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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旧情难却(中)

大二那一年的寒假,注定是令苏明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假期。就在这个冬天,所有对美好恋情的向往,全都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改变了!

寒风料峭的宜城,虽然已是早上六点多钟,但是天依然顽强地黑着脸。向上伸出手掌的树杈,光秃秃地暴露在半空,一阵阵瑟瑟发抖,路上行人依稀,无不缩着脖子,将手揣在衣兜里,一阵步履匆匆。一个不起眼的街角,隐藏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早点摊,在早点摊子上忙活的是苏明和苏明他爸,还有一个已然成为女主人的身影,女孩很年轻,梳着一头齐颈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修长的身材,做起事来麻利干脆。

“西贝,你看,天气这么冷,你真没必要过来帮忙,其实......”苏明的爸爸实在过意不去,这已经是女孩连着第五天到早点摊子上帮忙干活了,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早晨,一个女孩子家家,这难免让苏明爸爸感到为难。苏明爸爸嘴笨,心里却是明亮的:这女孩儿赶都赶不走啊!

“没事儿,叔叔,我家离得近,我过来很方便的,我和苏明是同学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动听,犹如铜铃一般。

苏明也低声说道:“你早上就在家休息吧,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和爸爸可以的......”

“瞧你说的,干嘛这么见外啊,再说了,学校要求寒假参与社会实践活动,我这也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任务啊,你可不许赶我走啊,我还等着你给我的报告册上签字了!”姚西贝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欢快地答道。

没错,这个女孩,这个不由分说硬生生闯进苏明生活的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同班同学姚西贝!

放假前,姚西贝就悄悄暗示苏明,假期里自己的社会实践活动,打算就到苏明家打工,还戏谑地称苏明是老板。苏明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并没往心里去,毕竟不是哪个女孩儿,都能在大冬天,放弃自己家温暖的被窝,甚至舍弃自己的尊严,不顾自己的身份,跑到一个男生家里去干所谓的“打工”!

没想到假期第一天,姚西贝就早早地登门了,苏明很纳闷,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苏明没好意思问,只在心里默默地叹道,这女孩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能这么不顾一切达到目的的,他以为只有乔珊,没有想到,其实还有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姚西贝!

姚西贝家里条件不算好,从小能吃苦,肯干事,做事情认真麻利,喜欢苏明也是显而易见的,她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向苏明表达爱慕之意。苏明很清楚,接受了这份帮助,也就接受了这份恋情。苏明想拒绝,可无奈,这女孩倔强地像是铁了心,怎么也赶不走。女孩切菜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在家做饭的人,扫地、擦桌子、收钱、算账,上手也非常快。没过多久,街坊邻居,楼上楼下的,也都知道了苏明的这个“女朋友“!邻居们都笑呵呵地打趣苏明,艳福不浅啊,这么漂亮勤快的媳妇,上哪儿去找啊!

姚西贝的主动示好,苏明也是心存感激的,苏明知道,这个女孩儿,将来如果是真在一起了,也一定是能和自己吃苦的人。渐渐地,苏明不再抵触西贝,他越来越了解她,也从心里默默的接受了她。苏明早已经习惯了女孩子们无穷无尽地各种献殷勤,但是像姚西贝这样下狠招的,却着实不多见!

若干年后的苏明,才恍然大悟——当年有追求你的狠,未来也可以有甩掉你的狠。女人的狠,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词!

苏明爸爸、妈妈也满心欢喜,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西贝。西贝的好,是这个潦倒家庭最需要的:勤快,能做事,不怕苦,不怕累,有脏活累活,抢着干。这些品质,在现如今的这些娇滴滴的小女孩中,委实不多见。苏明的爸爸、妈妈甚至盼着两人一毕业就结婚,趁着他们身体好,还能帮忙带孙子,两个老人的高兴,似乎也写在了脸上,每天出门进门,都是笑呵呵的,逢人便夸,自己这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个好姑娘。

过年的时候,苏明爸妈盛情地邀请姚西贝上家里吃团年饭,也算是答谢姚西贝这么久的帮忙吧。姚西贝也不推辞,热情地答应了下来。吃饭的时候,苏明有些奇怪,团年饭不是都要和家人一起吃的么,姚西贝不回家,她爸妈不会不高兴么?苏明张嘴想问她,但是想了想,又把到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苏明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还是等散席后,单独问问她吧。

宜城的春节,实在乏善可陈。家家店铺都早早地关了门,原先热闹的街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起先在铺子里卖货的、聊天的、嗑瓜子的、扎堆儿打牌的那些人们,仿佛一瞬间都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直要到元宵节过后,这些琳琅满目的铺子,才会变戏法一般,呼啦啦地打开店门,雨后春笋一般争着抢着展示各种新春的热闹。

掌灯时分,街上越发显得萧条,苏明和姚西贝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苏明送姚西贝回家,也顺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姚西贝似乎早已经看穿了苏明的疑虑,毫不掩饰,也不打算掩饰:“我爸妈离婚了,他们都不要我,我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去哪儿,基本没人管!”苏明不禁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原来姚西贝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世。也汗颜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她,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那你不回家,你外婆一个人在家,她......”

“我妈妈接她去过年了,妈妈去年刚刚再婚了,这次外婆可以去妈妈的新家过年......”姚西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丝忧伤挂在了脸上。“我不想去,正好可以到你们家吃饭,要谢谢你和你爸妈,让我躲过了一劼。”姚西贝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不想让人洞察她内心的伤痛。

“那爸爸了?”苏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爸爸早就再婚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他,听说他们又生了个男孩,我想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吧。”姚西贝故作轻松地回答。

苏明突然有点心痛,他的生活虽然贫穷,但至少父母是相爱的,家庭是和谐的。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姚西贝要大清早来家里帮忙,不顾女孩子的矜持,不顾清早的寒冷,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他的爱,她或许更需要一个家。苏明爸妈的热情款待,也给了她温暖如春的家的感觉。

苏明突然想抱抱这个女孩儿,在这个冷的彻骨,却又暖入心脾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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