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遥虽然从《百炼术》中读到过焚情烛,却从未听过焚情烛还有主人,所以全然不知天星大人所言何意。
而且刚刚那倒转一幕,着实令他未缓过神来。
向一旁望去,天鹤大人也是惊异连连,他默守在一俱袋边,静观此烛,虽说看的心切,却也是不敢妄动那合一后的焚情烛。
“我知你们不解,切莫要说你们,就算连我自己,也只得略知一二。”
天星大人边说,边继续用那金木火土四灵,力护文相大人肉身,因此说话显得有些气力不足,但还是继续说道,
“那女娲圣尊,落下这九十九滴泪,本是动情而生,只因念那娲石悲惨,这泪才带了些许焚情之义,不曾想,这眼泪从天掉落途中,吸入太多人间怨气,已非单纯泪水,遇乌云竟化作蜡烛,全然没了初心信仰,变成了那焚烧一切之邪物。女娲无奈,这才私放不周之水封之,但这焚情烛虽性情爆裂,可其毕竟是女娲一脉,却也藏着驯顺之心,若得收服之人召唤,便可消了那焚万物的无情,重新化回女娲一滴多情之泪。”
“那这一俱袋。。”听罢此言,林风遥问道,虽对那焚情烛之事,有所领悟,但为何要用到这一俱袋,却还是不明。
“听父亲大人说过,这一俱袋,乃是你太祖父,遍找娲石之时,采石的袋子,而这娲石,同那焚情烛,皆是女娲遗物,于是,刚才的危急时刻,我不得已,出此推测,此袋能镇娲石,兴许也能收的了这女娲之泪。”
天星大人气力越来越差,话已说得断断续续,只得停了下来,调整些气息,才继续说道,
“那咒语,本是我钻研这焚情烛时,发现刻于最长一根蜡身上的字句,因不明其意,所以详查,再三占卜论问,推论得知,为一收服咒语,但我始终不知如何使用,方才冒险一试,不曾想这经语竟是对的,可这念咒之人,非得是你才可。”
听闻此语,林风遥开始回忆当时念出此咒的情景,
“我那时只顾护着文晴,见她流泪,倍觉心痛,也不知怎的,就念起了这话语。”我边想边说。
“风遥哥哥。”文晴听到此言,泪光渐涌,在眼眶中打转起来。
“这便对了,定是你和那焚情烛有心灵相通之处,但至于为何这焚情烛会降服于你,个中原委,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若非刚刚你,治住了这无情之火,我们现在恐也难活着交谈。”
正在众人想这焚情烛火时,那文相大人真身所受冲击越来越大,摆的厉害,天星大人反手拖天,増力持稳,但仿似也有些撑不住了。
此时,见刚刚那飞升的不周之水,突然变成一方正块状,内部盘起一漩涡,此漩涡甚是怪异。
那普通湖江之中生出的漩涡,均为上宽下窄倒锥形,可此漩涡却是尖顶朝下,底口冲上,同一般的漩涡刚好相反。
不周水块得了此漩涡,已不是缓缓上升,而是越来越快,有着疾驰而起的趋势。
而那方向则是十分吓人,它竟朝着文相大人,直升中天。
“那水似是奔着父亲大人肉身去了!”
天鹤大人见状惊道。
这时天玄大人知此不妙,试着运功阻挡,可刚才布那壁湘定魂阵,“仙之力”早已经用尽,此刻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但其看到不周水块,一路向上,无法阻挡,甚是心急,连忙对天鹤大人说道,
“四弟!父亲大人入天,已满整时辰且多出一炷香有余,不周之水腹中此旋风,乃是那溟风表象,倒垂风漩,而此刻无故飘生,定是父亲大人已于天间,溶水于溟风幻像之上,我猜测,那溟风过于阴狠霸道,不但不随此极密之水坠落,反而要将不周之水,连同父亲大人肉身,一并硬拉上天。若此举得逞,后事不堪设想。我现在便教你破解之法,你先速取那三星宝剑出来。”
天玄大人边说着,边念了一道口诀,即刻从他那百宝大笼中,跳出了一颗晶球。
光芒四射,令人匪夷所思,林风遥一看,竟是那大明镇海珠!
此乃轮回之海内妖物,足有拳头大小,晶莹皙透,珠身之内,似冰似火,纷乱不清。
“快出山河定,将此镇海珠嵌于那倒挂漩涡之内。”
天玄大人手握此珠,急交予天鹤大人说道。
山河定,是文相大人独传天鹤大人的绝技,世上唯一,时间静止之法。
需得用到天鹤大人那三星宝剑之中剑星,此剑乃文家祖传之物,似有人性,可和主人心灵相通,故每一代只可传一人,被驾驭之后,剑的主人将血注入剑髓,闪耀三星,此星可引山河定,一生得用三次,此后非得传于下位主人,才可重获新星。
所以未到万分紧要时,绝不可轻易使出,可值此时文相大人回魂紧要关头,一切可不再计较。
只见天鹤大人毫不犹豫,立剑当空,右手上翻,使了气指,剑底一星,脱镶而落,而后见天鹤大人运念力将那剑星悬于身前,口中赫赫念道,
“一出山河定,万物不可移!”
言罢,
那剑星立时幻化成数道流星,凌跃至殿顶,四散划过天顶,整个殿内星光普照,颇为绚烂夺目,
就在流星坠落之时,只见得殿内周遭物件,全都不再动弹。
原本飘在空中的蒲裟,封的死死,而那左右飘忽的焚情烛火,则定格在前刻,仿若凝固一般。
再看那不周水块,中了此法,不流不淌,不降不升,好似一块冻冰,悬挂空中。
果然,山河定一出,连那霸道溟风,都得暂且败下阵来。
“快,趁此时嵌珠进水。”
天玄大人见山河定阻住了不周水块上移,连忙说道。
天鹤大人未敢耽误片刻,毕竟这山河定虽强,但至多也就坚持一炷香的功夫,若对上极阴之物,恐更早破法。
见他右手收回三星剑,左手持抬大明镇海珠,一个箭步,踏升空中,蹿于不周水块旁,顺势将镇海珠抛向水块,随后用剑,凝力一刺,那剑尖顶着那珠子,直直的插进了那水块之内,镶于了倒挂漩涡中心。
天玄大人见此计已成,放下心来。
缓了口气,慢慢说道,
“此珠至刚,山压不碎,更关键的是,其内驻藏混沌二仙法力,此法力有胶韧魔性,喜好无拘无束,倘若顺从之,则整珠轻的一踏糊涂,若是与其相对,则此法珠将越变越沉,最后甚至要比那幽冥山石坛,要更重万倍,反抗一切,直至不再逆它而行。”
众人皆明,将目光望向那法珠,只见那镇海珠,既已被天鹤大人,放进漩涡宽口一炷香有余,这定身之咒一解,那整块不周之水即刻晃颤得剧烈抖动,身形扭曲,而那溟风幻化的漩涡,则越转越快,旋离极速,甚至将漩边之水,擦了火花出来,而那镇海珠,似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着,朝天而去。
“莫非连这镇海珠,都敌不过那犀利溟风?”
林风遥见此情形,不禁捏了一把汗。
眼见这镇海珠便要被吸出那不周之水,可也就在这时,那珠子越升越慢,越升越慢,快到尖顶之时,已完全停了下来。
此时漩涡倒吸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步步增强,可那镇海珠也同样霸道,毫不示弱,方才只是内部混沌,辨不清颜色,而此刻,则是愈来愈暗,本来白皙的珠子,已近于通体纯黑。
可怜那不周水块,本是四四方方一块,此刻却被吸的形如一把弯刀,以镇海珠为中轴,离中心越远,向上弯得越厉害。
可不管这不周之水,被摧残成什么样子,那倒坠漩涡内的镇海珠,却一直停在原处,纹丝未移。
“溟风再强,也是从轮回之海中生出,而这镇海珠镇的,恰是那轮回之海,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放诸于冥界,也同样适用。不论那溟风再运多少妖术,我猜测,也不可能拽得起这混沌之力。”
虽然风-珠情势依旧胶着,可天玄大人却宽心的说道。
“快看,爷爷真身动了!”
文晴指着空中大声喊道。
抬眼望去,只见天星大人双手互绕于胸前,无名指天,其余四指合并,口中念道,“四灵收魂!”
天降金光坠落,赋身文相大人原体之内,接着,红黄蓝白四道霞光,离文相大人原体而去,拂过东南西北四尊神像,彩锦轻盈,合而为一,发出艳艳之光,亮色褪去,又变化回了千极宝珠,浮于天星大人身前,落其手中。
再看,原本倒悬的四尊神像,皆翻身扶正,系回原位置,这是因为占天之门关闭,三界轮序也都要回到正轨,不可再本末倒置。
文相大人还魂,而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父亲大人!”四位大人齐声喊道,
文相大人并未说话,只是用手一点,那仙鹤便载着他飞回了地上,随后,天政,天星,二位大人也从蒲裟上落下,伴至文相大人身边。
林风遥与文晴,也快步凑于跟前。
“天玄如何?”文相走到天玄大人身边,把了把他的脉象。
“还好,只是精力消耗过重,并无大碍。”
天玄大人虽未站起,可是见文相大人全身归来,话音也踏实了许多。
文相大人见众人皆没有受伤,扫了一眼殿内上古烛坛,其内已是空无一物,又望了望地上的一俱袋和其中的焚情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
“大劫大运,福祸相抵,幸哉,幸哉。”
文相大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天鹤,将我离了魂之后,所生诸事,与我讲来。”
“是。”
天鹤大人领命后,将刚才发生前后状况,细意禀明。
文相大人听罢,开口问到,
“你使出那山河定之前,这焚情烛焰火可曾左右摇摆?”
天鹤大人一时答不上,
此时林风遥想起当时情景,记得清晰,便主动回了文相大人的话,
“回文相大人,那烛火缺曾经晃动,我倒是看得真切。”
文相大人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而此刻,除了文晴以外,大家都倍感惊慌。
林风遥这也才也想到了其中诡异之处,思绪极是复杂。
文晴不解,开口问道,
“风遥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林风遥慢慢地同文晴说道,
“这殿,通体由岩石打造,四周无门,边缘又深陷土中,密闭空穴,何以来风?”
文晴顿悟,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此时,文相大人并未纠结这殿内之风,而是首先同林风遥说道,
“风遥,你家中石猿,应已解了溟风之毒,你父亲也处理妥了此事,大可放心。”
听到此话,林风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双臂贴身,向文相大人深深一躬,
“晚辈林风遥,代家父谢文相大人搭救之恩。”
而此时,天星大人有些惊讶地问到,
“您说这溟风之危已解,但我观那千极宝珠,算得溟风之力却尚在人间。”
文相大人听后欣慰说到,
“你这观星之术,已练至这般深境,离天人合一,亦不远矣。”
而后,指着头顶说,
“那天雷地火,果然厉害,有壁湘定魂阵替我挡着,一个时辰,也耗去了我八成仙力。”
此时,天玄大人,低头小声默语,
“天玄不才,未能替父亲大人分忧,当受责罚。”
文相大人摇了摇头,笑着,同天玄大人说到,
“切莫这般菲薄于自己,若非你想到用这镇海珠困住溟风之漩,为父也不得将那溟风幻象水封,解林风遥家之危。”
此时,在一旁的天星大人听了此语,语气颇有些不满,说到,
“父亲大人,天星有一不敬之言,不得不说。您本不该同那溟风后世幻象,过多纠缠,今日种种险境,环环相扣,一丝不慎,咱们父子五人,恐皆命丧此地。”
这天星大人,无论脾气秉性,还是道术修行,在四子当中,均与文相大人最为相像,所以,即便是同自己父亲,说话也是不留情面。
文相大人听罢,并未恼怒,反而大笑道,
“天星所言极是,我刚才那般举动,不管胜败如何,均不够稳妥,如此轻举妄动,实则为修道大忌,为父检醒自身,也望你们几个,能吸收教训,做事,运筹帷幄,方是上策。”
林风遥这才明白,为何文相大人可以建功卓著,独领风骚,不仅仅因为他本身那修仙境界,更是源于这般大智慧,已出世,再入世,可一眼看破凡间事,还能不断反省身,这等内心的修身境界,怎可能不成惊天动地之业。
此时,天玄大人缓了些力气,很是担心的问,
“我尚有一事堪忧,这镇海珠内的混沌之力,可抵消溟风之漩的抽吸之力,但毕竟是猜想,看那不周之水的样子,极不稳定,我拿不准主意,现在这般情况,如何决断,还请父亲大人定夺。”
文相大人明了状况,驾鹤飞至空中,手托指尖,捻出一团青雾,对着那溟风之漩,推将出去,只见这团青雾,附着于那溟风之漩内,远看,好似乌云中繁星点点。
“天玄所忧,不无道理,我于天宫之中,看得那溟风后世幻像,此风仍有阴寿三百年之久,魔性深邃,已非我所能治住,连不周之水这等上古神物,都要降服于他,恐怕不单人界,即便天地两界,也难有物可对抗之。”
林风遥本来只知道这溟风厉害,未曾想到居然如此邪物,可见今若不是文相大人以身犯险,林家已危矣。
众人听文相大人继续说到,
“这大明镇海珠,同是轮回之海中妖物,与那溟风,魔力不相上下,只是这混沌二仙,只守不攻,若那溟风部不将其拽上天去,它自己也不会再増大重量,那样,便不可将溟风幻像坠来这里毁之,溟风虽受重创,却仍存活,其为了救自身幻像,定是四处作孽,吸收阴气补其自身,广施毒手,贻害众生,如此一来,世间劫难,不会因我们定住溟风而变少,反倒会不断増多。”
“可有破解之法?”
天星大人问道,他最为了解溟风习性,若此风肆虐,所到之处必在劫难逃。
“唯一破解之法,便是我等制造虚象,让溟风对那镇海珠的吸力增加,这般一来,混沌之力定会反抗,下坠力道增强,等到混沌之力大到,足以克制溟风之时,我们撤出施加外部之力,那时,溟风瞬间受到几倍于自己的强大坠力,定受不了此般的重压,同天间滑落,到那时我们再用那焚情烛火,一烧以毙之。刚刚我已将伏魔香,撒于漩涡中,那溟风之漩受了此药,便感受不到周围变化,会一直处于无形无影的空洞之中。”
文相大人飞身回落,单独与天星大人吩咐到。
可天星大人听了文相大人此计策,面露苦色,遂指着地上的一俱袋,叹气说到,
“刚刚焚情烛同那不周之水分离,无情之火燃遍了整个殿内,情势危急,我借了林风遥的一俱袋,想念咒语收之,不料最后却是林风遥念咒,才收服了那焚情烛,可那九十九根焚情烛,不知怎的,却化作了一根,不知此一根烛火,还能否焚掉那溟风幻象。”
谁知文相大人听后,不仅不遗憾,反而非常欣喜,好像想到了什么秘密,将林风遥唤到身旁,问到,
“风遥,你可知为何这咒语,从你嘴中说出,这焚情烛,才肯听话。”
林风遥当然不知,迷茫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文相大人笑出了声来,拍拍林风遥的肩膀,目光坚毅地说,
“今日我代你祖父,传你一项林家绝密。”
“啊?”林风遥不知文相大人是同自己开玩笑,还是真有此意。
“仔细听好。”看来文相大人是真的要跟林风遥交代什么。
“是。”
林风遥站的端端正正,洗耳恭听。
此时文相大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林风遥的面容,又是问了一句,
“你只知道,你林家发家是从你太祖父开始,创立了三味镜心铺子,而这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我说的可对?”
“文相大人所言极是,却是如此。”林风遥答道。
“那我现在便告诉你,林家创世先祖,曾助女娲圣尊补天。”
“啊?怎会如此?”林风遥吃惊的紧。
而文晴受冲击之色,丝毫不亚于林风遥。
文相大人未等林风遥回神,继续说到,
“女娲用五彩石补天,而这石,并非生性五彩,本来只是大地之上,有灵根的巨石,这些原石,受女娲圣力炼化,终出五彩,这才成为娲石,方可补天。而这三万六千五百块灵根原石,便是你家创始先祖,遍走神州大地,一块一块挖采而来,女娲赐了他一个布袋,用来装运这些石头,这个布袋可谓天地间第一奇袋,无论多少物件,都能装的下,带的起,而且此物既不膨胀,也不增重,永远是瘪瘪的袋子一个,很不起眼,外面看不出来,实则已经将那三万六千五百块巨石,尽装于里。补天成功后,女娲娘娘为表谢意,遂将此神袋,赠予了你家祖先,可是继创始先祖之后,竟无人可用此袋,故创始先祖命后人,暗地研习女娲炼石之法,望寻出些蛛丝马迹,可后人无论如何努力,却一直不得要领。直至传到你太祖父手中,他才发现,此袋原来不可装它物,只可放娲石,并且那娲石只有放入此袋,才可被炼化。而这件林家的至宝,既是眼前这一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