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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婚百昏(下)

电影早已经完结,曲终人散,灯明如火。可是陈欣然却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软瘫瘫地不想动弹。

身边的情侣们,一对对的,擦肩而过,外面的世界,此刻正你侬我侬。陈欣然了然于胸,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或许,哪怕只是须臾的安静,对于陈欣然来说,也是愉悦的。不,愉悦谈不上,她没有愉悦,但至少是让自己的内心安宁的。至少!

陈欣然独自一人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没人知道,这个女孩到底为什么一个人来看电影,当然也没有人关心。走出电影院的男男女女们或三五成群,或两人相依,正在冷饮店前排队买冰可乐,抑或在烧烤店里坐着吃烤串,还有手挽手逛街的,低头欢语,眉目传情。陈欣然害怕看到这样的场景,更担心自己原本脆弱的内心,会更加脆弱不已!

但是做保洁的大妈,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清场了,嘴里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吐露了些什么。也许是今天被扣了薪水吧,也可能是刚和自己老公吵完架,总之,一副极不高兴地样子,陈欣然知道这里已然呆不下去了。

于是她起身,出门前并没有带包,手机还在口袋里。电影开场前,陈欣然习惯性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她看了看手机,没有来电,她以为孟浩至少会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没有!原来只是她自己在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走出电影院的大门,陈欣然突然很茫然,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和谁联系。

乔珊么?哦,不!陈欣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她不想总是将自己脆弱无助的样子,暴露在乔珊的面前。也许是因为乔珊太能干了吧,也许是乔珊太优秀?陈欣然不想看到乔珊同情甚至略带鄙夷的目光!

更何况乔珊正在筹备和丁局长的婚事,应该很忙吧,她实在不想听乔珊的各种结婚计划。房子怎么装修,家里怎么布置,蜜月旅行去哪儿,婚礼上打算都邀请哪些大学同学......

陈欣然不想听,实在太不想听了!

回爸妈那儿去么?不,不要!陈欣然仿佛听到自己内心发出的尖利的叫声。她的爸妈必定是要拉着她问长问短,然后了?批评她,数落她,教训他,就像对待敌人一般,将所有的子弹像她射来,于是不管她千疮百孔,还是中弹身亡,他们会心安理得的收工结束,洗漱完毕后呼呼大睡,他们以为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啊!第二天,醒来之后,他们认定陈欣然会自带修复功能,应该全盘接受并消化完毕,然后高高兴兴地去上班了!

他们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怕他们的好!所谓的“好”!

那么,孟浩了?一想到孟浩,陈欣然就突然觉得胃疼,她不能去想,她觉得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无条件地反抗着这个人!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陈欣然不无悲观地想到。

陈欣然独自一个人在流光溢彩的大街上徘徊,又是一个隆冬的时节,陈欣然突然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浓墨重彩地登上博学国际的舞台,与苏明交相辉映!陈欣然独自嘲笑了自已一番: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想他又有何用?

今晚的电影到底放了些什么?陈欣然似乎并不记得,她好像从头看到了尾,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陈欣然拉了拉自己的大衣,还是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否则自己能去哪儿了?其实她哪儿也去不了,结婚以后的陈欣然,更像是被关进了笼子的小鸟,想飞却又飞不高,想离开却又无奈地被笼子封锁!

推开家的大门,原本新婚的小家,却异常的冷清。池子里堆积的碗筷像小山一样,厕所里还放着不知道是哪一天的脏衣服,垃圾桶歪斜着如同中了风的老人,长“跪”不起。陈欣然似乎习以为常,既没有觉得很生气,也没有觉得很惊讶。她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和衣倒在了床上。

结婚以后的生活像放电影一般,在陈欣然的脑子里,渐渐播放,循回往复。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原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爱人,竟变成了互相伤害的敌人!

可能是从交工资卡开始的吧,陈欣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结婚了,男人不都是应该把工资卡交给老婆管的么?可是孟浩死活不干,孟浩说交钱可以,但是不能交工资卡。

于是矛盾就从这里开始了。对,应该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的!

陈欣然来月经,不想洗衣服,孟浩加了一天班,也不想洗,陈欣然说你是男人啊,你洗一下会死啊,孟浩更不客气了,会死!吼完之后,孟浩“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开始玩起了游戏。只剩下陈欣然,孤零零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陈欣然早上要赶早自习,闹钟一响,就赶紧要起床,有时候难免会碰倒杯子,撞到椅子,这干扰美梦的声音令孟浩一百个不乐意,因为他不上早班,正常情况下八点半赶到单位即可,早上七点十五分起床都绰绰有余,于是作息时间不同的两个人,都暗暗地对对方不满。孟浩嫌陈欣然起的太早,动静太大,陈欣然嫌孟浩小题大做,没有胸怀!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陈欣然要拉孟浩一起去逛街,孟浩却说,逛街太累,我懒得去,陈欣然惊呼,你以前追我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都陪我逛的!孟浩立马拉长了脸子,乜斜着眼睛道,你是已婚妇女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幼稚,好么?陈欣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幼稚了,难道两口子逛街,就叫幼稚?

孟浩喜欢穿白色的袜子,以前他的白袜子,总是洗的干干净净,铅尘不染。自从和陈欣然吵架之后,陈欣然也懒得费心去伺候他那一双双白色的袜子了,于是白袜子慢慢洗成了灰色,又慢慢洗成了土黄。孟浩也拿这事和陈欣然吵,无奈陈欣然一句话顶了回去:不满意自己洗啊!孟浩懒得动手,于是将就着穿吧,灰点就灰点,黄点就黄点。有时候,无奈之下的孟浩,也自己动手搓一搓,可是发现有些地方,根本搓不掉,于是也只好作罢。既然如此,就只能将就了!

于是,争吵开始不断升级,为钱,为家务,为亲戚朋友,为周末去哪儿,为各种鸡毛蒜皮,也为了各种提不上筷子的屁事儿!

陈欣然吵了哭,哭了吵,最后发现根本就没用!

终于有一天,陈欣然开始心灰意冷,她冷静下来后反思,他和她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她觉得,归根结底,她不爱他,一点儿也不爱,所以她才会和他争长论短!

那么他了?他爱她么?他是否曾经爱过她?如果爱,那为什么不能让她一步?如果不爱,那为什么要结婚?

陈欣然想不明白,很多时候,她都想不明白,她的内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却不知道那一万个答案,应该去哪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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