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林风遥见这肤色变化,根本不是正常的醉意,连忙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低头一闻,紧皱着眉头,说道,
“这酒里有迷药!”
话未说完,叶柔就晕晕乎乎的,趴在了桌子上。
林风遥连忙伸手去试了叶柔的脉搏,发现还正常,又用筷子点了一丁点儿杯里的酒,放在嘴里抿了抿,摇摇头说道,
“这迷药当真虽无色无味,难以辨别,还好只是让人昏睡过去,却无毒性。”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若论下毒的本事,我自认为绝无敌手,可若论辨毒的本事,天下恐怕没有人能胜过你。”
林风遥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微笑着沉吟道,
“我早该猜到,以叶伯父的修为,断一只手,根本算不得什么,早就该醒过来了。”
果然,那墙角垫子上昏迷不醒的叶枫孤,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漫步走到桌旁,先是看了下叶柔,并无大碍,才放心的取了一把椅子,与林风遥并肩坐下。
林风遥举起面前那有迷药的酒杯,对叶枫孤客气的说道,
“多谢前辈,在下敬先您一杯。”
说罢,仰头,将那杯迷药酒,一饮而尽。
那叶枫孤却被林风遥这怪异的举动惊呆了,明知是毒酒,居然还笑呵呵的喝了下去。
“你。你可知这里面。”叶枫孤指着那空空的酒杯,支支吾吾说道。
林风遥则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又夹了块桌上的烧鸭肉,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奇怪的是,林风遥并未像那样,立刻晕过去,反而好端端坐在那儿,他一边吃,一边微笑着说道,
“这酒中虽有迷药,可这菜中却有解药,叶伯父为晚辈准备了如此一桌丰盛的菜肴,晚辈难道不该敬您一杯么。”
那叶枫孤见林风遥已经把自己精心安排的迷局,看了个穿,呆呆了怔了会儿,也哈哈大笑起来。
林风遥又举起一杯酒,敬着叶枫孤,说道,
“不知叶伯父设此局,为的是何物?”
那叶枫孤听了,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同敬林风遥,说道,
“既然主人家好酒好菜款待,客人是否应先喝个痛快,再谈别事,否则,岂不浪费了这一桌美味佳肴?”
林风遥也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笑,说道,
“此话对极,晚辈险些煞了气氛,当真该罚。”
说罢,又是一饮而光,那叶枫孤也接着林风遥,同饮了一杯酒。
就这样,一来一回,杯觥交错,不一会儿,这一桌子的饭菜,和那一大壶上好的花雕,就被二人吃喝的干干净净。
这些菜品烧的当真无比精美,林风遥也算是日食山珍海味的人,和这桌上的菜想比,简直就是猪食,他放下手中筷子,感叹道,
“想不到这船上,居然能有如此美味,若是能天天如此,哪还会有人愿意去陆上生活。”
那叶孤枫也喝掉了最后一杯酒,同样感叹道,
“恐怕,这也是你在这“星母舟”上的最后一顿饭了。日后,你还得回到陆上,去吃那些嚼柴火一样的苦食喽。”
林风遥见叶枫孤说到正事,便接着问道,
“既已酒足饭饱,不知可否将这其中原委,坦言相告?”
叶枫孤摸着那空空的酒杯,好像意犹未尽,却也不愿再去取新酒倒来,只是摩挲着那杯子,缓缓说道,
“你可知,这“星母舟”,将要驶去什么地方?”
林风遥猜不出,随口答了道,“莫非要远走海外?”
那叶枫孤面色凝重的说道,“那地方你再熟悉不过了,西湖边,三味镜心铺子!”
林风遥这下真的是彻底惊住了,那可是他自小长大的家。
但他又不解的问道,“可这舟如此庞大,西湖又无水路通着大海,如何去的了?”
那叶枫孤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你可以为,我们此刻是行在水中?”
林风遥不明白叶枫孤的话是何意思,这船不呆在水里,还能呆在哪儿?
这时,只见那叶枫孤起身,走到墙边,找到一个突出的木棍儿,用力一拉。
只听“哗,啦。啦。”整面墙的木板都带着机关,这时全都退到了地上,而那一整面墙上,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窗子。
林风遥赶紧起身,来到窗口,刚刚还如暗室一般的屋子,立刻被撒进了万道阳光,找的到处都光芒耀眼,而且,那窗子处不停的吹进“呼,呼,”,凉爽的风,让人好生舒畅,林风遥在暗室里呆了太久,这突然见到阳光,有些不适应,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窗外的景色,这一眼,实在让他不敢相信,匪夷所思。
因为现在的自己,居然行驶在空中!
这艘船飘的相当之高,眼外不远处竟是白白的云朵,从窗外望下去,犹如飞鸟于空中俯瞰大地一般,下面的绿色的山川,青蓝的河流,全部尽收眼底,林风遥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可以飞在天上!
只见他看的实在是入神,叶枫孤只得大声说道,
“现在你可知,我的话不假了?”
虽然这奇妙的体验,可以轻易让别人陷入沉醉,但林风遥却自小就有着超出常人的冷静和理智,听到叶枫孤的话,立刻扭过头,再也不望窗外那天上的绝景,看去一眼。
他好像从未心里有过波动,淡淡的说道,
“不知此船驶向我家药铺,因为何事?”
叶枫孤的嘴动了动,却未说任何话,沉默了下来。
林风遥似乎明白了,淡淡的问道,
“可是也为了那两颗“娲石”么?”
叶枫孤点了点头。
林风遥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什么绝对的秘密。
“但是铁魔已经死了,这船就不能调头去别的地方?”
林风遥又有些疑问的说道。
叶枫孤将那开着的空中窗子又关了起来,只因话说到这里,两人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那外面的风景了。
他又坐回了桌子前,拿起酒杯,可他忘了里面没有酒,苦笑着说道,
“你杀掉的,其实不是真正的铁魔,只是他的儿子,真正的铁魔,一直在藏在这艘船的某个地方,从没有人见过他。”
林风遥听后,不说话了。
那铁魔的儿子尚且如此厉害,真正的铁魔,岂不是已经无人可挡。
但叶枫孤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本就沉重的心情,彻底跌入了谷底。
“我之所以留下叶柔,不让她与你同去,只因为,此次去夺那娲石,并非是明抢,而是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林风遥惊呆了,这说明家中有内鬼,接应这铁魔?
遂赶紧问道,“是谁?”
那叶枫孤说出了林风遥最不愿听到的一个名字,“文天政!”
林风遥沉默了许久许久,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声叹息。
真若是硬碰硬的生抢豪夺,他兴许还可对付的了,但文天政这等心机,连文相大人都不一定斗的过他,他若是想要毁了林家,抢走娲石,那一定是计划的天衣无缝,只会成功,不可能失败才对。
但林风遥还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就是只会担心,却从不危惧,也更不会退缩。
林风遥对叶枫孤说道,
“叶伯父的意思,是想让晚辈独自先行回去,有所准备?”
叶枫孤点了点头,他知道已林风遥的聪明,一定能除揣摩出自己的意图,所以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林风遥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叶柔她?”
叶枫孤笑了,他看了看叶柔,说道,
“这时候你还能想着她,她真是没选错人,你放心,在这船上,只能是别人怕她。”
林风遥这才放了心,他其实也清楚,叶枫孤若是还活着,叶柔就安全的很。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叶枫孤也不一定知道,他只能试着问道,
“不知叶伯父可知,那文成子文相,和一位叫做文晴的女孩的下落?”
叶枫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答道,
“你说的这个文成子,我倒是知道,但那个文晴,我一无所知,至于这二人目前在哪儿,我更是完全不清楚了。”
林风遥可能也预料到是这个结果,所以也未露出多少失望之情。
但那叶孤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等等。”
他转身出了这个厨房的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手上拿了一个小袋子。
这个褐色的小袋子都是粗布制成,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扔到大街上,都不一定会有人捡起来,可林风遥却眼睛里发出异常惊讶的目光,大声叫了出来,“一俱袋!”
叶枫孤不知这个袋子是一俱袋,他也从未听过这么个东西,他只是从林风遥的反应里看出,这东西应当是与众不同。
他把那小袋子交给了林风遥,说道,
“这是铁魔把你抓回来时,那件大布袍里面的东西,他藏得很小心,我怀疑是你的,就给你拿来了。”
林风遥接过袋子,惊讶的说道,
“那铁魔不是非常狡猾么?怎么会让人轻易找到自己藏得东西?”
叶枫孤苦笑着,指了指自己那只断掉的左手,说道,
“若不是他太狡猾,发现了我一直暗中监视他,我也不会被他下了毒,也就不会成为这样的残废了。”
林风遥这才明白,铁魔为何要害叶枫孤,但他没有问叶枫孤为何监视铁魔,因为他若是不愿主动说,那一定是别人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林风遥看了看一俱袋,发现这个袋口居然是系死的,那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东西,若他猜的不错,里面的东西,应当正是那被自己的一句咒语收服的“焚情烛”。
“走吧,剩下的时候已经不多了。”叶枫孤说道。
林风遥这才想起这船是飞在天上,有些难为情的问,“可这空中,晚辈如何下去?”
那叶枫孤哈哈大笑道,“你可记得,我团成团掉下来的时候,像一片落叶一样?”
林风遥使劲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他当时确实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那是个人。
叶枫孤继续笑着说道,
“我现在便教你这“落叶功”。”
林风遥有些拘谨,这功夫可是那“不落尘”独孤流云的绝学,他又不是那个门派中人,怎能妄自学习,这可是江湖中坏了规矩的大忌。
那叶枫孤看出林风遥的顾虑,笑着问道,
“你可是真心待我女儿叶柔?”
林风遥这一点问心无愧,坚定不移的回道,“此生绝不相负。”
叶枫孤大笑一声,说道,
“那便是了,我将自己的功夫授于我将来的女婿,自家人传自家人,有何不可?”
林风遥被说得有些脸红,他虽认定了要与叶柔一生相守,可被叶枫孤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不太好意思。
但叶枫孤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此时身负紧急大事,再纠结于这礼数规矩的,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于是林风遥也微笑着,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