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失望起身,钱东家也紧跟着站起来。
送客至门口,他忽然开口了:“左大人,如需银两,钱某或许能助一臂之力”
左光斗身形顿了顿,外面仆童已经备好了车驾,他便上了车马走了。
钱东家自然知道鸿胪寺大狱的事情。杨涟等人便是被下在鸿胪寺狱中,国事糜烂,时局一日危于一日。但积贫积弱,朝廷方面又奸人当道。他只是一个白身富翁,但是他是个生意人,头脑精明无比,怎么会去主动卷入那染缸一样的朝政纠纷去?
可是国要亡啊。
一旦国破,那饥渴的小卒们就完全疯了,可是脚踏王孙骨,帐拥富家妻。
此时的号院
文试的考官们还在阅卷,那一卷卷的试卷,看的他们头脑发昏。所有的思想都是来自四书,所有的学问不过是理学。又有几个人记得夫子的道,是有六艺的,是要治国平天下的?左光斗持着朱笔,有些烦躁起来。
他怕什么?
即便是亡国,新的朝廷也需要人才。他依旧可以靠自己的才学当上上大夫,然后看着那个新的朝廷一天天腐败下去,在自己入土之后,甚至还可以看见另一个国家覆灭了它。
但他为什么不怕?
亡国之奴!
从此之后,飘零和断梗,从此之后,民族名存实亡。
谁主宰这一片土地都不一样吗?但他心里终究有一种不舍的情怀。那仿佛是年轻时候的情絮,浓烈而说不出来,道不分明。
随手抓了两张曳白的试卷扔开去,下面冒出一张试卷来。那满满的蝇头小楷写满了整张试卷“这人耐心还不错,给算上等吧”他想着,随手准备把它挪开——毕竟千篇一律的试卷他看的都腻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考生们要怎样破题,怎样起承转合,根本没有任何新意。
然而他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的,随意又看了一眼这张试卷,而后就紧紧的盯着它不放了。张浩他们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被精明的赌坊主们明码标价,等着被赌徒们押上重金。这几天的试场中间格局变化很大,俞秋白与无名分道扬镳,无名不知所踪,俞秋白想与九州一凤联合,但被她拒绝了。
很快就传来消息,俞秋白与京城十俊剩下的六人相遇,很快联合了起来。纪石找到了那蒙面人,组合之后战斗力飞速提高,与俞秋白等人在麻雀岭一场恶战,双反都没有讨到好处。凤凰依旧是两人独行,无人敢前去招惹。
张浩得知十俊与卧龙联合,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个卧龙之前对自己的印象本来就不佳,此时他跟十俊联手起来,必将跟自己为敌。现在他身边,李同瑜得到了接近玄品阶的《大寒七式》但一时半会还没修炼成功,自己的大裂天掌现在也停留在“承接式——碧落黄泉”上面。现在虽然人数上都是7人,但这七人显然不敌对面七人。
“传闻纪石在虎啸崖下面得到了扑天雕的卵”有散修对张浩说。张浩心中一动:“走我们去虎啸崖看看”。几人小心翼翼的绕开其他人,潜行到了一处悬崖之下,那里死着两只大白雕。白雕全身被剧毒腐蚀的腐烂殆尽,一根蓝芒在腿骨上发着幽冷的光芒。
“他们也有这种东西”张浩心中一紧。他上前去割下扑天雕的两双翅膀以待以后观察毒性,又吩咐道:“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又有几个散修想要跟着张浩走,他看了看没有拒绝,队伍壮大到了十个人。
整个试场中间,感觉自己应该躲起来的都藏起来了,剩下的基本上是这四股力量在里面游荡。四股力量中间,当属俞秋白与纪石这两股最为嚣张,到处寻找隐匿考生,甚至还对张浩一行人有着想法。至于凤凰,当前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相信不久之后肯定会做一个试探。
十人在山林之间穿行,山间林下有着油油青苔。这等光滑如毡的青苔,让一行人大是喜爱,都不禁坐了下来,有的还伸了一个懒腰。张浩却没有坐下,手里提着龙鳞在慢慢的踱步,谛听那山间任何不寻常的异动。
不远处有一泓清泉,点点流水叮咚,轻飏欢快。
但张浩却死死的盯着那里。那幽泉之后,阴影当中似乎有异。
但是他没有动,化身石像一般,平静的看着那里。五月的泉边,草长莺飞,有黑白双色蝴蝶名曰梁祝,正翩翩而舞。
“纪石来了,或是俞秋白?”张浩心中暗暗沉思可能出现的人,但这两人出现应当不是如此平静啊。这两人要来,应有强烈的杀意,但这人没有。但要是说他是路过,也绝不能,毕竟张浩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神念在扫视所有的人。李同瑜道行神异,也觉查到了这一点怪异,刚要有所动作,张浩背着手,悄悄对她摇了摇。
凭着这股强大的神念,张浩已经知道不敌。
那股强大至极的神念片刻之后就消退了,如洪水一般,说退就一去不返。山间泉流声依然轻飏,但张浩却感觉紧张至极。他仰首望去,一道飞鸿划过长空,那飞鸿旁边有着一道白影。那白影更是迅如彗星一般,越过了惊鸿,翩然远逝。
有传说,这世间是有神仙的。
传说,神仙星海飞驰,餐风饮露;传说神仙风姿绰约、容貌超俗。只是神仙多年来只是存在人的假想中。
那苍茫的天际,可是神仙的居所?
张浩带着万分的仰慕,朝着那方向去。有多少人倾尽一生,也不是为了那飘渺的仙境么?如果真有神仙,真宁愿舍弃生命的一大段,去看那人世之外的仙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那白云飘渺的所在,可有仙人结庐?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地方本来名字就叫做“忘仙台”,如无神仙,怎会这样的名字?
“没事了,刚才那是神仙,我就说怎么有那样强大的神念”张浩低声对李同瑜说道。水潭里边有许多鱼,有的人已经脱了鞋袜开始去抓鱼了,很快这些鱼都被七手八脚的烤了。张浩一手捏着一条半大的青鱼,咬了一口一面看着泉水发呆。
盯着一件东西发呆是男人常有的事,一如女人托着下巴看着什么,但大多数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张浩现在就是随意的咬了一口烤鱼,盯着泉水在发呆,什么都没有去想。那石潭清澈至极,石底上面两只虾米在打闹都看的十分清楚,里面还长着一些青荇,在水底摇曳。
那里甚至还有一块从山上掉进去的石头,孤零零的躺在水里,一条黄鳝就趴在上面。忽然张浩手很贱的伸出了龙鳞刀,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不用玄功,仅靠力气一刀劈中这个黄鳝。一群人看见他忽然出手了,心中齐齐一紧,以为强敌又至。当看见他只是想去劈死一个鳝鱼时候,大家心底齐齐鄙视了一番:“真无聊!”
让张浩汗颜的是,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龙鳞刀这次居然没劈中这条鳝鱼!
“了不得,居然不是一般的鳝鱼!”张浩看着那个溜刷至极的鳝鱼,心中一动。草木精怪,年久月深往往成妖。这鳝鱼迅速躲开龙鳞刀,朝着一个石缝里面钻进去。对于这个让自己大失脸面的鳝鱼,张浩岂肯善罢甘休,瞅着那个石缝拿刀就凿。
现在他决心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抓住这条鳝鱼。
那个石缝也似乎极其深,鳝鱼越钻越深,张浩紧跟着就不断开凿。对于他这种无聊的事情,大家都不稀罕去帮忙,看着他一个人不断开凿石缝。岩缝越挖倒是越大,但还有个问题就是水越来越混,终于他再也不能透过浑浊的潭水看见鳝鱼的时候,有些尴尬的回头笑了。
李同瑜盯着他在笑,看见他转过来,便转过头去。
一帮人最不讲义气的是,居然把烤鱼都给吃了个精光。想着自己到现在只吃了一两口,再看看剩下的鱼放在地上,这会早就爬满了蚂蚁,张浩不禁有些气恼。当然这股无名之火也不好让其他人发觉,一手提着龙鳞刀,对着石潭里面渗出泉水的石壁就是一刀。
着气的人力气总是格外的大,他这一刀果然带着淡淡的刀芒,轰的一刀劈了开去。诡异的是,那石壁劈上去应当是当当响,现在居然空空的响,里面似乎是空的?!他还想再劈两刀看个究竟,李同瑜招手:“喂,你就不觉得饿吗?”
张浩那些气恼在她这一招手中间就消散于无形,从潭水里面跳出来,她手一直背在身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这里,朝着山更深处走去,她紧一步慢一步的,不一会就拉到了队伍最后边。张浩因为穿鞋袜的缘故,这会就走在最后边。
“给你”她忽然拿出一块烤鱼:“就剩这个了…。。笨死了,自己饿都不知道吃么?”
“我们现在赶到雪山里面修炼,毕竟雪山空旷开阔,就是有强敌也会远远地就发现”张浩提议。
就在此时,俞秋白等人也在一处山谷休整。这几天随着格局的变化,要抢寒铁令是越来越困难——修为差的都躲了起来,偶尔只能遇到零星一两个,再剩下的就走在了一起,下手也不容易。
时间算来已经过去了十八天,也就是说,一大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俞秋白仰头看了看远处的雪山:“不能在拖下下去了!”这几天他们几个人也不是一味的杀戮,也试着招募了几个照样野心勃勃的人物,加起来人数也多达十二人。
“十二个人,对九州一凤与清璇两人,应有六成胜算吧?”俞秋白想到。毕竟武道就是三大境界:八脉通汇、百脉通汇、纯阳之体,进入这里面的人都是百媚通汇这个境界,目前并没有人练成纯阳之体。所以说,现在最大的神符因素就是道法的强弱,而对于道法,俞秋白修习的两种道法:踏雪无痕、云山折梅手都是接近于玄品阶的!这在整个考场里面来说都是遥遥领先的存在,毕竟这样的道法太稀少了。
他是这样想的,那纪石也有此意。纪石自从与蒙面少年会和,一行人的战力飞升。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寻找各种强大的凶兽练习配合,甚至还成功杀死了一个“妖兽”剑齿虎。
纪石清点寒铁令,他是一共一百五十三枚,蒙面少年八十九枚。这都是相当高的——除了俞秋白一百三十六枚之外,其他人就是二三十、十几个,甚至张浩寒酸的到了只有不到十个。当然更多的人只有自己的一个,还有的悲惨到一个都没有了。
双方终于在第三天的一个下午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