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然做梦也想不到在武汉的金谷,这么有浪漫情调的绿茵阁西餐厅里,她能和苏明坐在一起聊天吃饭。
说起这顿“饭缘”,还要追溯到上个星期四!
那天下午的例会,陈欣然依旧是疲惫不堪地做着各种记录,最近各个学校都特别忙,上级领导的各项检查简直层出不穷,陈欣然是班主任,自然是多个事务缠身了。好不容易熬到散会,陈欣然果断起身,收拾起面前的记录本,转身就要离开。
“小陈啊,你留一下。“坐在第一排的校长轻声呼唤。陈欣然一脸愕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正等着自己。但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等着校长发话。
”是这样啊,小陈,下周在武汉有一个校本培训,难得的学习机会,我是很想让你去的,你意下如何啊?“校长一向很关照陈欣然,陈欣然心里自是感激,只是刚才会议上布置了那么多“攻坚”任务,陈欣然很担心自己这个时候离开,是否会影响到学校的整个大局!陈欣然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校长微笑颔首道:“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就放心去学习吧。”其实陈欣然心里很明白,这样的学习,一般情况下,是轮不到她这样的新人的,校长能考虑到自己,已是格外“开恩”,如果自己再拒绝,那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谢谢校长给我这样的机会。“陈欣然应承下来,心下却想着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孟浩交待。孟浩一向脾性古怪,陈欣然真担心,自己决定去出差,又没和他商量,他该不会一脸不悦,甚至大吵大闹吧。
陈欣然回到家后,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将出差一事,告诉了孟浩。没想到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很是漠然,去就去吧,那这段时间,我就自己在食堂吃饭了。
孟浩经常因为加班值班的缘故,在单位的食堂吃饭,陈欣然一走,他更加懒得做饭了,不过这样也许挺好,少了争吵,少了相看两厌的腻烦,分开一些时日,对他们二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明是博学国际此次外出学习的领队,出发前苏明和陈欣然就通过组委会下发的参与名单里看到了彼此,于是这两个老同学就约定了抵达后一起碰面吃个饭。
此刻,西餐厅的雅座里,正坐着多日不曾谋面的陈欣然和苏明。摇曳的烛光将陈欣然的肤色衬托的格外白皙,她浅笑低吟,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明,苏明似乎没有意识到对面的灼热,反而是淡定地拿着刀叉,一边轻轻割下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尝,一边端起酒杯缓缓地饮下了一小口红酒。苏明那又长又浓的睫毛,在低眉垂眼间,轻轻触碰到了那双迷人的眼睛,即使不说话,苏明也能用迷离的眼神“杀死”一众小迷妹!陈欣然看到苏明俊俏的脸庞,竟不知不觉间,脸红心跳了起来,在这样一个大帅哥身边,即使已经结婚的女人,也能被点燃激情,恨不得被他揽入怀中,共度良宵。
陈欣然正在无限遐想的时候,苏明的话语,却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欣然,婚后生活怎么样?看你好像瘦了不少!”
陈欣然瞬间语塞,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婚后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她真恨不得和孟浩离婚算了,和这么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简直就是互相折磨!她的委屈顿时翻江倒海,西餐厅里播放的音乐,似乎也故意在撩拨她的情绪,令她瞬间红了眼圈!可是这样的话,她能对苏明说么?不,她显然不能!
陈欣然故作镇定地答道:“挺好的啊,我最近减肥了,所以就瘦了呗!”不容苏明答话,陈欣然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了?和田老师也快结婚了吧!”
“哦,是啊,我们打算买新房了,婚事嘛,应该也快了。”苏明笑得明亮,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陈欣然却不禁心头一阵失落,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的人是苏明,那么现在,她应该也是笑声朗朗的那个幸福的女人吧!
陈欣然的不悦,犹如乌云一般,瞬间密布于脸上,她意兴阑珊,苏明却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之中,并未发现。陈欣然一口灌下了杯子里的红酒,只感觉酒精的力道,在身体里盘旋,一阵眩晕冲向脑际。
酒酣胸胆尚开张,陈欣然就着刚刚喝下的红酒,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没头没脑地质问苏明:“苏明,你老实回答我,你大三那年过生日,有没有收到一条围巾?”
苏明被陈欣然的提问,弄得莫名其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喂,我说欣然,你不会是穿越了吧?酒量不行,就少喝一点吧。”苏明趁势要拿走陈欣然的酒杯,陈欣然却抢先一步,把酒杯揽在了怀里,一副今朝有酒今朝必醉的姿态。
“你回答我啊!”陈欣然其实一点儿都没醉,她虽然脸蛋红扑扑的,头脑却在类似于莽夫之勇的刺激下,瞬间变得异常清醒,她想听到苏明最真实的回答,她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是她错过了他,还是他错过了她,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交集,没有遗憾,没有错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苏明定了定神,他突然察觉到陈欣然今天的异样。一向矜持的陈欣然,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绝对不会和他提起当年,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这个隐忍、内敛的女孩子,一直都是悄悄藏起自己的内心,即使心中万千波涛,也能化作一马平川。苏明最欣赏的就是陈欣然的这一点,但有时候,他又无比憎恨她的这一点,如果她能感性一回,也许今天他们早就不是今天的他们了!
苏明根本不用费力地去回忆,因为那条围巾,一直都在苏明的心里,他知道送围巾的人是她,今天终于可以当面告诉她了。
”有,很漂亮的一条围巾,是一个女生亲手织的,我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苏明的声音缓缓流动,如同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陈欣然突然就哽咽着说道:”你喜欢那条围巾吗?“
苏明愕然,他思忖了片刻,很严肃地回答道:”喜欢,只是欣然,后来,那个,姚西贝,她......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都不知道内情,总之,我一直珍藏那条围巾,我也衷心地希望,那么漂亮的围巾,将来会有更优秀的男士,懂得珍惜!“
陈欣然顷刻间潸然泪下,她的心好痛好痛!
苏明啊,苏明,如果当年你不是选择了姚西贝,是不是今天和你一起谈婚论嫁的人会是我了?陈欣然抓起酒瓶,不顾一切地拉开瓶塞,将剩下的半瓶红酒,呼啦啦地往自己的嘴里倒。这一下子,吓坏了身边的苏明,苏明赶紧去拉住陈欣然,不由分说地夺过她手里的酒瓶。
”欣然,你这是干嘛?“
”你告诉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姚西贝?她好在哪儿?“陈欣然突然倒在了沙发上,不依不饶地问道。
”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她干嘛了?”
“不,没有过,你说啊,你说!”陈欣然锤着桌子,发出咚咚地响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看这架势,苏明不说是过不了这关了。苏明只好轻声地娓娓道来:“她很普通,论相貌,她不及乔珊,论才气,她不及你——欣然!真的!”
”那为什么选择她?“陈欣然相信苏明说的是真话,他和姚西贝早已经分手,没必要这个时候,还编瞎话来骗她。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感,叫做身不由己?“
陈欣然一脸的困惑,苏明继续说道:”如果一个男孩子,不顾一切地帮助你,到你家里做事,照顾你生病的父母,揽下所有的家务,为你买一年的早点,抢着洗你换下的衣物,你觉得你还有勇气拒绝他的好么?“
陈欣然恍然大悟,原来苏明是有这样的身不由己,这和孟浩过去追求自己,又是多么的相似啊!她不爱孟浩,可是却无法拒绝孟浩对她的好,孟浩陪她逛街,到家里帮忙打扫,洗被子、晾床单,各种伙计抢着干,妈妈生病住院,孟浩赶到医院陪护,曾经,孟浩也是如同姚西贝一样殚精竭虑的吧!
陈欣然突然明白了苏明和姚西贝之间的感情,有些事,注定是一段旅程,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
陈欣然笑了笑,很真诚地答道:”我相信!“她是真的相信!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好好的哦!“苏明不无温柔地轻轻抚摸了陈欣然的额头,如同兄长爱怜自己的小妹,也像父亲在叮嘱自己的女儿。
陈欣然心里很清楚,如今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翌日清晨,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人满为患,苏明刚刚打好了自己的饭食——炒饭、蛋卷、牛奶、卤鸡蛋、山楂片,苏明正稀罕着,这里竟然还有山楂片提供了。刚刚落座,便看见不远处,陈欣然已经就餐完毕,正收拾自己的提包,她把书本、笔记,大会组委会下发的各种资料,一股脑地往皮包里塞。欣然的大红色棉服,搭配了小清新的牛仔长裤,犹如冬日里的一团烈火,令人瞩目。陈欣然发现苏明,甜甜一笑,微微招手,便很快和身边的朋友一起,背起背包,转身离去。似乎昨晚的喝酒与流涕,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苏明却在心底里笑了一笑,他太了解陈欣然了,他相信,陈欣然会很快将这段往事尘封,努力过好当下,她永远单纯的如青葱少女,但又善良的从不会处心积虑地打扰别人的生活!
苏明目送陈欣然飘然离去,那一团火红,就这样消失在不远处的喧闹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