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天,存放几颗人头着实不易,臭气薰人,王承恩可不愿意闻这几颗人头的臭味,只是象征性地走了个过场,便同陈知府商议去东双河镇考察的事来。
为了更真实地感触和了解新村,以便更好地给崇祯皇帝讲故事。王承恩决定微服私访。
第二天一大早,几驾马车停在东双河镇上,王承恩从中间的马车上下来,一身富商打扮。
如今饥荒加上战乱,就是府城,大街上冷冷清清,人烟稀少。可到了东双河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人流如织,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久前,距离东双河镇几十里外的黄土岗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在这里丝毫看不到战争的创伤,原因是这场战争被挡在东双河镇核心区域外,农业商业毫发无伤,并且战败张献忠,收降刘国能的消息一经传出,东双河镇的名声就更响了,哪些土匪恶霸山寨大王都对东双河镇敬而远之,再加上新村币的推出,极大地方便了交易,浓郁的商业氛围,安全可靠的交易环节,可靠的交易场所,周到的服务,促成了东双河镇成为远近闻名的交易市场,府城内的很多商家迁到东双河镇上。
王承恩见到热闹繁华的东双河镇,连连称赞:“好个繁华场所,令我仿佛回到京城,好,好!”
王承恩第一眼看到新村悦来客栈,门前长长地坐了一溜。王承恩这次就秉持哪热闹就看哪的原则,走向悦来客栈。刚到近前,从客栈里出来一个伙计,大声说道:“大家今儿不用排了,没有空房,经过确认,今儿没人退房。”
排队的人摇头叹息,在言自语道:“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住上客栈。”
见到王承恩吃惊的表情,陈知府讲了这客栈设施先进,价格公道,服务上乘、安全舒适等吸引人之处,王承恩连连称赞,“经营有方。好,好!”
说完,陈知府又抄一群人走去,走近一看,见一群人围在一间屋子前,屋子醒目地写着“收蚂蚱”三个大字。
王承恩很好奇,这蚂蚱收着咋用?万历年间,崇祯七年,八年,都有蝗灾,一提蝗灾,朝野上下都头疼不已。新村居然收购蚂蚱,此事听起来都新鲜,万岁听了肯定高兴,他命赵嘉诚拦住一位刚卖完蚂蚱的人问道:“你是来卖蚂蚱吗?”
此人一脸憨笑:“是啊,我从彭家镇,走了二十多里,专门捉蚂蚱来卖。”
“价钱如何?”
“一斤蚂蚱可卖新币五钱,我家七口人一天最多能捉二斤蚂蚱,一天就能卖新村币一两,不过现在捉的人太多了,蚂蚱少了许多,现在一天能捉一斤就不错了。”
新村币,又是一个新鲜词,王承恩问道:“新村币是什么样子,怎样使用,能让我看看吗?”
此人一看王承恩富贵逼人,不像是歹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小心打开,只见几枚明晃晃的新村币。
王承恩好奇的拿起新村币,仔细端详,问陈知府:“这币怎么个使法?”
陈知府一时语塞,心里埋怨余翔,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他,在王承恩面前他不敢瞎掰呼,只得说:“小人不知,还是请这位小哥给说说。”
这位憨厚的中年人说:“这新村币与银子一样使,新币的一钱是与现银一钱一样,新村币一两就是一两银子,以前碎银还要过秤,如今不用了,找零方便极了。如果要换成银子,只需到新村信用合作社兑换成银子即可。”他用手一指,“你们看到那排房子没,那里许多人排队,都是存银和兑换银子的。”
王承恩问道:“你手中有多少新村币,都换给我们吧。”说完朝着赵嘉诚看了一眼,赵嘉诚掏出一块银子,足有二两银子。
这人一数新村币,一两二钱,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换过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时一位衣衫褴褛的人手里拿着两枚新币,自语道:“这下,家人有活路了。”
王承恩忙拦住此人问道:“请问你们来自哪里?家人怎地没活路了?”说罢,他命赵嘉诚给此人一些碎银。
这人千恩万谢地接过银子,回答道:“好些日子不下雨,家里庄家都枯死了,没有活路,听说东双河镇不错,刚从临县逃荒而来,到这里听说还能捉蚂蚱能换钱,这不,我们一家人每天能捉一斤蚂蚱,家人总算找到了活路。”
王承恩问道:“今年旱灾这么严重?”
这人叹息道:“一看客官就不是庄稼人,今年天气奇热无比,入暑以来,滴雨未下。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
陈知府在一旁说道:“确实如此!”
一想到陕西大旱引发流民暴。动,搅得整个大明江山鸡犬不宁,王承恩心有余悸,忧心忡忡,此次回京,一定要将河南大旱据实禀报。
这人说完了话,急匆匆地走了,王承恩环顾四周见距离收蚂蚱的地方不远,聚着一群人,阵阵青烟冒出,还传来一股香味。
王承恩背着手,走了上去,早有赵嘉诚巧妙地从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个炸货摊,摊前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千总脆炸蚂蚱。”摊主还大声吆喝:“快来吃啊,千总大人亲自传授的手艺,现在免费试吃,机会难得!”边说,边把一个炸好的蚂蚱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蚂蚱还能炸着吃,此事极为新鲜,这事让崇祯帝知道,定是好奇,凑上前去,只见摊主从油锅里捞出焦黄的大蚂蚱,一边围着的小孩子们忍不住伸手去抓。
摊主忙说:“别抢,都有份,小心烫着,小心烫着!”
待炸焦的蚂蚱稍微冷却,摊主分给这些小孩,小孩们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要吃。
几个成年人拿了几只,放到嘴里,吃后连连点头称赞。
摊主看到王承恩一行人围观,热情地招呼道:“客官,赶紧试吃,过几天就要收钱了,现在免费试吃。”
王承恩眉头一皱,觉得有点恶心,对着赵嘉诚一使眼色,赵嘉诚岂敢违背,硬着头皮,拿了一只,皱着眉头,放到嘴里咬了起来,他的眉头逐渐舒展看来,连连夸道:“松脆清香,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陈知府突发兴致,也想借机在王承恩面前表现一下,吃了一只,赞不绝口。
王承恩为了能在崇祯皇帝面前说得清楚明白,见大家都满口夸赞,于是,也取了一只,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倒像是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感觉香香脆脆,味道不错。
王承恩来了兴致,问摊主道:“这摊名为何称为千总脆炸蚂蚱?”
摊主说道:“这是我们千总大人亲授的制作方法,他还当面吃,千总大人说,别看这蚂蚱别看模样不好看,可营养极为丰富,将来如果遇到蝗灾,还可捉来为食,即能灭蝗,又能为食,一举二得。”
王承恩听他这么一说,不住点头,他指着旁边收购蚂蚱的地方问:“前方收购蚂蚱,都用来炸食吗?”
摊主说道:“收的这些蚂蚱,大的用来炸食,小的蚂蚱用来喂鸡,鸡子吃后,成长极快,新村的鸡子如今个个长得极为肥壮,全仗着这些蚂蚱。”
王承恩不住点头道:“用心极为巧妙,可谓一举多得,妙哉妙哉!”
王承恩一行人来到新村信用合作社,几名手持火。枪的士兵站岗,火。枪上还有一柄明晃晃的刺刀,寒气逼人。可大家都在排队,一点都不畏惧。
正好老许头从存银窗口出来,将一张凭据小心地叠好,放进贴身衣兜里。
陈知府问道:“老伯请留步!”
老许头驻足,看着眼前几人,个个气度不凡,答道:“几位客官,有事吗?”
陈知府问道:“您这是存银子?”
“是的,我把几十两银子存起来,以备将来急用。”
“几十两?”陈知府心里一咯噔,看看老许头衣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之人。
老许头从他们惊诧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叹口气道:“不瞒几位,这钱,是我儿子的抚恤银,我儿子战死在黄土岗,千总大人补贴给我家一百两银子,还完债,置办了些衣物,还剩九十两就存了起来。”他指着排队的这些人说:“他们都是来存抚恤银的,哎,许多人本不想收这么多抚恤银,可千总不允许,要大家必须收下,大家又怕新村的银子周转不开,就又都存入了新村信用合作社。这次有一千多人战死,抚恤银发放多了去了。”
“每人一百两,这个数额要高出朝廷好多倍。如今朝廷财政吃紧,好久都没有正经发放抚恤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村居然如此豪气。”王承恩在心里暗暗吃惊。
王承恩能明显地感受到这些烈属个个虽然悲痛,但都处处为余翔着想,新村人心如此齐整,余翔的号召力可谓不同凡响,怪不得他能率一千余人,抵挡并击败张献忠万余大军,不禁在心里赞叹:“好个万众一心,好,好!”
王承恩亲自拿着刚才兑换来的新村币去兑换,不出一会,就顺利地兑换出一两二钱现银,他在心里非常满意。
这时,前方不远处,聚聚了很多人,王承恩也不与陈知府商量,直接就凑了上去,赵嘉诚在前头开道,王承恩挤到前排。
只见一间屋子门口站列着几名穿着新村军装,手握装着刺刀的新村士兵,门口贴着拍卖公告,公告上写明,凡进入拍卖会现场之人,需缴纳二百两现银为抵押,拍买成功,二百两现银作为首付,拍买不成,退还现银。显然,能够参与竞拍的,非富即贵,一般人根本玩不起。
正在人们纷纷议论之时,一位身穿绿色绸缎手摇折扇的公子,在家丁前呼后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上来,来到登记处,他就是京城薛少。
一个狗腿子扔下五百两银票,大咧咧地说道:“先押着,不用找了。”
一位漂亮的小姐发给他一个号码牌,这群人拿着号码牌就往里大呼小叫往里进。
守门的士兵把枪一横,冷冷说道:“只能进两人。”
走在前面的狗腿子不干了,大声吼道:“凭什么呀?老子来买东西,凭什么只让俩人进去。”
守门士兵面若冰霜,指着通告说:“这是规定,你自己看。”
这几个狗腿子还不依不饶,可守门士兵根本不吃这套,就是不放人。
在后面的人可不干了,大声吼道:“妈的,有点素质行不,别再扯呼,给老子让开。”
薛少瞅了一眼说话之人,顿时泄气了,此人正是京城杨少的大管家周得力,再往他身后一看,妈呀,京城衙内圈的大管家们几乎到齐了,张少大管家张发,李少的大管家赵大海,还有其他的一些管家,这些人都极不耐烦地排在后面,都认出薛少来,还算客气,要不然就要上来揍人,就不只是动动嘴皮子。
薛少见着这些人在,不便还赖在此地撒野,他对着前面狗腿子屁股就是一脚,大声喝道:“给老子让开。”
那个狗腿子乖乖地站着一旁,让开路,薛少道:“曹七跟我进去,其余人在门口等着。”
说罢,带着大管家曹七大摇大摆的进屋。
其他的人等依次进屋。
王承恩见到这场面,觉得十分有趣,拍卖会,他还是头一遭经历,于是看了一眼陈知府,说道:“咱也进去吧。”
赵嘉诚立刻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陈知府,陈知府前去登记,领下号码牌:二十八号。
陈知府头前带路,王承恩紧随其后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