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镇大雨倾盆,帝都沧海城却是艳阳高照。上书房里,段浩猛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纸,往下又扫了几眼:“这么多?!”
吕才辉弯腰恭敬的回道:“上次许诺的黄金万两,珍宝更是数不胜数,他还是没有表态。”
段浩猛把纸往吕才辉头上一扔:“给他吧,回头再找他算账。”顺手拿起奏折开始批阅:“把他稳住就有胜算了,孔令辉那家伙靠不住。他若是能说退北斗军还好,否则就不要怪我心狠,屠他满门。”
吕才辉犹豫了一下,没出声。心道:你灭他满门,他那些学生还不把你生吃了。
……
……
孔令辉坐着马车赶到西城门五里处的北斗军营。
“什么人?”守卫持枪喝住马车。
孔令辉缓步走下马车,侍卫孔行军抱着一个木匣子站在孔令辉身旁。
“参见军师。”侍卫急忙跪拜行礼。
“带我去见刘将军。”守卫犹豫一下带路,另一个守卫急忙奔向中军帐通报。
刘杰身高七尺,一张俊俏小生的脸,不知迷倒多少少女。此时,他正一脸严肃的和众人在沙盘上模拟攻城战。
“报!军师来见。”守卫在帐前禀告。
一抹诧异在刘杰脸上闪过:段浩猛杀了赵德虎,为何不杀了军师?!诧异过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战车模型,出门迎接。他本是军师的学生,中军帐中九人有六人是军师的学生。军师虽早已退出朝堂,但仍旧有很大的影响力。
“学生,这厢有礼了。”刘杰弯腰行礼。身后众人紧跟着躬身行礼。
孔令辉急忙虚扶刘杰:“贤侄,免礼。”
刘杰知道孔令辉为何而来,只称老师,意味只留着尊敬,别用亲戚关系来说事。刘杰是段青玉的干儿子,起义那段岁月里,没少被孔令辉调教。孔令辉喊声“贤侄”,想唤起曾经那种亲密的感觉。
孔令辉牵着刘杰没躲开的手,走进中军帐,瞅着沙盘。明知故问道:“贤侄,你这是要攻打何处?”
刘杰转身望着孔令辉:“段浩猛篡位,杀了我三叔,不知为何没为难军师。”言下之意,询问孔令辉是否助纣为虐。
孔令辉走上前,动了几处战车的位置,攻城的攻势立刻锋利了许多:“以你五万的兵力,攻破一万人防守的沧海城,还剩下几成兵力。”
刘杰从心底佩服二叔的眼光:“有二叔助阵,还能有四万兵力。”
孔令辉又在城南放了一只旗:“四万兵力守沧海城,面对五万南星军,胜算如何?”
刘杰相信自己带出来的兵,底气十足的说道:“七成。”
孔令辉又在城东放了一只旗:“胜也是险胜,你又用何来抵御贪婪的启明军。”
刘杰怔住了:“都是父皇带出来的兵,他为何为叛贼卖命?”
孔令辉拉过椅子坐下:“你父皇已经走了,他灭了你,自封为皇又如何?”
刘杰还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判断:“那血狼军肯定能杀了他。”
孔令辉长叹一口气:“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千里奔袭,意外太多。粮道不通,胜负难说。”孔令辉转头望着刘杰:“即便血狼军胜了。段浩猛死了。启明将军王猛灭了你,自封为皇,二位皇子肯定会被祭旗,段家还有何人?”
孔令辉站起来,拉着还在思考的刘杰一起坐下:“段浩猛至少还是段家人,他对段家还有很深的感情,二位皇子性命无忧。”孔令辉又在沙盘上竖起一只旗:“等血狼军来了,我和你里应外合,杀了段浩猛。”
刘杰突然猛的一拍沙盘,溅起的沙粒把中帐的屋顶打得粉碎:“男儿自古谁无死,我就要杀了段浩猛,还有那个打了父皇一掌的畜生!”
与此同时,吕才辉快马加鞭,奔到东城五十里外驻扎的启明军营。笑呵呵的坐在中军帐里看着启明将军王猛。王猛笑呵呵的看着长长的礼单,动了下屁股,楠木椅子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吕才辉看到他还往下看,真要一个一个的仔细瞅。在心里骂道:“死肥猪,哦呸,我真是侮辱猪。把你和猪放一块儿,猪都嫌你肥。”
王猛终于把礼单看完,脸上肥肉颤抖着笑道:“皇上对我真是厚爱,我定不负皇上的知遇之恩。”
吕才辉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启明将军何时动身?皇上甚是想念将军魁梧的身姿。”
王猛闻言低声道:“哦……这个嘛,我……”
吕才辉又在心里骂了句死肥猪,示意手下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光彩夺目的珠宝:“这只是礼单上的一部分,等将军到了帝都,剩下的全部奉上。”
王猛笑哈哈道:“这就启程。”肥肉来回颤抖,好像也厌恶这肥膘,宁愿掉在地上腐烂,也不要在他脸上挂着。
……
……
北斗军中军帐死一般的沉寂,众人都知道军师分析的对,可他们是刘杰带出来的兵。刘将军说去死,那就义无返顾。
孔令辉叹了口气:“或许是我老了,顾及的多了。我回去联络一下,给你做个内应。”
刘杰示意两位副将按住孔令辉:“二叔,你回去就活不了了。有你在,胜算还大些。”
孔令辉平静的望着刘杰:“我也想活着,只是不回去,你那雪茹妹妹肯定死了。还有你那婷婷妹妹不知会咋样。”
刘杰不想放孔令辉回去,不止因为亲情,更是因为他看了自己的布局。他回去,为了救家人,肯定为了体现他的价值,将自己出卖。
刘杰想软禁孔令辉,瞥了瞥六位手下看自己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张嘴道:“二叔,我也想救雪茹妹妹,只是……”
“报!”一位黑衣斥候肩上坐着一只时空鸽子跪在帐前。
时空鸽子只有在重要时刻才会被斥候用到,刘杰沉声问道:“何事?”
“启明军南下!”
刘杰一巴掌拍在沙盘上,这一掌不似刚才的激昂,气息深厚,拍散了桌子,斗气把沙子都带进桌子里。
孔令辉好像已预料到启明军会南下,挥开两位副将的手,站起来对刘杰道:“恭喜贤侄武力又上一层,气不外漏,内蕴天地。我先回去了。”
刘杰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一掌,千锤百炼终于等来了突破,喜色在脸上转瞬而逝:“杀不了段浩猛,定要宰了田一那畜生。二叔,给你十个好手……”
孔令辉闻言浅浅一笑:“田一是那风流的康王爷康依山。”示意侍卫把匣子呈上:“借此头颅消消贤侄的怒气,破城之日见。”
刘杰闻言一惊,赞叹二叔的手段。恢复自由不到一日,竟能看破行踪,杀了此人。对着孔令辉躬身行礼:“我在军营等二叔的消息。”
孔令辉在众人敬佩的眼神里转身离去。
……
……
上书房,段浩猛乐呵呵的听着吕才辉的禀告,好奇的问道:“他现在真有那么胖?!”
吕才辉笑道:“还没到夏天,他身上就往外冒油。”
段浩猛安稳的靠在椅子背上:“这天下终于属于朕了。”
“报!”
“进。”
黑衣密探跪倒在地:“田一被人杀了。”
段浩猛惊闻道:“怎么可能?!”田一的武力在幕僚里永霸第一,三级斗气顶峰的武士即便被围攻,也有能力突围。怎么会死的悄无声息!
吕才辉皱眉道:“是被何人暗算?”
密探的头快埋到地里:“属下不知。”
昨天是赵德虎死于毒杀,今天是田一死于暗算。两人都是段浩猛要护的人,却先后死于非命。太不把他这个朕当皇帝了,段浩猛怒吼道:“滚!”
密探刚走,侍卫前来禀告:“军师求见。”
“请。”他既然敢来,就说明北斗军也没事了。段浩猛脸上有了喜色。
孔令辉推门而入,在右侧坐下:“北斗军撤了。”说着把一张纸递给吕才辉,让他呈给段浩猛。有些沉痛的说道:“这是涉事者,没查出来幕后人。”
段浩猛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惊问道:“这么多?”
孔令辉淡淡道:“六十三个,从牢头,厨师到城卫。”
怎么会查不出来幕后人,段浩猛疑惑道:“没用精神魔法?”
孔令辉有些遗憾道:“为首是个二级魔法师,若不是先控制住他贿赂的城卫,差点让他跑了。见无路可逃,他就自杀了。”
吕才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二级魔法师身上不知有多少卷轴,地遁,水遁,说不定还有空间卷轴,都没逃走。由此可见,军师这张网布置的多周密。
段浩猛把纸递给吕才辉:“都杀了吧,以谋反罪。”杀了要谋反的赵德虎,却被冠以谋反罪,颇有些滑稽。
……
……
离皇宫南门不远处有处豪宅,门口悬挂着吕府,府内却囚禁着太子和二皇子。
太子一袭白衣的坐在庭前,无聊的拿石子往湖里投:“父皇死了,你又傻,连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要是,当初没给你下毒就好了。”
二皇子傻乎乎的爬在地上,把脑袋伸进笼子里和宠物鼠玩,丝毫没听到太子的话。
太子突然跃起,跳进湖里。
“太子!”岸上立刻出现一个倩影,焦急的望着有些落魄的太子。
太子扭头对她道:“没事,游会儿泳。”
二皇子忽然顶着笼子也跳进湖里,吓得宠物鼠在他头上乱窜。那抹倩影蜻蜓点水的踏上水面,弯腰把二皇子提起来:“二皇子,你又不会游泳。别闹!”
太子看到宠物鼠把二皇子的头发弄成乱糟糟的鸟巢,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有些伤感的想到:“就咱俩了,我还得照顾你。”
二皇子段金浩回屋换衣,瞅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从床下的暗格里掏出一张纸。
铺到桌上,竟是皇宫地图,而且是田一的那张。
好一个装傻的二皇子,看样子他的身手也不错,竟能在侍卫孔行军的感知外偷走地图。
段金浩凝神望着桌上的地图,看着乱七八糟的圈圈点点陷入沉思。孔令辉也看了地图,没有丝毫规律,也不符合魔法阵对称的要求。或许就是康王爷想重温一下曾经的回忆。
段金浩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和记忆里的画面对照,越看越迷糊。听到门外丫鬟的脚步声,急忙藏好地图,冲着镜子傻笑着摆弄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