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落座,一位面相清癯,精明干练的中年人进屋谦逊地与众人打招呼,然后毕恭毕敬站立在许三小姐身侧,大气都不敢出。许三小姐在下人面前的威信可见一斑。
许三小姐对大家说:“这是许记四德饭庄掌柜许碌。”
许碌忙再次躬身致意,对大家说道:“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本店。”毕竟是生意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许三小姐又对许碌介绍在座的人:“这位是我相公,余大官人。”余翔一听,平白又多了个媳妇,要是传到陈思懿和红娘子那里,不知怎么交差,但当着许三小姐的属下的面,不能让她下不来台,只得佯装很高兴,微笑着与许碌招呼示意。
许碌大吃一惊,忙地毕恭毕敬与余翔问好:“余大东家,以后还请多提携。”
在座的众人心里发笑,许三小姐笑靥如花,非常开心,然后一一介绍在座旁人。
许碌寒暄之后,吩咐伙计好生招待贵客,然后告辞出了雅间。
许三小姐继续调侃道:“相公,你想吃什么呀?奴家都听你的。”
在座的之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余翔坏笑,大家想看看,这位叱咤风云,神一般的总督大人,在后院起火的情况下,怎样应付。他们对于余翔先前因为两位陈思懿和红娘子,因为争排位,差点丢了小命之事有所耳闻。
余翔还能怎么着,本来对许三小姐有好感,还对她动手动脚,毁了她清白,虽没有明说,但许三小姐,他是收定了,必须要娶的,当下淡淡地说道:“随便!”
等着看余翔出丑囧像的各位,见如下如此淡定,不免有些失望。
许三小姐倒是很满意,说出一大堆菜名,伙计一一记下。
最后征询余翔意见:“相公,你看可以吗?”
“去掉五个!”余翔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在座的十人,许三小姐点了二十五个菜,余翔觉得有点多,在这个人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浪费可是要遭天谴的。
许三小姐只得乖乖地去掉五个菜。
大家一边听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唠,不大一会儿,满桌子菜端上来。许三小姐以女主人的身份,为大家布菜斟酒,在座的众人在心底赞叹,这么美貌与智慧兼得的女孩,上赶着往余翔身上贴,余翔修得是什么福啊,他们可不知道,这位总督大人,上半辈子连媳妇都娶不上,处处遭人嫌弃。
就在他们酒行正酣,突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一人高声说道:“我说说书的,你说的这些,大爷我听得耳朵起老茧了,能不能说点新鲜的,对面饭庄说得可都是新鲜的,来点新鲜的,说得好,大爷我有赏!”
说书人说道:“我说这位大爷,您的话可当真?”
“大爷我一言九鼎,吐口唾沫就是钉!”
“好嘞!我就为大家说一段河南总督余翔大人还是新村村长时一段书,各位看官听客,这段书就叫做‘盖世英雄显神功,黑帮杀手死统统!’”
说完,鼓声咚咚,竹板啪啪,批把声声,说书艺人绘声绘色说起评书。
许三小姐听说过这段的惊险遭遇,她聚精会神地听,到了高潮部分,只听说书人道:“各位听客,话说余翔站了起来,狂风大作,风云为之变色,…。”
余翔摇摇头,这说书人,把他吹得太邪乎了,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原。子。弹,跟后世电视剧中的吹嘘得差不多。
许三小姐居然一脸崇拜地问:“大英雄,你真这本事?你怎么会被阿牛一脚给踹成植物人了呢?”
余翔无奈,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这不是让着他吗!”
“哦。”许三小姐点点头,似乎很相信。诸葛山珍犹自吃菜,微笑不语。
余翔纳闷了,心道:这小妮子,平时聪明得很,今个怎么像犯傻似得。也不便点破,继续听大厅里的评书。
大堂里正说得热闹,不时地有人拍掌叫好。说书人将黑虎帮帮主任一刀、冷血三郎宇文剑、瞽目神魔刘世英的死都归功于余翔,都被余翔盖世神功一一击毙,把他吹嘘得神乎其神,余翔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许三小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当家的,平时怎么没见你击掌断石,百步穿杨呀?”
余翔一乐道:“真人不露相,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你以后可要当心点,惹得我发怒,我下手没轻没重,要是不小心把你给打着了,估计你得骨断筋折,变成残废了。”
许三小姐说道:“打残废了,你养着我才好呢,要死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你想得美,让我做杀人犯啊,我可不干!”
就这样,两人时不时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唠着,旁边的几人只是埋头吃菜,并不作声。
虽然诸葛山珍对余翔的底细最了解,不过其余的几人,对余翔底细就不甚了解,对艺人所说是半信半疑。
不一会,说书人将这段书说完,下面齐声叫好,说书人就拿着小木瓢去收赏银,那时候说书,没有什么固定的工资,说得好,听客就给赏银,有口饭吃。说得不好,要不到赏钱,就得饿肚子。因此,说书人有没有饭吃,全凭自己那张嘴。
这位说书人和那位身穿蓝布花格子衣服的大辫子姑娘来到余翔所在雅间,只见他对着人群扫了一眼,便来到余翔跟前,一揖到地说道:“这位大爷,请赏口饭吃。”
余翔并不急着赏银,而是问道:“你贵姓?”
老头说道:“免贵姓魏,江湖朋友抬爱,人称魏铁嘴。小女魏桂芝?”
余翔摸出一些散碎银子扔进他的木瓢。说道:“今晚戊时,来找我!”
说书人一看瓢中赏银,足有二两,非常高兴,知道遇到贵人,现今二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钱,够他父女二人半年开销。连忙千恩万谢。又细问了余翔的住处,然后出了雅间。
戊时,余翔、许三小姐、诸葛山珍等人坐在屋里聊天,他们并无太多礼数隔阂,余翔骨子里非常随和,这是他在现代社会最底层打磨出来的,融进了他的血液中,并没有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显得高人一等,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所以江湖中人对他钦佩有加,真心把余翔当做朋友。
有人敲门,门打开,只见魏铁嘴一人站在门外,魏桂芝并未跟随前来。
魏铁嘴进屋,一阵寒暄之后,余翔开门见山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余翔的消息。”
魏铁嘴眼睛放光,说道:“当然想,当下,关于总督余翔的段子大热,大家都爱听,说书人千方百计地搜集有关他的段子。”
余翔道:“好,今个我就给你说说确山县杀苟知县,大乐山剿匪的故事。”
魏铁嘴放着光说道:“这事听说过,外面传得很邪乎,小人愿闻其详。”
余翔让诸葛山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余翔还不时作了些补充。
魏铁嘴听完故事,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余翔,说道:“外人传说新晋总督余大人是一年轻公子,小人见您英俊潇洒,谈吐不凡,对确山县之事了如指掌,除非亲历者不可,难道——”
魏铁嘴不再往下说,余翔微微一笑,啪地一声,甩开折扇,并不言语。
神拳无敌归辛树提掌运气,只等余翔发话,要将这魏铁嘴一掌击毙,以免泄露天机。
魏铁嘴何许人也,惯走江湖,察觉到气氛不对,扑通一声,对着余翔连连磕头说道:“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请饶我一命。”边说边对着自己啪啪地扇嘴巴。
余翔一伸手,许三小姐递给他一个小布袋子,余翔把布袋子扔到魏铁嘴的跟前说道:“起来吧,拿着这些钱,把我刚才说的那一段,编成书,说给大家听,你能做到吗?”
魏铁嘴听余翔这么说,知道不会再受到伤害,他爬起来,拿着布袋掂了掂,足足有五十两之多,喜出望外,对着余翔深深一揖,自信满满地说道:“多谢打赏,小人对自己这张铁嘴,有点信心,从明个起,哪人多,小人就到哪说去,不图回报,这曲《总督痛打苟知县》的段子一定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余翔对着魏铁嘴很是欣赏,这小子很识相,脑袋灵光,如果这事办得好,将来还要好好重用重用,舆论宣传,有时候比长枪利剑都管用。
魏铁嘴也不辱使命,仅仅两天的时间,洛阳大街小巷《总督痛打苟知县》之事是人尽皆知。因为确山县离洛阳不是很远,说书人说得是有名有姓,贪官被惩,简直是大快人心,老百姓争相口传,很快地传到了在福王府朱新甘的耳朵里。
朱新甘是坐卧不宁,找到福王,说这说书人凭空捏造,毁我朝廷命官名声,有损朝廷形象。要以造谣罪捉拿归案,以正官威。
在中国老百姓,谁有胆子敢胡乱捏造罪名,损官员形象,是以在后世,只要是所谓的谣言在网络上传播,几乎都是真的。在古代也是这个理,没有人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福王倒是没有立即应和朱新甘,他也很喜欢听书,再说,这个小小的确山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不想去趟这浑水,他对赵疯狗说道:“去,把这位说书人请来,与本王说上一段。”
赵疯狗说道:“是,王爷,奴才这就去请。”
再说余翔此次来洛阳,要拜访一位重要人物,这人就是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于崇祯八年,因凤阳府陷落,被人弹劾,丢官罢职,现闲居洛阳。
他曾多次劝福王拿出钱粮救济百姓,犒赏守城士兵,借以“收买”人心,缓和矛盾。可福王惜财如命,不听规劝,吕维祺只好把自己家财私财拿出,赈济难民百姓。他是一位有眼光,有能力,个人修为极好的官员,余翔此番前来,希望能够说服他,请他出山,以助一臂之力。
吕维祺无官一身轻,在书房里手把手,专心教小孙儿写毛笔字,有老仆人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人来访!”
吕维祺很奇怪:自从罢官以后,官场中人视他如同瘟疫,避之唯恐不及,居然还有人主动上门拜访?出于好奇,他决定看看这人究竟是谁,于是道:“请到客厅叙话!”
仆人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