了,不过却是比同年纪的孩童长得挺拔一些。从小被大叔与姨娘收养,这大明轩,就是他大叔和姨娘开的。

小时候,“姨娘,为什么我没有阿爹和阿妈呢?”“因为你是姨娘和大叔在雪地上捡的呀。”“啊?那也就是说我真的没有阿爹和阿妈吗?”小青叶脸上没有沮丧,反而露出一丝喜悦。“这,是的……”妇女坐在床边,诧异的看着自家孩子。然而此刻小青叶心中想的是,‘太好了!原来我没有阿爹和阿妈。阿虎昨天晚了点回去吃饭被他阿妈在大街上脱了裤子用刷子打,太可怕了,路边阿婆拉都拉不住,那屁股都被打红了。还有小刚的阿爸,那天小刚没有听他阿妈的话,出去玩,结果回来就被他阿爸扇了一耳光,然后拎进屋了,听那小刚的哭声,肯定是被一顿狠揍了!’暗自庆幸的同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姨娘,我要是不听话,你和大叔不会打我吧?”“当然不会!姨娘和大叔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哦。”“对了姨娘,你和大叔为什么没有孩子呢?”女子一愣,而后柔和的说道:“这不是捡到了我们青儿吗?自从阿婆去世后,为了青儿能够上好学,我们搬到这燕都蓟城来,开了酒楼,就希望我们青儿能够多读点书,成为一个大才子呢!”“呵呵呵,姨娘,我会的!”“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书院呢。”“嗯。”小青叶说着扯过身上的锦袍棉被,裹了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慢慢的睡了过去。床边妇女溺爱的看着小青叶,而后起身,将烛火吹灭,轻轻地走了出去,将门缓缓地关上……

……

中年男子看着小青叶一脸期待的盯着大锅,走了过去,挨着青叶坐下,“青儿。”“嗯?”青叶回过头看着大叔。“昨日在书院之中学了些什么?”大叔也柔和的看着青叶。

“也没什么,先生就是教我们写了许多的字,说来,姬王府的小王爷半天没学会,先生很是无奈,还让他放学时留下来呢!”说着,青叶情不自禁的笑了。“那你学得如何?”大叔又问道。“我和其他人都学会了呀!我在休息时没事做,还去三王子他们那里听了他们背书呢。好像是什么……我想想,‘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什么……’这,后面是什么……记不清了,额,还有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把声音记下来了而已。”青叶摸了摸头。“呵呵呵,不错,我们家青儿学什么都快,不过,还是谨记,人家都可以笑话王爷,我们不能,知道吗?”“哦,知道了。”

“好了!”正在炒菜的小伙计晃了晃锅,取来一个盘子,将锅中的红烧牛肉缓缓地倒在盘子中,看着那粘稠的汤汁,红棕色又沾满了汤汁的肉块,蒸腾的热气,以及飘过来一阵浓香,小青叶瞪直了一双眼睛,不住的舔着嘴唇,吞咽着口水。坐在桌旁迫切的等着伙计将菜端过来。接过盘子,迅速放好,猴急的一边吹气一边吃起来。大叔和旁边的员工们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莞尔。

……

夜幕已深,王府外,此刻在后院墙边一偏僻处,两个小身影正费力的搬动着一个梯子,小心翼翼的将它靠在院墙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嗯?”一个身影扶住梯子示意,“嗯。”另一人点了点头,便轻手轻脚的顺着梯子向上爬去,梯子末端距离墙顶还有一段距离,只见这个身影站在梯子顶,双手抓住墙沿,右脚一搭,一个翻身便上了墙头。而后往墙内看了看。

“孙少!没错,就是侯爷家种葡萄的地方!”墙头上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喊道。“好嘞!你扶住,今天晚上我们吃个饱。”墙外的身影十分兴奋,小声的说道,而后撸起袖子,向上爬,墙上的身影看他快到了,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两人坐在墙头,一齐看去,只见墙内是一个巨大而宽敞的场地,架着几十蓬的葡萄!还分了好多个品种,只不过夜色太深看不清楚,只能分辨出颜色深浅与大小,两人向一个方向望去,只见那一个个用实木架起来的葡萄架上,一串串水晶缀一般的紫色提子挂在那里,葡萄粒浑圆而饱满,在星光下,泛着光亮,微凉的夜风吹起,阵阵清香传来,一串串葡萄也在空中轻轻的摇动,两人看得那是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小叶子,走!”两人顺着墙头,来到距离墙头很近的一个葡萄架旁,两人看准葡萄架上的横木,轻巧的跨步,便来到了上面,两人小心翼翼的趴在葡萄架边缘,探下脑袋向下望去,“孙少,你说,选哪串?”“哪串都行,今天晚上我们要把每种葡萄都吃个遍!啧啧啧,这侯爷真会享受,在自己府中还种有这么大片葡萄。就那串吧!最大,肯定最熟!”被叫做孙少的身影小声说道,“好!”说完,一个稍瘦的身影慢慢的来到架子中间,“小心点,别把架子踩塌了。”“知道了!”只见他趴着观察了一下,找到了那串最大的葡萄,轻轻的托住,小心翼翼的将其透过架子的空隙提上来,“孙少,来,把藤掐断!”“好嘞!”……

“嗯,真甜!我就说最大的肯定最熟吧!”两人坐在葡萄架边上,一个身影说道,“嗯嗯唔~”旁边的身影一边摘着手中的绿色葡萄往嘴里送,一边含糊不清的答应着,显然是没空理会他。“喂,你慢点吃呀,给我留点!”“唔,还有这么多,吃完了又摘就是。”于是,星光下,夜色中,两个小巧的身影穿梭在王府的葡萄园中,忙碌而喜悦的采摘着王侯爷种的各种葡萄……“这葡萄有皮,把准备好的布袋拿出来。”

……

王家的二小姐玉心有点睡不着,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窗外传来虫鸣之声,想了想,她下了床,还是出去乘乘凉吧,推开门,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望着天上的点点星星,听着耳边的虫鸣,在这夏夜之中,玉心觉得十分舒爽,走走吧。

玉心来到爷爷葡萄园中的凉亭下,心中的燥热渐渐散去,微风吹来,拂去了热气,吹来了葡萄的清香,以及……窸窸窣窣的声音?

“嗯,好……”“孙少,我觉得那边的葡萄还要甜一些……”“嗯,等会儿就去那边……”

玉心惊异,有人?她迈着小步子轻轻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绕过了七八个葡萄架,她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在靠边的一个紫色提子架的边缘,两个身影正侧对着她坐在架子上,一人怀中抱着一串大提子,两只脚在空中轻轻的晃着,一边抬头望着星星,一边摘着手中的提子往嘴里送。

“小叶子,你说星星为什么一闪一闪的呢?”“因为,我想想,它们在对我眨眼睛吧。”“……”“为什么不是对我眨眼睛呢?”“额……”“好吧,在对我们两个眨眼睛!”

“小叶子。”“嗯?”“你看那颗星星最亮!”说着指了指一颗星星。被叫做小叶子的身影摘下一颗提子,对着星星比了比,“嗯,是挺亮,不过……啊喔!唔~现在没了。”“……”

玉心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交谈,小胸脯气鼓鼓的,几步走到了两人所在葡萄架前的空地上,小手指着两人,“好你个青叶,孙云,居然跑到我家来偷吃葡萄!”

青叶孙云正吃得起劲,一下子看到了眼前的王家二小姐,瞬时都愣住了,两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抓起旁边装葡萄皮的布袋,蹭起身子就要往梯子方向跑去。

“孙云青叶,你们要是敢跑,我就叫人了,然后告诉我爷爷去!”玉心见两人要跑,站在葡萄架下说道。

两人一下愣住了,都把住葡萄架,然后跳了下来,站在玉心面前,孙云上前,“小玉心呀,是我们不对,你别告诉别人。”“哼,谁让你们跑到我家来偷吃的?”玉心抱着小手,小脸朝向一边。“这,玉心,这样吧,我明天给你送我父亲从南边带回来的橘子如何?我再赔你这些葡萄。”“哼,谁稀罕!”“这……”孙云没辙了,推了推旁边的青叶。

“小玉心,”“干嘛。”“这,是我们不对,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补偿你。”青叶小脸认真的说道。“什么补偿?”“我请你吃饭吧,我明天带你去我家,我让姨娘做红烧狮子头给你吃,你不知道,我姨娘做的红烧狮子头,那叫一个汁稠味香,入口那就是…………啊!”小青叶说着说着一脸陶醉的表情,“连孙少家里聘请的大厨都比不上!还有还有,我家张哥哥做的糖醋排骨,你不知道……还有糖玉蟹虾醋!还有……只要你不把我们说出去,明天我就带你去我家吃。”

玉心悄悄的咽了咽口水,“这个,一言为定,不许耍赖。”旁边的孙少急忙说道:“小叶子你还不相信吗?他什么时候耍过赖。”玉心这才把手放下:“好吧。”

“对了,玉心,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呀?”青叶连忙转移话题。“睡不着,就出来乘乘凉,哪里知道抓到你们两个小贼。”“咳,这个,要不我们陪陪你,帮你摘些葡萄?别说,你爷爷种的葡萄比外面的好吃好多!”“好吧。”“要不我们带你上去乘凉吧,上边吹着风,凉快一些,还能看星星呢。”“嗯。”

只见青叶和孙云熟练的顺着葡萄架的支柱爬到了上面。而后两人倒挂在横木上,拉着玉心的小手将她拉起,然后慢慢的将她带上葡萄架。

“来,玉心,坐这里,我给你摘一串葡萄。”“来,玉心,葡萄皮扔进这布袋里。”“你们准备还挺周全嘛。”“额,这个……”“呵呵呵!”

三人坐在葡萄架上,吹着风,看着星星,吃着葡萄,“玉心,你家守卫等会儿不会发现我们吧?”孙云问道。“不会,这个院子没人,只要不太大声,没事的!”“哦,那就好。”“青叶,我们后天要出去玩,你一起吗?”玉心小声的问道。“嗯,可以呀!”“……”“玉心,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孙云问道,而后似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懂,我懂。”玉心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只不过夜色下看不清楚,而青叶,正一个劲的吃着葡萄。

“青叶,”孙云叫到。“干嘛?”“你不是会叶笛吗?”“现在吹?万一被听到了怎么办?”

“没事,这个院没有守卫,旁边的人大概也都睡着了。”玉心轻轻地说道。“好吧。”青叶将葡萄放好,沾沾的小手在旁边找了一片较嫩的叶子,又轻折了下,放在嘴边,便慢慢的吹了起来,

夜风,笛声,星光,少年,绘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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