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逸望着床上病得像层纸的女孩儿,心里五味杂陈。她不应该瘦成这个样子,以前,他最爱的就是她笑起来就像苹果般可爱的光滑下巴;还有那双笑起来就像弯月般柔美的明亮大眼睛。
可现在的她,瘦弱的手背上扎满细小的针管。她是一个特别怕疼的女孩儿,容易晕针。可现在,她早已能平静的接受这些苦痛,一切都是那么习以为常。
他记得上一次,自己飙车把她把她送到医院急诊,也是细小的针尖,若是往常,怕早都已经跳起来哭喊着说不打针。可那时,孟恬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打针,不哭也不闹。
那天给她打针的是个实习小护士,杨宗逸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小护士,不是因为她长的有多么漂亮,而是因为她打针的技术实在是太烂,让一向有耐心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发火。可即使是这样,孟恬还是睁着眼睛承受完这一切。
她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从容。
杨宗逸避开孟恬手上的针管,轻轻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恬恬,你曾说过,那时的我们年龄太小,不懂什么爱情,而中间又夹杂着无法预知的变数,你怕我们会承担不起。可现在,我们都已经大学毕业,无论是对于生活还是爱情,心中都有一个计划和憧憬,恬恬,在我的那份计划和憧憬里,一直都有你。我现在已经有能力给你一个家,给你幸福,你可不可以再勇敢点儿?”
“宗逸,已经两天了,休息一下吧,”站在一旁的Linda带着鸡汤来到医院,“不然身体会熬坏的。”
杨宗逸没有理睬她,他还在巴巴的等待一个答案。
Linda见杨宗逸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就把补汤放到了桌子上,默默地一人离开。路上,她接到了杨妈妈的电话。
“Linda,小逸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啊?都两天了,也不回家吃饭,打他电话吧也是不通。”Linda吸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阿姨,没什么事,就是前段时间宗逸不是拿下一个大案子吗,这前前后后有好多事情需要忙。”
“哎,你们两个可别光顾着工作,都多大的人了,赶快结婚定下来吧!邻居的那个张阿姨,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要是忙,就把孩子交给我。”
她一口一个答应,可挂上电话,Linda却觉得漫天的悲哀朝自己涌过来,她何尝不想结婚?何尝不想和杨宗逸有个家有个孩子?可杨宗逸的心她抓不住啊!
回头失神的望着那高耸的医院大厦,那扇窗户还在亮着,他还陪伴在她的身边。她还要怎么做?她已经放下自己的尊严,丢弃自己的矜持,可杨宗逸从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她是可怜,可这一切,不就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吗?她多想,杨宗逸能够回应她的爱情,可她已经等了那么久,还要等多久?
在杨宗逸的身边,她可以是他并肩作战对的战友,也可以是惺惺相惜的红颜知己,还可以是喝酒谈梦想的好哥们,难道就不能是妻子吗?
那般温柔的宗逸,那般暴躁的宗逸,那般失控的宗逸,都只为没心没肺的孟恬。以前的她恨过、怨过、恼怒过,现在就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宗逸,你一直都在说自己爱的好绝望,那是因为你从来都看不到我有多么的痛苦!你无法体会,给自己深爱的男人出谋划策去追求另一个女孩儿的感觉有多疼,你也永远不会看见,我望着你的身影有多么的痴迷。
可我已经陪了你六年,真的已经累到没有勇气,我想是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天色已经大暗,孟恬迷瞪的睁开眼睛,望着趴在她身侧的笑脸发呆,“小逸?是你吗?”
杨宗逸松口气,亲昵拧着她的小鼻尖,宠溺地说道:“终于舍得醒了?”
窗外华灯初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与祥和。
在昏暗的街角小吃店,Linda一手吃着手里的羊肉串,一手举着酒瓶,颠颠撞撞的往住处走。
李默言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听她胡乱八糟的酒话,偶尔也充当她手里的出气筒。
“杨宗逸,你就是个傻子,”猛地一巴掌让李默言有些措手不及,不等他把掉落的眼镜扶好,Linda有巴巴掌挥向了自己“可我又好到哪里去?”
李默言想要扶她一把,去被她不领情的推开。终于,在第N+1次Linda失控咆哮后,他忍不住发火道“你这么糟践自己,他知道吗?”
喝得醉熏熏得Linda醉眼蓬松的拍着李默言的脸颊,“他知道与不知道,对结果有影响吗?”
早上,酒醒后的Linda在床边发现了一张纸条和一杯已经放凉的开水,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好好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
嗬,这男人越来越霸道了。Linda在心里嗤笑,但深处却是暖暖的。
跟李默言是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人有点儿胖但并没有什么啤酒肚,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很是敦厚,有点儿像邻居家的胖哥哥。
她扶着还有些晕的额头,把纸条放在床边。
李默言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放不下宗逸,她在想,若是杨宗逸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她是否就可以真正死心。
医院里!
杨宗逸把西装扣到手上,又帮孟恬穿上厚实的外套,“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多休息几天就好了。可你前段时间的胃才刚刚好,绝对不能再依着原先的性子吃那些辛辣的食物。”
孟恬乖乖的穿上衣服,听他重复医生刚说的话,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Linda呢?我记得,她也有陪我到医院。”
“是在吃醋?”杨宗逸打趣。孟恬头摇的跟个拨浪鼓,解释道:“不是,只是想对她说声谢谢。”
“那我呢?”杨宗逸佯装有些生气,“是我冲进去把你救出来的。”
他争宠的模样依然像以前那般阳光,那般暖人心间。恍惚间,孟恬好像又看到穿着白色球衣的男孩,站在她家楼下,委委屈屈地说:“你怎么整天都在讲奶奶,怎么都不讲我呢?我也是你的家庭成员,你不能厚此薄彼。”
杨宗逸开车把孟恬带到了露天广场旁的电影院,“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杨宗逸神秘地摇摇手上的票,“跟以前一样,还是《笔仙》哦。”
孟恬莞尔一笑,“对,那时《笔仙》刚上映。”
“同寝室的人给我出的馊主意,说是跟女孩儿约会就要看恐怖片。”
“那时,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但还是跟着你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你明知是条贼船还要心甘情愿的上去。”杨宗逸嘻嘻打量着她的神色,却被她低头躲过,他只能有些无奈地说,“那这一次呢?你还愿不愿意再陪我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