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不喜化作人形,作为一只玉麒麟,他原本是麒麟族的太子。尽管被西王母接引点化进入昆仑宫,他仍然心骄气傲。此番下山,他并未回麒麟族所在,而是来到了玉箕山。
早前他就在千里开外感应到此地有三道凌厉的妖气,扶摇直冲云霄。
“咦,这棵树竟然暗含混沌之气。毁之实在可惜”玉麒落入玉箕山谷,围绕着一棵古树自语,“应当生有灵智才对”
玉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叱道,“大胆妖孽,竟然在本仙面前装聋作哑!”
古树周身一阵颤抖,前些日子他方见到两个大人物在他身下谈笑品茶,吓得他大气不敢喘一口。今日又遇到这样一个仙气弥漫,神采俊逸的男子,他是知道那两个大人物走后在他身上遗留了一点什么,可是他没想过这么快就被人找上了门。尽管他已修炼三千余年,奈何资质愚钝,到如今仍然未换骨化形,徒有老朽生命苟活于世。
玉麒凝视古树这番反应,心中了然许多,“竟有如此愚钝树精,这混沌气不知对你是福还是祸”。
东方火焰焚天,玉麒心有所感仰头望去,天空中竟然有一只三足金鸟,“咦,小小金乌,竟然有了返祖之相,太阳之气如此强横”
三足金乌能感受到古树下那个年轻人周身环绕的道道仙气,此人或者说此兽绝不好相与。三足金乌对天一声啼叫,玉麒眉头微皱,一股阴寒之气遮天盖地滚滚而来,一只雪白兔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玉麒一声轻哼,对天厉吼,山脉摇动,层云破碎。金乌震落,太阳之气随之收敛;白兔发抖,太阴之气一如潮收。
“小小妖孽,不过是身怀太阳太阴之气,就敢对本仙不敬”玉麒闲坐于古树之下,面色变幻莫测,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该是尔等福泽,西王母遣吾下山收徒,你们虽不算什么大族天骄,却身有奇遇,想必也是一段因果。尔等可欲与吾回昆仑虚?”
三足金乌与白兔相顾之下纷纷俯首,玉麒喜道,“善也”,两点仙光打入金乌与白兔体内,“妖兽化形不易,一旦化形却非他族可比”语毕,玉麒身前哪还有什么三足金乌与白兔,只剩一男一女两名小童,模样看上去十一二的样子,男俊女俏,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古树枝叶喧嚣,玉麒笑道,“你之因果不在我,若有人能将你伐倒,必然破而后立,一飞冲天”
古树寂然,玉麒招来金乌玉兔所化二童消迹于天地之间。
……
梧桐遍栽,神火熠熠。
琉凰回到了凤凰族内,作为西王母的仙使,其自然是受到了很好的款待,只是族内天骄已前去为人祖贺寿,琉凰此番归来倒是慢了一步。在族中停留数日之后,琉凰无意间来到青丘一带。
瑶草琼花满地,云雾缭绕深处藏着一口青潭,隐约间传来几声嗔笑。琉凰本欲绕开此地,忽云雾消散,一众衣不蔽体的妩媚女子手持花篮从中漫步而出,花瓣似雨,香雾蒙蒙,更有琴瑟之音,靡靡入耳。琉凰不觉停下了脚步,只见一身着青衣薄纱的妙龄少女踱步而出,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倾国倾城,让人见之忘俗。琉凰不禁想起了往昔那个娇艳女子。
“大人留步,青丘玉姣拜见西王母仙使琉凰大人”少女跪拜于地,众女子纷纷行礼。
“你这丫头倒也机灵”琉凰知道自己回族这件事不算什么隐秘事,被周围的妖族知晓了也算不上意外,“是你家多情夫人叫你在此等候的吧”。
玉姣含笑,一丝妩媚流连于眼波之中,“大人明察秋毫,小女子一心朝圣,恳请大人接引小妖入得仙门”
“起来吧,往昔我曾欠下你家夫人一份情,如今你就随我前往昆仑虚吧”琉凰伸手一招,玉姣便来到了他面前,一声叹息,青丘山前哪还有琉凰与玉姣的身影。惹得众女子一阵惊异。
青丘山中,玉矶洞里,一个美艳夫人拈花流泪,忽而化作一阵香风凝立青丘之巅,春风不解风情,泪眼朦胧。
虽不出世,西王母威名却广为流传。琉凰此次奉旨招揽天骄比之玉麒更加轻松不少,每到大族之内,总能得到极高的款待。除了在这龙潭,每一条龙皆桀骜不驯,让他颇为恼火,只是据说此地乃龙祖伏羲隐居之地,琉凰不敢稍有冒犯,只得恨恨记下,携众天骄返回昆仑虚。
……
龙潭之下,群龙呼啸,水浪掀天。
“爷爷,怎么不留下这只臭鸟?”一头青龙问道。
“此鸟是西王母座下三大仙使,法力高深莫测,留下此鸟不但代价太高,更可能引发西王母不快。娲皇与西王母有旧,龙祖曾有令,龙族逍遥,不得牵扯于昆仑虚与娲皇宫之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群龙皆寂。龙潭碧波风平浪静,宛若一潭死水。
彩凤也想早日回昆仑虚,可是这个时候招揽人族天骄,无异于与娲皇宫抢肉吃。况且人族之中,对于西王母远没有人祖,娲皇那般虔诚信任。这一路奔波,她就听到好几个诽谤西王母为野蛮的老妖妇的流言,说什么“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如此流言蜚语真是惹人恼怒。
恼怒归恼怒,可是西王母的旨意总要去办完。在青羽族耽搁了好几日,总算是将这名叫南珉的小子带走了。望着这个恢复往日宁静的部落,彩凤不由想起了那个前些日子陷入沉睡的男子。
为什么要沉睡呢?
……
玉麒带着两名小童,览尽群山丽水,又陆续点化接引了两位颇有眼缘的山野小妖。这一日来到秋水涧,竟瞧见两条对月吐纳的蛇妖,一黄一白颇有几分灵性。
“仙使是要去接引这二妖吗?”一只蝶妖问道。
玉麒摇了摇头,“这二妖身有仙印,是一位大人物留下的,不可染指。走吧,也该回昆仑宫了”
众妖一听此言,笑逐颜开,情难自禁。
……
昆仑虚中。
仙雾蒙蒙,瑶葩碧草勃勃生机。金风玉露,火树银花,好一派人间仙境。
只见窈窕仙子云间轻舞,仙音朦胧似有大道真理。
三大仙使率各自接引的天骄陆续拜入昆仑虚,仙婢引路,彩云同行。
云间天宫典雅高贵,仙娥起舞奏乐,浅笑盼兮皆是仙姿,凡尘难得一见此等出尘气质。
“难得尔等一同归来,未贪恋俗世浮华。不知可有什么好苗子?”天宫之内,华丽的帷幕隐隐透出一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影。
琉凰抢先答道,“琉凰不负西王母旨意,寻来青丘狐族圣女玉姣,西天白虎一脉圣子白戮,北冥玄武一派玄明殿下,南宫朱雀一族的公主朱姬。”
玉姣,白戮,玄明,朱姬四子上前跪拜。西王母点了点头,“这到符合你琉凰的性子,好在这四子的确算是天骄之子。”
“多谢王母夸赞”琉凰朝西王母遥遥一拜,转身对玉麒笑道,“玉麒,你身后的这四子又有何来历呢?莫不是在路边找了些精怪随意充数糊弄王母吗?”
玉麒身旁四子一听此言,敢怒不敢言。玉麒没有理睬琉凰的嘲讽,而是上前一步,说,“玉麒虽叛逆,却不敢忤逆王母旨意。望王母明察秋毫,莫受他人挑拨”
“你……”琉凰握拳,怒火中烧。
“好了,尔等莫要在此相争。玉麒,将这些孩儿带来一观”
“王母教训得是”琉凰玉麒纷纷拜首,玉麒带领他身后四子上前介绍道,“这位是身怀太阳之气的金乌—金骄阳,这位是身怀太阴之气的玉兔—雪玉寒,而这两位则是蝶谷的宫无蝶和燕巢的燕破霄,这二人身具仙藏,还靠王母明察。”
闻得此言,西王母点了点头,这四子亦不凡,“虽不是大族天骄,却也算是奇才”
“彩凤,你可有心事?为何只寻得一子前来?”西王母望了一眼彩凤身后孩童一眼,眉头微皱。
彩凤被神音唤醒,暗自恼怒,自己为何还在想那青羽部落的南栎,连忙上前答道,“人祖寿诞,人族天骄难寻。至于彩凤身后此子则是一身怀先天仙体的孩童,名唤南珉。”那南栎为何不答应她到昆仑虚修行呢?怎么甘心当那个小小部落的族灵?
“哦,此子竟然有此仙缘,当真仙途无量。”西王母转怒为喜,大肆夸赞了一番。
“好了,就这样吧。尔等领着他们下去歇息吧”西王母一招手,众人皆告退天宫。
……
彩凤仙子带领南珉回到栖凤山后,将栖凤山境内的隐月峰赐给了南珉作为道场,而隐月峰上的虹玉宫便是其日常修炼饮居之所。
今日南珉照旧坐在一蒲团上修炼着彩凤交与他的修炼法门—《西王残经》,这乃是西王母所著的一部经书,从换骨化形写到了天仙境。
突然一阵迷蒙花香飘来,南珉停止修行,踱出宫外,只见一青衫粉裙的少女臂绕飞天绫,手持菡萏,清姿绝美亭亭玉立于虹玉宫前仙雾缭绕间。
南珉认出了她,是西王母座下瑶池七婢之一的青霈仙子,当初曾在昆仑宫拜见西王母时匆匆见过一面,此时她来此地是干什么?
“青霈拜见南公子”少女微微拜揖,南珉回礼,“仙子不必多礼,不知仙子来此可有何贵干?”
“娘娘于瑶池设宴,宴请诸位天骄前往”
青霈仙子玉手轻拂,一片碧荷将南珉托起,“公子可准备好了?”
南珉望着脚下碧荷,微微思量,抬起头来,笑道,“仙子要务在身,南珉不敢拖延,如此就好”
青霈仙子一听此话,心中已经了然,忙赔礼道,“青霈唐突了,不知公子?”
“没事没事,去瑶池吧!娘娘设宴为大”南珉微整衣衫,与青霈仙子一同前往瑶池仙境。
昆仑虚不愧为仙境灵土,青山绿水,灵泉瀑布,珍禽异兽直教人心旷神怡。而仙雾飘渺之中,又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飞翼其间。香风阵阵,仙乐袅袅,让人有飘然有羽化飞仙之感。
突然一阵赤色流光掠过,神火朵朵。紧接着又是一黑一白两道肃杀残影紧追其后。南珉正是纳闷,
突然看见一碧衣青纱的妖媚女子脚踏祥云款款而行,其身后跟着两位容貌清丽的脱俗仙子。南珉一眼便认出了那妩媚多姿的女子是谁,这昆仑虚中有如此娇艳撩人之态的除了那琉凰大人座下的玉姣还能有谁,至于其身后的两位清丽仙子,不多说肯定也是前去邀请玉姣等人参加瑶池宴会的瑶池七婢中的仙子。
“南师弟”
“南公子”
玉姣等人也是瞧见了南珉与青霈二人,故而前来打招呼。南珉与青霈自不会做那傲慢姿态,纷纷见礼。
“南师弟,琉凰师尊与彩凤仙子同出一脉,今日娘娘于瑶池设宴,师弟不如一同前往。”玉姣轻启朱唇,顾盼生姿。南珉一阵脸红,惹得玉姣与身旁的几位瑶池仙子一阵欢笑。
“恭敬不如从命”南珉揖首。
一行人云雾穿梭,瑶池仙境在即。突然前方一阵喧闹,玉姣与南珉疑惑前往,不料前方竟然有法力波动。
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几个人在一处山峦中打斗了起来。
“这是何人,竟然在瑶池仙境斗殴?”玉姣身后一名女子面含愠怒,是瑶池七婢中的碧箫仙子。
“姐姐稍怒,许是有些许误会。珑月在那边,我前去问问”说这话的是玉姣身后另外一名女子,名唤游烟。只闻一道香风飘过,游烟仙子的身影在数里之外显现。
珑月面色焦急,她也不知为何造成这番局面,她与蓝鸳一同前往蓝田岭召新来的天骄前去瑶池赴宴,怎知到了此地,竟然和琉凰大人座下的天骄起了冲突。蓝鸳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前去瑶池禀告各家大人。只余她在此地看事情越发白恶化。
“珑月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游烟行至跟前,面色凝重。
“吾等领着玉麒大人座下的几位弟子前往瑶池赴宴,怎知三道流光陡然出现,将一名女弟子撞伤。双方一言不合便成了如今的局面”珑月面露愁容,娓娓说来,“这些少年天骄个个天赋异禀,法力境界皆赶超吾等,奈何有心阻止却无力控制”。
宫无蝶面色苍白瘫倒在地,她方才被那朱姬撞伤,跌落云端。一股燥热之气在她体内乱窜,让她备受煎熬。
“师妹,你怎么样?”燕破霄焦急地望着身旁的宫无蝶,又瞥了一眼正与对方激斗得厉害的金骄阳,雪玉寒。
宫无蝶有心想要燕破霄前去帮两位师兄师姐,却无一丝力气可以言语,她只能咬紧牙关忍受体内毒火之痛。
“不过是撞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朱姬手持两把赤色弯刀冷笑道,“倘若连我的朱雀火都承受不了,也可同吾等一起拜入这圣地?”
“休得强词夺理”雪玉寒一挥广袖,太阴之气滚滚而来,瞬间淹没这一方天地。朱姬手持弯刀,祭出朱雀之火如一面迎风大旗,劈入太阴之气。一阴一阳相遇,两者相互抵消,原本太阴之气要比朱雀火的阳气更为纯粹,可是朱姬原本乃朱雀一族圣女,她的境界却远超偶得奇缘的雪玉寒,一时之间二女竟不相上下。
相对于这两女的不相伯仲,金骄阳却是被白戮与玄明联手逼得节节败退,白戮吼出一道白虎法相,金骄阳化作金乌原形,振翅扬起滔天火焰,灼烧万物。白虎法相破碎,火焰直扑白戮,玄明祭起一道玄龟壳,龟壳在空中放大,神纹密布闪烁,金骄阳被困神纹之网,哀鸣声声。燕破霄双眉紧皱,祭起法宝流风铰,可惜神纹之网坚固异常,一缕神波荡漾,流风铰被弹飞,燕破霄遭受反噬,口喷鲜血,倒退数步。
白戮见金骄阳被困,相助朱姬。在雪玉寒与朱姬鏖战之时,白戮于雪玉寒背后发出一声巨吼,白虎法相与朱姬的朱雀火两面夹击,雪玉寒含恨败退,气色萎靡。
朱姬一声冷哼,“不过是侥幸有奇缘,就无法无天了”
白戮面色不善盯着被神纹之网困住的金骄阳,正欲与玄明商议如何处置。一道仙光射来,神纹之网解体。玄明面色苍白望着天际。
只见一白衣绝世的男子站立云端,玉容寒霜,“在瑶池圣地如此做派,是你们家大人教的吗?”
紧随而来,还准备看热闹的琉凰一听此言,原本准备好的嘲讽也生生打住了,“小孩子间的玩乐,你又何必较真”
玉麒睥睨一眼尴尬的琉凰,扬手打出四道仙光进宫无蝶四子体内。宫无蝶等人周身仙光缭绕,不一会儿瘀伤已除。待四人正欲感谢师尊解救,玉麒与琉凰早已回到了瑶池仙境。
珑月几女忙领着众人破空前往,不敢再耽搁。这两派弟子也不再有所动作,只是眉眼间皆是不对头。
玉姣难得没有与朱姬几人汇合,反而仍是同南珉一同前往,惹得南珉一阵惊异,莫非玉姣与那三人不和?玉姣似有所感,朝南珉笑了笑。南珉越发觉得此女神秘了。
昆仑虚有三大圣地,分别为神山,仙谷和瑶池。神山为苦修之所,仙谷为悟道法碑之地,而瑶池则是仙草琼葩精灵之乡。
瑶池仙境,云雾缭绕,雕梁画栋,花香怡人,灵泉潺潺,如坠梦乡。
饶是这些日子见过了昆仑虚各大山川奇景,众人也是被眼前奇景所醉。
众人刚从云端来到瑶台,仙境中就飞出一位年轻貌美的仙子,“各位公子仙子幸苦了,三位圣使大人已经在瑶池入坐”,这位仙子又看向带领众人前来的瑶池五婢说道,“还请诸位姐姐引领各位公子仙子前往瑶池。萝女这便去知会娘娘”
五婢会意,带领着众人进入瑶池仙境。待众人分别拜见自家大人后,五婢退去拿来装满鲜果琼浆的玉盘。
众人交头接耳,言笑晏晏。只听得仙曲声声,眼见花落九天,一架香车飘然而至。众人起身,“恭请娘娘法驾”。
香车之中传出一道法音,“诸位不必多礼”。法音刚落,只见香车幻化成百花随风而开,一道华贵美丽的身影踱步而出,霎时便出现在了主位之上。瑶池七婢簇拥在旁,个个年轻貌美却只能沦为陪衬。
“本座今日邀请汝等一是为了欢迎汝入吾昆仑虚,二则是尽些昆仑虚之主的责任。”
众人一听此话满脸惊异,三使面色激动,朝着自己接引而来的弟子望去,而下方的弟子们却因为方才在瑶台前打闹,此时竟然有些惴惴不安。场中倒是玉姣与南珉还算是镇定自若。
西王母皱了皱眉,将目光移到场中还算镇定的二人,思忖半晌后,问道,“玉姣,你的法力几何?”
玉姣怎么也没料到娘娘会喊道她的名字,疑惑地答,“小女愚钝,前些日子才入绝境一重”。
西王母点点头,“资质尚可,可有何仙藏神奇?”
“小女身具九尾妖脉”
“九尾妖脉还算不错,据闻你们青丘的多情夫人也是此等血脉,不知她如今修得几尾,又是何境界?”
“启禀娘娘,夫人如今已修得六尾,已是圣妖”虽然不知娘娘问此话是何意,玉姣还是小心谨慎答道。
西王母沉吟了一会,玉姣愈发担忧了,难道西王母与青丘有故?
“勉强算作不错,今后你就跟在本座身边吧”
一听此话,玉姣不禁喜极而泣,忙忙行礼拜谢。而站在一旁的南珉心中更是激动,下一个难道就是他?其他低头沉默的弟子也抬起头来,震惊又羡慕地望着玉姣和南珉二人。
出乎意料的,娘娘并未下一个点出南珉的名字,而是问道,“那两个身具太阴太阳之气的孩子是谁?”
雪玉寒与金骄阳一听此话,心中大喜,赶忙上前应答。
“哦,倒是生得玲珑可爱。就赐你二人金童玉女之名,与玉姣一同搬到云母宫来吧”西王母一招手,接引三人到她身侧。
“彩凤,玉麒,琉凰,这些孩子也该好生教导。那个身怀仙体的孩子也是前途无限,本座见彩凤你只有这样一名弟子,也不好夺去。你便好生教导吧。这些孩子都是好苗子。”
彩凤三使领命,台下诸人却是五味陈杂,南珉更是心绪难言。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西王母似是明白诸人所想,法音传出,振聋发聩,“尔等莫要多想,等尔等哪一天超过你们的师父,自可领取赏赐,拜入云母宫”
诸人心神一清,再不敢多想。西王母携三子离去,三使分别交代下一些事后也分别离去。诸人在瑶池索然无味,亦辞别瑶池七婢,纷纷归去。
…………
所有需要说出口的誓言不过是自欺欺人。也许真正的告别从不需要说出口。南山村一战,竹玲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夜月柔。当最后一滴温泪落下,他以为他就能成为彻头彻尾的冷血绝情,可是为何回忆一遍一遍侵扰?
后悔吗?竹玲珑站在篙子岭上。一滴冷泪划过,嘴边一曲离歌悠悠。
离开篙子岭后,竹玲珑也不知晓该去哪。以后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修行?修行的意义呢?他很迷惘,望着空旷辽阔的蓝天,他有了一丝恐惧。
他是为什么修行的?或者说生活只是一种本能吗?遇到夜月柔之前的他是怎样的?
生活应该还是有某种潜存的意义吧,既然生命诞生就不应该只是毫无意义地生老病死的轮回。他想找寻这种意义,为什么活着?纯粹为了生命的本能而活?那为何又需要开启灵智?仅仅是为了更好地生存?
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意义又是什么?竹玲珑感觉自己孱弱得像还是一条刚破壳的小蛇一般懵懂。
风起了,落红瓣瓣。一条小溪在他面前拦截了他的路,黑发飘扬,他迷蒙的双眼渐渐明晰:桃树遍地而植,曲水蜿蜒,雾霭朦胧中有草亭,有欢语……
莫非一不小心闯入了某座仙家洞府?竹玲珑寻思着。
“红尘痴客何不前来桃花坞一解心中疑惑?”正当竹玲珑踌躇是否该离去的时候,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遥遥传来。竹玲珑心中讶异,竟不知该如何。
此时桃花深处,走出一个红色羽衣的幼童,唇红齿白,眉眼之间颇有灵性。
“公子,淑节仙子派红尘前来接引公子到桃花坞内一叙”童子冲着竹玲珑揖首。
竹玲珑在红尘的带领下穿过桃花林,来到一牌楼前,只见上面上书三字:桃花坞。只是进了桃花坞,红尘少女并未停下,仍是领着他向前走。
风中桃花清香,薄薄的白雾沉浮,让这一方天地显得格外具有一种妙不可言的仙家神韵。一个头戴花冠的高贵女子身着薄纱袅袅飞去,性感窈窕的身姿让人小腹燥热。
红尘对那女子微微行礼,竹玲珑跟着也施了一礼。那女子并未看向红尘,倒是望着竹玲珑发出一声惊异,继而又哧哧笑了几声,如云中黄鹂,婉转动听。竹玲珑心驰神往,一眼便痴了,一道绝色之姿如花中仙子渐渐隐没云雾之中。
“红尘小友,不知那位是?”
红尘眼见竹玲珑脸上红晕,不由嗤笑了两声,“那是艳阳仙子”。
竹玲珑心中暗暗记下,红尘只当没看见他这番痴迷模样,心中却是自得。艳阳姐姐果然不愧为十春仙人中最美的存在,任何一人都抵挡不住她的美丽。
二人走走停停,中途见了好几位桃花坞的仙人后终于来到了一座草屋前,只见一位面容高贵雍容的女子正坐在田圃中劳作,玉手挥洒间,新种生芽,花卉绽放,瓜熟蒂落。
“红尘,将这些瓜果采下款待这位客人”女子起身来到红尘二人身前,吩咐红尘采摘瓜果之后,又带领着竹玲珑到草屋前一座茅草亭中坐下。
茅草亭上用干草铺就,又有绿萝垂下,各色细碎的小花绽放,温醇又清香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淑节唐突邀公子来此地,还请公子海涵”女子一展鹅黄色华袍端坐于茅草亭中的石凳上,额上花坠点翠自有一番贵气。
玉手纤纤,龙首壶,飞鸾樽,桃花清酿如玉带泻下,酒香桃瓣微舞旋转。
“仙子多礼了,是玲珑误闯贵境,叨扰了仙子们”竹玲珑接过酒樽,心中讶异,这一杯桃花酒仙雾沉浮,清香醉人,若是凡夫俗子饮下大大裨益,特别是那些珍爱自己青春容颜的女子,这一杯酒就能让她生前青春永葆,就是死后亦能让衰老延迟数千年。
“公子面带情伤之色,莫非有何伤心事积郁在怀?”
竹玲珑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名女子,莫非她有他心通?竟然知晓自己所思何事?
“公子莫非有何难言之隐?倒是淑节多嘴了。只是方才见公子在桃花林外神思恍惚,脚步彷徨不定,猜是公子遇着了什么难事。故此有此一邀。”
红尘手捧果盘拾级前来,将果盘放好后退在一旁伺候着。
淑节手拈一颗樱桃,朱唇轻启,眉眼却等待着竹玲珑的回答。
“不知仙子如何看待凡尘爱恋?”
淑节微微一笑,“贪嗔痴恨爱欲恶皆是天下生灵共有,公子又何必分个凡尘仙神?大千世界,种种情绪都是一根线,牵扯着无数生灵的命运。爱恋如这盘中樱桃,青而酸涩,紫而浊腐,唯有这红才算得上可爱可口。人生如白马过隙,最重要的是顺心意,有人偏爱青涩,有人喜欢红甜,有人执着紫浊,不过是各人选择而已。公子倒不如放开心怀,倘若忧伤凄苦就主动接纳之,倘若甜蜜幸福就好好把握,毕竟当下的我们才是算得上真实。淑节鄙见,公子不必太过烦忧神伤,过眼云烟皆是昨昔。这修道之路太过漫长了,公子若分清哪一件事对你而言最重要,这烦恼便只是一瓣随风而逝的桃花”
竹玲珑没有说话,举起酒樽又痛饮了一杯又一杯。
黄昏将至,竹玲珑不再饮酒,微皱的眉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等他抬起头时,眼前却没有了淑节仙子的身影,只有那名叫红尘的小姑娘在一旁打坐。
红尘似是有感,睁开双眼,笑道,“淑节姐姐已经前往洞府歇息,公子若是不急可改日再与姐姐探讨。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以在这栋草屋暂且住下”
稍思忖半晌,竹玲珑便决定在此住下了。
竹玲珑在桃花坞住下几日,一直没有见到淑节仙子,据红尘所言,淑节仙子正在闭关冲击半仙之境。这一日,红尘前往苍灵仙人处研习道法。竹玲珑闲来无事,便在桃花坞中四处闲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花深处传来婉转娇啼,“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竹玲珑心中沉醉,脚步不觉加快,拨开层层花枝,一面容艳丽的女子在桃花林中曼舞,粉衣朱绦环佩鸣,牡丹花冠压云髻。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曲终舞罢,艳丽女子如随风粉瓣,身影飘逸若花中仙子。只闻芬芳满怀,竹玲珑望着这臂弯中的美艳女子,一时之间竟惊艳不知言语。
“呆子”女子噗嗤一笑,长袖一展,踏风离去,桃花瓣瓣落红无数,佳人如雁,渺渺无痕。
……
枯藤老树,凛霜瘦菊。田园草居,秋深意浓。簪红枫,别玉露,雁影朱裳病琼瑶。
俊俏公子侧卧花间,清酒二三,半寐之中,物我相忘。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西楼流水,东窗破,减去姹紫与嫣红,苇染寒霜秋意浓。”
一支黑羽飞来,俏公子随意一挥长袖,带起一卷香风。两指稳稳夹住黑羽,摩挲片刻,俏公子慢慢睁开了那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唇角微扬。只见满圃菊花化作一座香塌,俏公子乘塌飞天而去。云深雾海中只余仙音如苍穹过雁寥寥传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西楼流水,东窗破,减去姹紫与嫣红,苇染寒霜秋意浓。”
桃花坞中红尘是唯一的弟子。
今日苍灵公子将要教她灵川剑术,红尘早早便告别竹玲珑,来到苍灵公子的居所—澈玉轩。
红尘生于一弱小的部落,一场饥荒夺去了部落大部分人丁。部落分崩离析,可怜红尘的双亲虽然侥幸在饥荒中存活了下来,可是部落流散后,他们相继遭遇病痛离世,恰好三春与九春仙子路过,才从一只野狼口下救下了她。
三春与九春将其带回桃花坞后,十仙对其颇为怜爱,从小就对其筑基格外重视,各种天材地宝为她洗礼。十仙更是轮流教导,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红尘不过七岁便已超凡,可谓天资超绝。
“咦,我还以为淑姐姐不放你来呢”一个娇俏可人的粉衣女子凌波而至,锦鲤相随,波光潋滟。
“青姐姐”红尘有些欣喜,“你怎么来了?”
粉衣女子撇撇嘴,“炼制不老药还需要一些药材,我出来让哥哥帮我去子崖山找找。然后顺便到苍灵这来玩玩”
“姐姐的青颜术不是已经圆满了,为何还要练这不老药?”红尘不解道。
粉衣女子捏了捏红尘的鼻子,笑道,“本仙子的青颜术可是不传之术!你们也没精力学习,本仙子就想着给你们炼制不老药啊,本仙子可不想有一天看见你们都垂垂老矣,就我一个人还貌美如花。”
“青姐姐真好”
粉衣女子皱起眉头,撅起嘴嘀咕道,“哪那么容易啊,蟠桃仙核我还没参透呢。生命的奥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青姐姐都自创出青颜术了,想来不老药又有何难?”
“对诶,本仙子连青颜术都创出来了,一粒不老药又有何难!哈哈哈哈,苍灵那小屁孩修炼那么久还只会几套剑法,本仙子不愧天赋异禀哈哈哈哈”
“看剑”一道清脆的剑鸣穿风裂水而来,粉衣女子一挥粉袖,甩出一瀑花瓣,落英缤纷,香味醉人。
一位身着水色圆领袍的俊公子悬空大笑,飘逸的长发飞舞,瘦削的身躯在碧空中更显轻灵。如灵蛇般的长剑锋锐中带着一丝秀美,让人完全不会将它看着一柄凶器,更多会觉得这是一件精美的玩物。
“讨厌,竟敢偷袭本仙子!”粉衣女子牵引花瓣,恼怒道,“囚花奴”
仙光粼粼,澈玉轩出现十二个清丽多姿的青衣少女,手拿长剑凌空刺向那俊公子。
“哟,本公子来陪你们玩玩”俊公子如一袭春风拂过,空灵不染凡尘,“小红尘,看好”
“灵川剑术,第一式,求雨”俊公子长剑挑刺,烟雨缭绕,只听得少女吃痛之声不绝于耳。
“孕仙”粉衣女子也不甘示弱,号令囚花奴们抱团防守,积蓄力量。
俊公子笑道,“青春!炼丹,傀儡还有那些无聊的小法术,我不如你,可是要说这实打实的斗法,你可一直是垫底哦”
“破障!”粉衣女子面色羞红,“艳姐姐才是垫底!”
十二个青衣少女如离弦之箭按照某种玄奇的轨迹攻向俊公子。“来得好!”俊公子剑花再现,“汇江”烟雨消霁,长剑隐约有青龙之象,俊公子腕上长剑如风卷,碧空万丈,花雨纷纷。青衣少女们的围攻之势瞬间被击溃,“生长”粉衣少女涨红了脸,急忙嚷道。
青衣少女们陡转回攻,不求有功,专注缠斗,步法玄妙,俊公子被围困其中,一时难以脱身。
粉衣少女面色稍缓,一抹笑容浮在嘴边,“极尽”!青衣少女们攻势逐渐强盛,天地八方身影缭乱。俊公子暗自吃惊,这囚花奴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他果然是小觑了这位青春仙子。
“入海”衣袂翻飞,剑招化凌厉为宏大,一招平江定海,一招剑气若狂瀑飞泄,九天决堤,万古清洗,“天有仙蛟洗沧海,万里尘涛,寂寂穹月,神灵无垢似非仙”俊公子剑气席卷,乱流崩溃。娇喘连连,青衣女子们东倒西歪,遍体鳞伤。“讨厌!”粉衣女子一脸委屈,“本仙子的花奴还有两招没使出呢!”
“苍灵哥哥好厉害!”红尘望着含笑踏步而来的俊逸公子,蹦蹦跳跳大叫道。青春仙子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将花奴们召回,转身作势要离去。
苍灵摸了摸红尘的头,笑道,“好不容易出关了,怎么不多留留?”
青春仙子冷哼一声不理他,苍灵急忙跨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还耍小孩子脾气”
“要你管”青春仰起头,倔强地直视苍灵俊美的面容。
苍灵的心微微一颤,一缕笑意不觉浮在嘴角,宠溺地刮了一下青春挺翘的琼鼻,“仙子还是一如既往可爱呢”
青春白了苍灵一眼,酸酸地说,“云梦仙子可不可爱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为这个生气啊。”苍灵捏了捏青春的脸,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哥与云梦仙子情投意合,因为大哥闭关,就要我送封信到云梦泽”
“那云梦仙子怎么不到咱们桃花坞来?”
“我也不知道啊,或许等着大哥去娶吧”苍灵话锋一转,“青儿,你这次出关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没,我炼丹缺几样药材,就出关要哥哥去子崖山帮我采回来”
“青阳已经去了?”
“没呢,他跑去蟠桃殿了,说过几日再去帮我找”
“咦,难道青阳喜欢三春还是九春?”苍灵露出一副和他出尘的气质不相符的猥琐。
青春丢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那你现在不能炼丹了,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忙吗?”苍灵眨眨眼睛问道。
青春摇摇头,苍灵双眼一亮,嘴角上扬,“那我们出去玩玩吧”
青春还来不及回答,红尘赶紧跳起来,叫道,“苍灵哥哥,轮到你教我剑法了”
“刚才不是教了嘛?”苍灵龇牙敲了红尘一个板栗,“要阳节或者韶节教你吧”
红尘嘟着嘴正欲反驳,苍灵却一把将她往澈玉轩外推,“快走快走”。
红尘愈发委屈,“我要去告诉淑节姐姐!”
苍灵朝着红尘作了张鬼脸,“哥哥以后教你”,话音刚落,苍灵就转身朝青春跑去,“青儿,别走啊,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在苍灵的软磨硬泡之下,青春无奈放下手中的炼丹炉,同他一起离开桃花坞,四处游历。
森林瀑布,蛮藤野灌,整个神国族群虽已有数代繁衍,但是大体族群的发展依旧以草木精灵最为繁盛。
两名皎洁仙子从这片蛮荒野林联袂而过,神音悦耳,香风袭人。
“青儿,不如我们去昆仑虚瞧瞧那传说中的西王母?”
苍灵从树上摘下一颗红色果子递给眼前这个明媚可人的仙子。
“可是据闻那西王母豹头牛尾,尤为可怖”青儿咬了一口果子,酸涩的味道让她微蹙眉头,目露小女孩的嫌弃之态。
“这个甜”苍灵将自己咬了一下口的果子递给青儿,“可是我听闻那西王母是个漂亮华贵的仙人”
青儿咬了一口,吐掉。“你要去看漂亮仙人拉着我干嘛,本仙子才不要去见什么劳什子的西王母”。青儿将果子掷向苍灵,一挥杏袖,飞天而去。
“青儿,青儿,我错了。等等我”苍灵一脸焦急,赶忙追了上去。
瀑布后亮出一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露思索之意。
青春随着苍灵四处游玩,这一日来到一处琼花遍地,芳草鲜美,如梦如幻的秀美山谷。这一对神仙眷侣正欲朝着山谷深处前行,突感一阵瑟瑟秋风吹拂而来,只见漫天红枫飘飞,凋零凄美。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西楼流水,东窗破,减去姹紫与嫣红,苇染寒霜秋意浓”
青春与苍灵正惊疑不定,只见空中飘来一香塌,一位俊美中带着七分病态的俏公子侧卧其中。红枫簪发,琼露别致。冰肌雪肤,玉面朱唇;最妙的是那丹凤之眼,九分俊一丝媚,柔弱婉约之中让人心生怜爱。
“两位仙子勿要擅闯这花谷,此地乃绝情谷,谷主最忌恨世间男子”俏公子纤手撩发,声音中带着一丝凄婉。
苍灵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俊俏的病公子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青春轻咦一声,觉察到了苍灵的异样,心中是暗暗欢喜,却仍做天真状拉着一脸警惕的苍灵回应一声感谢。
“在下菊轩残居秋意浓,不知两位仙子如何称呼?”
“桃花坞青春,苍灵”青春言罢,渐感身侧沉默的苍灵不耐。心中得意非常,却又不好表现而出,青春强憋快意,挤出一丝苦笑,“公子莫见怪......”话至一半,青春狡黠的眼睛一转,继续说道,“我这位好友天生残疾,对生得好看之人总是心生憎恶,还请公子莫怪”
秋意浓见眼前两人眉来眼去之间颇有默契,也不好拆穿这位青春仙子的瞎话,轻拈黄菊,嗤嗤轻笑,“好一对钟灵毓秀的璧人”。
“何人在绝情谷外喧哗”话音刚落,一道破云剑光刺来,无情而犀利。
青春,苍灵二人仓皇避让,秋意浓冷哼一声,携塌飞旋。
云雾之上飞下三女身影,面容清冷,姿容寡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哪来的宵小竟敢涉足绝情谷”说话者是一位头配青玉冠,耳坠明月铛的年轻女子。只见她身穿染霜墨苇写意卷边褂,下罩朴素藏色褶裙,身后背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银色利剑,未出鞘却让人寒意心生。
“师姐何必和这些人多言,杀了便是”另一名揽琴的年轻女子掐弦激射出数道凌厉。
秋意浓眉头微皱,随手丢出一支黄菊迎上。平淡无奇的黄菊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揽琴女子凌厉仙光尽数消霁。寒光凛剑抽出,大雪纷飞,冷光出鞘。黄菊炸开,青春,苍灵正欲相助,黄色花瓣漫天飞舞,化作一张花之网,逐步裹向三女。
剑光,琴音交织的法力粼粼波光拼命想刺穿这张华丽花网,却被花网瞬息消融。二女大惊,忙向身后那名正闭目养神的稍年长的女子求助。
双眸开启,神光绽放。只见女子步法矫健,长袖一挥将二女护在身后。面对花网扑来,女子朱唇轻启,“破”,犀利剑光再现绝世风采,花网顷刻破碎,云烟四起,地上只余一枝残菊。
“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涉足绝情谷”这位女子的声音一如她的面容一样清淡,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引起她的兴趣。
“秋意浓与两位朋友不小心闯入贵谷地域,还请多多海涵。吾等马上离去,还请三位仙子不要为难”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绝情谷是什么地方!”背负断弦琴的女子插嘴道。年长的女子眉头轻蹙,淡淡说道,“仙姥有令,绝情谷不容男宾。那位女子可以离开此地,你二人擅闯绝情谷,死罪难免,念及无意之过,自刎于此了结此错”
“什么劳什子仙姥,莫要欺人太甚。”青春大怒,正欲将苍灵拉走。天际传来一声怒斥,“放肆”!
只见一位头戴宝珠屏扇七彩珊瑚冠,身着九龙银鳞戏珠海蓝底雪波绣边华服的妇人,在两名女童的搀扶下显现云端。面容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脱俗高贵之中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翠澜仙姥怒不可遏,她恨世间一切男子,可怜世间一切愚钝女子--譬如眼前这个女子。
一掌推出,碧波化龙,气势汹汹,遮天蔽日犹如灭世。闲话少叙,翠澜仙姥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直取苍灵,秋意浓二人性命。
秋意浓猛按华塌,运气于双掌之中,打出一道肃杀寒光,菊瓣飞舞,秋深意浓。寒光扫过,万物凋敝,冰霜凛冽。苍灵拔剑,再现“灵川剑术”空灵仙威,“入海”之势纳百川,汇万瀑,犹如千龙巡天,倒海翻江。青春亦不甘落后,召出十二囚花奴,正欲相助,却遇三女拦路。
翠澜仙姥“碧涛掌”摧枯拉朽,连破秋意浓“秋杀”与苍灵“入海”两大绝技。秋意浓身姿飞旋,连发数道寒光。苍灵手中利剑矫健飞旋,千百剑光扫出。然而二人与仙姥实力过于悬殊,“碧涛掌”再发,余波未消,新力再续,秋意浓与苍灵犹如碧海叶舟,双双被击飞吐血而去。翠澜仙姥意欲再发一掌了结二人性命,只见天际一道流光卷来,重伤的秋意浓与苍灵被瞬间带走。翠澜仙姥眉头一皱,发出一声轻咦。
“仙姥,这名女子如何处置?”三女押着身受重伤的青春请示。
翠澜仙姥瞥了一这个眼眸中带恨的倔强女子,淡淡吩咐道,“乱云,将她先带到断尘崖”。
年长的女子领命之后,与身后两名年轻女子将重伤累累的青春带入的绝情谷。翠澜仙姥遥望天际,久久无言。
一道流光划过天际,降临在林中一片空地之上。苍灵一口鲜血喷出,面容苍白的秋意浓赶忙扶住重伤的苍灵。地上鲜血清香四溢,四周草木之灵霎时生长蓬勃,恍若有化形之像。一声陌生轻咦勾起两名重伤之人的注意,只见一身着黑色羽衣的面容阴鸷的矮小老头手柱枯木棍正一脸贪婪地望着地上鲜血,秋意浓小心试探,“多谢阁下救吾二人性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老头听到问话,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暗暗吞下几口口水后说,“俺乃西风古道凛鸦老叟,你们受伤严重,不如就去俺西风古道休养”
“青春......青春”苍灵虚弱呓语,秋意浓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你先把伤养好,我们再一同去绝情谷救出青春仙子。你不必太过担忧,绝情谷的翠澜仙姥对女子一向宽容,青春仙子在那性命无虞。”
“多谢凛鸦前辈收留吾等残躯”秋意浓扶着苍灵答谢道。
“无事无事”凛鸦老叟摆摆手,嘶哑地说道,只见他手中木棍杵地,霎时地面上升腾起一片群鸦组成的黑云,托起三人飞向东南处一片山川莽林。
凛鸦老叟将秋意浓与苍灵带到一处残垣古道,寒风萧瑟,几株叶子掉完的老树上昏鸦哀啼。一入古道,周围景象更是萧索,黄昏日落仿佛时间定格,给这凄凉的古道更增添了几分愁苦。凛鸦老叟一声怪叫,有些怨怒,有些莫名其妙。霎时只见树上的昏鸦化作了四名神情奇怪瘦弱的黑衣女子:一者红唇泛白,眸含相思;一者眉头倒竖,咬牙切齿;一者颊带愁云,云鬓低垂;一者泫然欲泣,面饥骨黄。
“痴姽,怜姬,将这位重伤的客人带往小桥斋休养。”
眸含相思之女与面饥骨黄的女子听命后上前从秋意浓的怀中接过重伤昏迷的苍灵。
“你不必担心他的安危,老叟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也不是山野的粗鄙妖类”老叟嘶哑着喉咙,有些不满于秋意浓不信任的拖拉。
“非也,前辈救吾二人乃是大恩。只是晚辈见那二女柔弱悲婉之态,实在有些......”此话一出,余下两位女子皆对秋意浓怒目而视。凛鸦老叟冷哼一声,“俺这四位徒儿虽然身子骨差了点,但到底也是入了修行之道”。
“还请前辈与诸位姑娘谅解,晚辈绝无恶意”
“你如果担心就去小桥斋陪着你的朋友吧,你也受伤不轻。”凛鸦老叟气哼哼唤了一名叫怨婳的女子引秋意浓前去小桥斋。
西风古道,终年黄昏。
秋意浓站在小桥斋外一棵枯木之下,遥望天穹之上那一颗假夕阳,若有所思。
“秋兄”
秋意浓回头看去,一个清瘦俊秀的男子颓然地扶着门栏,颤抖的身躯,握紧的拳头无不显示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还是没办法吗?”秋意浓关切问道,苍灵在这小桥斋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伤势虽然好了,可是每每运功都会气血上涌,五脏痉挛,难以提上力气,更不用说运用法力了。
苍灵苦涩地摇摇头,他也不知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主人请两位公子前往崖舍”痴姽与恨嫱联袂而来,恭敬道。
“两位仙子可知凛鸦前辈有何要事?”秋意浓扫了一眼二女,盯着痴姽问道。
“主人前些日子寻到一宝,想要两位公子前去品鉴一番。”恨嫱缓缓答道。
秋意浓眉头一皱,忽然亮出一把长剑朝恨嫱砍去,“苍兄跟着我”
恨嫱惊呼一声,料想不到秋意浓竟然率先出剑,还好她本是就奉命倘若请不到这两位,就直接趁其不备将两人刺杀。面对秋意浓这一剑,恨嫱双刀一展,堪堪挡住,“痴姽快杀了.....”,话还没说完,恨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半截露出来的剑尖。
“你.....”恨嫱只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冷哼,双眼一翻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痴妫会对她下手。
“公子,恨嫱一死,主人必定会马上赶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西风古道”痴姽焦急地说道,“夕照仙宫就是西风古道出口”
“走”秋意浓赞赏地朝着痴妫点点头,拉起身后的苍灵一起飞向天空那个假夕阳”
不一会儿,凛鸦老叟便来到了小桥斋,望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恨嫱,却只是冷笑一声,“你们逃不出老叟的手掌心”。
秋意浓三人来到假夕阳上,一道宫殿耸立在三人面前。上有牌匾,写着“夕照仙宫”四个大字。
秋意浓正欲打开宫殿大门,只听得一声怪异的笑声传来,顿时脚步一滞,面露痛楚之色。
“你们逃不了的”怜姬忽然出现在三人身后,“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怜儿,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痴姽手持长剑逼问道。
“你们逃不了的,逃不了的”怜姬悲哀地看一眼众人,重复道。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痴姽长剑一挥,扫出一片剑影。怜姬扬手化出一支竖笛,旋转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主人就要来了,你们逃不了的”怜姬竖笛奏魔音,音波诡异,秋意浓忍着剧痛挡在苍灵身前,提掌发出一个肃杀法印,然而此时的他只有平日的四层功力,面对这诡异音波,就是肃杀法印的威力也减了大半。
痴姽见状面色一变,长剑横扫,剑影飞驰,“公子快打开夕照仙宫......”
秋意浓见痴姽为他们挡去了怜姬的攻击,立即提掌拍向夕照仙宫,忽然耳旁传来一声惊呼。侧目一看,只见痴姽如一只断线纸鸢跌落在他身旁,秋意浓立马蹲下身子扶起重伤的痴妫。
“两位公子这是要去哪”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传来,正是凛鸦老叟追来了。
秋意浓抬头一瞬,只觉胸透一阵剧痛,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满脸惊愕的秋意浓正像方才的恨嫱一般。
“你个贱人”秋意浓惊怒一掌将痴姽拍飞,耳旁又传来一声呻吟。
“秋公子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怜姬将苍公子押下去”凛鸦老叟冷笑着一步步朝秋意浓走来,“秋公子,您还是乖乖交出琼月尺,老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你个老东西原来是打这个主意。”秋意浓大笑道,“看来你对我还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南域又有几人不识菊轩残居的病公子呢?”凛鸦老叟阴测测回道。
“看来我今日要栽在你这个老家伙手中了”秋意浓面对此境地,竟出乎意料地安之若素起来,“临死前,你能告诉我,苍公子为何伤好后却无法运功吗?”
凛鸦老叟见秋意浓这般镇静,不疑有他,只当秋意浓这等人物不过是不想糊里糊涂死去,“哼,那小子身体中有仙血,老叟怎么会让他离开,不过是在他的药物中加入了一味散灵巫毒,一滴就足以让那小子七日如同废人。何况这么多日的浇灌呢。”
“原来如此,真是好算计啊”
“呵呵,不怕告诉你。你知道你方才为何会法力骤降吗?虽然老叟没找到法子给你下毒,却是寻到了你的几缕头发”凛鸦老叟笑着招来方才被拍飞的痴姽,只见她拿出一个贴有符纸的木偶,炫耀地给秋意浓展示,“秋公子觉得这个偶好看吗?”
“好好好”秋意浓大声说出三个好字,忽然轻蔑一笑,“你倒是演戏演得真”
“嘻嘻,你倒是误会痴姽妹妹了哦”突然早已身死的恨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而痴姽狡黠一笑,露出真容来竟然是四女之一的怨婳。
“痴姽那个贱婢已经被主人处死了,嘻嘻”恨嫱阴毒笑道,原本面貌就可憎的她,此时更显得丑陋异常。
“难怪世人常言,‘相由心生’,此番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秋意浓轻笑一声,倒是激怒了恨嫱。或许是明白自己弟子的秉性,凛鸦老叟立时冷哼一声,“病公子这口舌功夫倒是了得,还是尽快将琼月尺交出来,老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呵呵,别急嘛。好戏就要到了”
凛鸦老叟一听这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惊异不定之下,只觉西风古道一阵震颤,他身旁两个弟子险些都站不稳。
“我说吧,好戏来啰”秋意浓戏谑道。
“闭嘴”凛鸦老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凛鸦老叟招来怜姬,恨嫱,要她们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怜姬方将苍灵关在枯鸦井中,就感受到西风古道一阵晃动,急忙朝西风古道入口断肠悬桥赶去,心想莫非是有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