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阳镇是个很神奇的镇子。
百余年前,一群左姓的人类族群选择在这里落地发芽。原本也不过是一个百余口人的小村落罢了,但是仅仅几十年间这个小小的村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年前,鹿阳还是个村落之时,北边有一片好几百亩地大小的一片林子,这个林子与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别的差别,但是这片林子里却有着一群已经在这里繁衍了数十年的野生麋鹿。
头似马,角似鹿,颈似骆驼,尾似驴的麋鹿在任何生灵的眼中都是吉利祥和的象征。甚至有生灵以它为图腾,侍奉着这么一种在秦川大陆完全没有攻击性的动物。
无论是肉质的鲜美还是皮毛和角的多种用途,麋鹿都算是一种特别珍稀的资源。当然并非只有鹿阳才有麋鹿,但是聪明的左氏之人并没有直接的将麋鹿捕杀干净,而是绞尽脑汁的捉了近百只后将其豢养起来,并且对于那些仍然生活在林子里的野生麋鹿也是多加保护,为了不让那些野生麋鹿离开甚至会去照顾林子里的茵茵青草。
几年过后,过路之人都在这里发现了这个养殖着数千头麋鹿的神奇村落。嗅到铜臭味的商人蜂拥而至并且满意归去。
百年之后,曾经的村落早已不复存在。一座有模有样的城镇坐落在原来的村落上。左氏并未驱赶任何来到鹿阳妄图定居之人,反而是热心的招待与良好的安排在利益上与来这里的每一个达成一致。鹿阳镇就这么在整个秦川大陆有了名气,左氏也就这样崛起了。
就连能量极大的“武宗”,也在这小小的镇子里设下了一座武宗殿。
虽说这“武宗”并不算是幽州域的势力,但是众所皆知的是这“武宗”是一个极为超然的势力,既不搀和地域间的斗争,也从不利用其影响力做出一些强买强卖的行为,反倒是千年来,每一个武宗殿都尽心尽力的去给每一个拥有武宗殿地域的青少年一个走上修炼之路的机会。
鹿阳镇,费门医馆。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正在悉悉索索的从药柜中不停的取出药材,一边秤量一边嘀嘀咕咕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师尊,那少年已经在门外等了三个时辰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弯腰轻声说道。
“才三个时辰而已,你当初可是站了一天了呢。”中年人神情很是惬意,似乎很享受的沉浸在工作里。
“师傅,徒儿那时是冬天,我还穿了厚棉袄,饥了渴了徒儿还能抓把雪垫垫肚子。现在。。。这可是七月天,要是中暑了还不得师傅您费功夫吗。”少年的言语透露出一股讨好之意。
中年人将配好的药丢入木桌上早已备好的砂锅中,端起茶水,轻轻的吹上一口气,又慢慢的饮上一口。
“最受不了你们用这种蠢法子来磨我的人。放着武宗殿的大门不去,偏偏跑到我这来。自讨苦吃,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可是谁都知道那是师傅更有本事啊,而且师傅可不是轻易收徒的人。”少年嘻嘻一笑。
“那孩子多大了?”
“比我小,看上去要小两三岁呢。嘿嘿,这师弟有些憨憨的倒是一幅老实人的模样。”
“嘿,小兔崽子,我还没说收呢,你这师弟就叫上口了,敢情你是想当家了。”中年人咧嘴一乐,瞪了那少年一眼。
“师傅,您忘了我之前说了,那少年带着一封信来的,往日您可常吹嘘年轻时可是留下了不少情债,保不准这就是。。。嘿嘿。”
“呸,小兔崽子,你可真是欠揍!滚滚滚,把他领进来吧,要是中暑了,我的绿豆又要少上半壶了。”
“得了。”少年乐的一蹦,就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只是他没有看见,中年人的表情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变得阴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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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鸣已经在门外站了三个时辰有余了,汗液凝成汗珠,顺着慕鸣的额头径直滑向下巴,而后滴落在衣衫上。七月的太阳仿佛是最为恶毒的恶魔一般,肆意的灼烧着这一方水土。
大老远,慕鸣看见了之前在身边好生安慰了自己好几句的那个少年冲自己跑了过来。
“嘿,外面那小子,师傅唤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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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云捧着刚才那杯茶,端坐在药房的桃木椅上,这把椅子是“左家”的人送的。当时左家老太爷快要挺不住了,被自己一副药多留了一个月。办完老太爷的后事,左家就送来了这把桃木椅,有的人觉得这是责怪费云没能治好老太爷了,但是那些蠢人又怎会知道这把椅子,现在坐着,可凉快了。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药房。
“师傅。人来了。”报信的少年喜上眉梢的乐道。
费云细细的打量着慕鸣,洗的发白的亚麻衫,容颜稚嫩,眼睛很是清澈,气度倒是极为平稳,平稳里似乎还带着很深的冷漠。
慕鸣有些心猿意马的跟着领着他进来的清秀少年。脚跟脚的站定,下巴微垂,看着费云的脚跟,浅鞠了一躬,轻声问候了一句。
“费先生。”
“叫什么名。”
“回先生,慕鸣。”
费云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多大了?”
“回先生,十三岁有余。”
“我可只是一个看病的药师,打打杀杀的东西我可不会,也指望我能教你。”
“先生愿意教些什么,慕鸣已是感激不尽,自然不敢奢求先生。”
费云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唇。
“既然如此,那是极好,你在这里做工,我教你些看病配药的本事,也不必行拜师礼了,你愿意怎么称呼我都行,明辉,你领着他去放行李吧,就住你那屋里,让他好好梳洗一下,顺便煮半锅绿豆汤,一会给我端一碗来。”后半句却是对引慕鸣进来的少年说的。
一直以来,慕鸣都没有抬头,直到此刻他抬起了头。
“先生不看看信吗?”
明辉站在了那里,心里一顿,想到:“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是师傅在外的儿子上门找爹了吧。”
“不必了,那信是我写的,自然还分的清。”费云垂下了眼眸,又饮了一口茶水。
“谢先生指点。”慕鸣微微一笑,冲明辉憨厚的笑了一笑,跟着明辉出了药堂。
明辉哼着小调,一路在前面走,但是却时不时的回头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师弟”,想从眉宇间找到和自己师傅相像的地方。
慕鸣被盯得脸颊发红,心里有些忐忑,之前可是被好好交代了一顿,木金刚费云,喜怒无常,更是常有出乎别人意料之举,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徒弟。只是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是谁也都会好奇的吧,而且日后还要朝夕相处,乱说话肯定会被笑话很久的。
拐了一个弯,就到了一间木屋面前。
明辉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慕鸣意外的没有看见一丝灰尘。
两张干净的床铺、一张四方桌、两把小凳子、不论是盆具还是毛巾都是两份,而且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这怎么都是两份的。”慕鸣有些诧异,难道那费云早算到自己早晚会来,那么自己恐怕就要提防一些了。
“啊,哈哈,原本我没来之前,师傅是雇佣了一个仆役的,我来了之后,师傅也没辞退他,倒是后来那人自己想去修炼,去了“武宗殿”,所以咯,都是两份。”
“这样啊。”慕鸣呼出了一口气。
“慕师弟,你叫我明师兄就好了,虽然师傅没说要你一定拜师,但是既然你也在师傅门下学东西,那么这样叫也没错的。”明辉笑的很明媚,像天上的太阳一样。
“谢谢明师兄了。”
明辉摆摆手。
“慕师弟是幽州域的人吗?“
”应该算是吧。“将行李放置好的慕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道。
”师弟是第一次见师傅吗?“明辉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了。
”确实是,家中的长辈与费先生是旧识。“慕鸣丝毫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一股火在心里烧,口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长辈?看来确实应该是自己的猜测的样子了!”明辉几乎已经在心里断定了这是一个千里寻父的故事。
“明师兄?”慕鸣觉得明辉的眼神有些古怪。
“啊,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吧,看你嘴唇干的,我给你煮绿豆汤去。”话音没落下,明辉已经像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一边跑明辉一边流下的感动的泪水。
慕鸣盯着明辉离开的身影,眼神有了一点黯然。
“不教打打杀杀吗,这位费先生还真是记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