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风遥没有听过这“奈何四仆”的名号,但这地府三鬼将,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娲石与这三鬼将的渊源太深,这中间的事,没有人比林家更清楚,而这其中原委,来之前,林父已经尽数告诉了他。
其中那位大将奈何,虽排名第二,但实为三鬼将中,战力最强的一个,绝对在黄泉之上,与阎罗不相上下,若不是阎罗统领整个地府十相魔殿,十八重地狱,恐怕这三大鬼将之头把交椅,要轮到奈何坐上才对。
话说奈何大将那一柄奈何刀,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一刀下去,不但肉身碎裂,连魂魄都被劈得灰飞烟灭,于是,所有死于奈何刀之下的,名字都来不及写上那阴阳间的“轮回名册”,直接从三界内消失。
而这奈何四仆,既是奈何门下,定是不可小觑,但为何要来救这溟风,实在不好推测,林风遥只知眼前这局面,越来越危急了。
文相大人天诵音传罢,对那黄发人头客客气气的说道,
“黄二先生既然要那溟风之漩,取走便是,我这就拿下那伏魔香。”
众人听闻,皆大吃一惊。
可黄发人头听后,却平平的说道,
“麻烦了,请。”
林风遥心想,若只听这话,还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呢,不过看见那恐怖人头,再听见那锯嗓子般的沙哑声音,真是一点也不文质。
文相大人起身腾空,朝着那不周水块而去,此刻众人听见文相大人传音道,
“天玄,天星,天鹤,不可硬拼,与其周旋,若我胜了那红发,立即全力出击,若我不敌,天星招星子舟,带大家逃离。”
林风遥一听,文相大人这是决心要与敌一战。
这时他看看四位大人,除天政大人外,均面露焦色,可见对这形势的判断,同自己一样不太乐观。
而天政大人却仍是一副内敛不露的样子,就和过去几十年中,谨言慎行的表情无差。
林风遥感到此人当真可怕,遇事定力,恐比起文相大人,都已不相上下。
突然,听到“呼!”的一声,殿内狂风大作,卷得砂石漫天,那四尊悬空神像,也左晃右摆,风势越来越大,只见那殿中的烛坛,也开始颤动起来,那可是天地间最重的幽冥山石,刚刚天鹤大人运十二分功力想要将其拖起,尚且纹丝不动,现在竟然被这风吹的开始晃动不稳。
天玄大人见众人要被这巨风吹起,手起口念,从衣袋中招出一颗定风珠,这珠子一出来就狂转不停,自身带起一股旋风,相当猛烈,这定风珠产生的风不停变化,始终同那邪风的风向,相反相逆,如此一来,两风力量相抵消,在众人身边,硬生生的对出一个无风的空间出来。
文相大人也停下了上升的脚步,运功定身,留于半空。
有了这定风珠的保护,众人周围虽没有狂风,但殿内其它地方,仍是一片乱象,随风望去,只见起于那溟风之漩,虽已经被文相的伏魔香罩住,却盖不住里面隐隐透出的那十分诡异的光芒。
而这股妖风刮得如此凶狠,再看那四颗人头,任凭周围妖风肆虐,却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似被钉在空中,动也不动,更奇怪的是,不但头不动,连那头发,都没被吹起来一根。
这时,文相大人也不向前也不后退,就停在离那不周水块一丈的地方,笑着说道,
“看来,这是不用老夫出手了,红大先生。”
众人望向那红发人头,只见他残破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那闭着的眼睛,竟丝丝的渗出血来,那血的颜色,红的令人极为痛苦,就像用手上的指甲在粗糙的砂石上磨擦一般,当真是疼到骨头里,而且越来越严重。
文晴只看了一眼,便回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可还是手扶墙壁,痛苦不堪。
林风遥虽也感觉疼痛,却并未退缩,因为他知道,退也没用,这种冲击,已不是任何招式功法能防御的,这种折磨,发自被攻击者的内心,让人自我腐蚀。他在《百炼术》中曾看到过,冥界有一种,比那黄泉五毒致人迷幻摄人心魄,更阴狠的功法,叫做碾眼术。
这种法术,无招无式,只是从施法者的眼中流出妖血,但任何人,只消看到此血,便会自己产生痛觉,这感觉,全数自身而发,痛感因人而异,但不会停止,中招之人,因为痛苦,会将全身血液不停向心脏集中,结果就是,最终心脏爆裂,耗尽体血惨死。
林风遥心中甚惊,若那红发人头,施的真是这传说中的碾眼术,那这下是必定命丧于此了,因为连《百炼术》中,都没有记载如何自救,称此邪术为无解之术。
文相大人应该也中了此术,可毕竟修为极深,未漏出痛苦之意,只是继续淡定说道,
“红大先生的碾眼术,无愧冥界第一邪术,不光人鬼见了会自行毁灭,连空中这静止之气受了,都会疼的疯狂,不停流动而成巨风。”
林风遥此时才明白,现在这阵狂风,原来是殿内静气也中了这碾眼术的后果,自行躁动起来而形成的,当真不知这碾眼术当已经厉害到万物通吃的地步。
这时他感觉体内的疼痛愈加强烈,手脚开始冰冷,而心口却燥热,想必是血液倒流心脏所致,一点力气也试不出来,只能任凭心脏越来越胀。
而此时,文晴更是疼的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四位大人虽未有反应,只是静坐,但看的出,尤其是天鹤大人,他眼神中俱是焦急之色,但却没能出手帮助文晴,想必他们四人也中了碾眼术,必须全力运功抵抗,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气力来帮助文晴。
那黄发人头,却冷冷念出一句话,
“文相的天诵术,也更为精进了。”
文相大人听后一惊,林风遥也是,原来那黄发人头一直都能破掉文相大人的天诵术,知道文相大人和自己及四位大人在传答什么,只是一直压着,没有说明罢了。
文相大人听罢,立刻翻身从空而下,来到了众人身前,只见他双掌对击,掌风呼啸,“嘭!”一声破天巨响,震的林风遥耳膜钻心的疼。但这一震,却让心口那股要爆裂的疼痛消失了不少,手脚也不再毫无知觉,慢慢有了血色,虽然麻,但不疼。
这时那沉默了半天的蓝发人头开口说道,
“掌风移血,文相果然好修为,只是不知这自废仙力的对掌,还能击得几次。”
这时刚刚那阵掌风得影响好像过去了,林风遥又感觉之前那碾眼术的疼扑上了身来,血液即刻又不听使唤的一般,往心脏涌去。
“嘭!”又是一声巨响,还是一阵掌风袭来,林风遥觉得那股涌入的血液被退了回去,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风要知道,文相大人每击出一掌,都伤去大量“仙之力”,因为在击出第三掌后,他已经明显感觉那疼痛感褪去的强度,不如第一掌明显了。
在击出第四掌后,文相大人也站立不住,坐在了地上。
天玄天星天鹤三位大人见状,齐声喊道,“父亲大人!”
文晴已经晕了过去,而林风遥则被体内两道对流冲击的,无力说出一个字。
文相大人的额头,已一滴一滴的渗下汗珠,但还是微笑这说道,
“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问红大先生。”
那红发人头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文相大人继续说道,“既然红大先生已经决定要致我们于死地,为何不等我解去那伏魔香再动手。”
这时,那一旁的白发人头又瞪开了眼睛,用刺耳的哭腔说,“你个愚~”
刚说了三个字,只听“啪!啪!”两声尖响,那白发人头左右各被闪了一个耳光,这下倒好,整个脸上本就只剩皮骨,抽完连嘴都看不清了,五官全都挤成了中间的一条线,一时半会儿是说不了话了。
这时,那红发人头才开口说话,与另外三个人头的难听无比的锯木嗓音相反,那红发人头的声音甚是清凉浑厚,很是好听,若只听声音,必定联想到一个俊美男子的样子。
“我无论早晚出手,文相都不会解去那伏魔香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伏魔香,而是吸腥草,我说的可对。”
林风遥发现,那红发人头说完,文相又是一惊,这十八年来,林风遥都未曾见到文相有过一次惊讶的表情,而刚刚短短一刻,文相已显露出两次慌张之情,可见眼前这四个人头,有多么可怕。
“吸腥草?”林风遥虽然正在受那碾眼术的折磨,但炼药师的天性让他对任何药物都能印象深刻,他回忆着,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对!就是吸腥草。”林风遥想起来,在五净园中,天鹤大人回答为什么自己不会被黄泉五毒所伤时,提到过可能与吸腥草有关,但当时天鹤大人不愿多言,就带着他和文晴匆匆离开了。可是刚想到这儿,林风遥感觉那碾眼术的伤力太强,自己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了那么沉的血压,好像马上要炸开了。
正在林风遥感到忍受不下去的时刻,文相大人用尽仙气,又击出一掌,这孤注一掷的一掌,力道明显比前面的几掌要强许多,林风遥感觉这一重掌下去,立刻将体内疼痛打散,血流回位,自己像完全恢复了一样。
还没等那碾眼术重新发作,就在这一刹,文相大人将身上那幢幡慧袍摘下,裹住了林风遥和文晴,右手一捻,将地上的一俱袋和焚情烛吸起,放入了林风遥的怀中,悄悄的和林风遥说了一句话,因为局面太乱,林风遥未曾听清,刚想再问,却也来不及了。只见文相大人将这幢幡慧袍一卷,成了一个袋子,扔给了天鹤大人,大声说道,
“天鹤,带他俩走。天玄天星,护天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