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林的景,一年四季各有不同,春里看见的是一片凹地,夏日里却又成了湖泊,渐渐的在秋里散去,冬时又干涸,然后树叶落下,厚厚的、一层一层的,像古道崖上的积雪一般洁白。
春清灵兮精怪足,夏盈莹兮草木休,秋淡澹兮无荣辱,冬凋寒兮仍自洁,周复死兮何所惧?纵来生兮仍无愧于天地。候鸟知山水兮明其道,迁徒知工脚兮少其时,凡者知生死兮觉其悟,天下无不为此道兮谁能舍?即难舍兮何愁?顺道演生兮明自心,待风云起兮化龙,翱于天兮望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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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林哥,这里果子都可以吃吗?”
“嗯,除了林中心的春灵果,边上的果子都不错。”
“为什么春灵果不能吃啊?”
“因为它,是春之林的命脉,吃了,春之林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春林树有灵,一般的动物走不到中心,中心还有树王守护,春之林的所有事情都在被它看者,比如你现在在吃东西,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是吧!树王前辈!”
“小伙子,我这很久没人来了,你们怎么过来的?按道理,外面的阳毒就够你们受的了,怎么感觉你好像没事似的?”
“前辈可知道阳毒惧何物?”
“阳毒怎会惧何物?啊,对对对,是的,是它,没错,好多年了,都忘记了还有它了,自从上次芷礁一斧砍断寒阳连脉后,就再没见过它了。你们去过寒瘴?”
“嗯,在半个月前,才从寒瘴出来。”
“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很多年没有再看到哪里的景了,也再没有寒阳清光的景象了。”
“还有秋荔,在这阳原上,也不再有了!”
“是啊,还有秋荔,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秋荔前辈很好,上次我路过秋寒原的时候,看见秋荔前辈带着防梓他们在玩,和几千年前比起来,秋荔前辈现在慈爱多了许多。”
“她?那猛如虎的性子,会慈爱?真是想看看那样子,是不是特别有趣?”
“或是与你相隔太久的关系吧,也有几千万个岁月不曾相见,想必前辈也想见得很吧?”
“那又如何?也见不到了,愿下世,再相聚吧,只是怕我这寿命太久,久到忘记了所有也难再下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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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生必将分离,何不在相聚时珍惜?原来春林千百万年岁来,也才悟出了这么个道理,也不见他对其他事物有感而发,却正是印了那句话吧:‘越是珍惜,越是深思,越是爱犹不及,越是小心翼翼。’
此刻却回想起春林衣着,布衣青衫,头上环着一圈秋荔藤蔓,脚下却什么也不穿,那脚,很粗糙,走在石子上,走在泥土里,既不会面露被石子硌着的痛苦,也不会表露出泥土柔软而带来的舒适,因为这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奇怪。
是啊,怪在哪呢?前辈世人说春林性格乖张,奇思巧异,而我,看见的,不过也就只是一个岁月迟暮的老人,一头的白发,满幕的青苍。
“我无法与天地相争,现在只求上天,饶过我这沧桑的老树,让你回来,与我相伴相依,相知相守。”
失去了爱,又怎么能活得高兴起来呢?想起他的含泪诉求,而上天却又一如往常,只是又起一阵春风,却也再见不到什么了。而我,除了更加握紧梦萝的手以外,却也说不得什么,安慰,只不过是对现实的欺骗而已。骗骗自己,骗骗他人,我又何尝不是在一遍遍的欺骗着我,欺骗着梦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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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灵兮子木秋,安于道兮乐惆稠,举袍泽兮共九州,又同道兮不忧愁。”
“天林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写在这的。走吧,我们得离开了。”
“嗯!”
“天林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准备出阳原,去东边的秋城,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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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糟了,这是狮吼。前路,被断了吗?
不行,如果不走这里,没有路可以再走了,苍城到阳原的出入口肯定被人看着,除了向东三万里的秋城,再没其他地方可以够给我绕道回明海山偷取苍明花的路了。
小心翼翼的带着梦萝,缓慢的向声源走进,一声声的狮吼并带着愤怒,我渐渐的能感觉到,这狮子好像遇见了麻烦。
慢慢的,我接近了声源,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入眼处,一条巨蟒缠于雄狮之身,而雄狮也用利齿咬住巨蟒脖颈处。
“啊!唔唔……”我连忙捂住梦萝的嘴。并示意她不要发声。
嗯,没错,或许这正是所谓的龙虎斗,一条乾湘巨蟒,和这头玄狮,斗得不可开交,也没有
注意到梦萝发出的声音。
“天林,你有福了。”
“嗯!我也没想过能遇见。”
“如果他们一起死,你或许就不用去找药材了,乾湘巨蟒的血和胆,足够让你的体质恢复,玄狮的内丹,可是最滋补识海与神知的物品。”
“但不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会不会一起死。”
“看情况,也快有结局了,而且是不死不休。”
“也不知道是蟒胜,还是狮赢啊。”
“即使又一方能活下来,也没多少余力了,你也可以试着弄死。”
“先看看再说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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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原本应该高亢于野的声音,证明草原霸主地位的声音,这一刻却只能从喉咙中喘息出来。
巨蟒一直无声,蛇信带来的微弱声在狮吼中也可忽略不计了。
蛇仍再死死缠绕,柔韧的身躯一直在收缩,却也只是让玄狮露出痛苦的样子;雄狮仍在撕咬,利爪与利齿的结合,也只是让这阳原上的织阳草多了许多鲜红的颜色。
我就静静地看着,动也不敢动一点,带着梦萝很久很久也没有动过丁点。
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