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世界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这是一片古老的寺院,斑驳的雕漆透露着岁月的沧桑,残破的门户显示着时光的荏苒。
当~~,晨钟响起,昭告着又一天的来临,苍茫悠远。
只是一道尖利破音嘶吼的突然冒出,打破了这清寂和寡的意境。
“林鸣,你给我站住!”
只见一个壮实的孩童瞪着赤红的眼睛,露出好像要吃人的目光,喘着粗气,仿如发狂的公牛,狂奔着,追着前方一道略微瘦小的身影。
同样穿着灰褐色的粗布衣服与鞋,可前方叫林鸣的身影却明显要灵活的多,一蹦一跳间,竟还有空频频回头,似乎在挑衅一般,脸上更是露着近乎压抑不住的大笑,惹得后方在追赶的孩童更是怒火。
“大牛,放弃吧,你哪一次能追上我的?”
“林鸣,你竟然敢在我的床榻上放蟑螂!我,我跟你没完!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揍成猪头!”说话间,大牛更是加快了脚步。
“佛门净地,不可大声喧哗。”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神圣感,有的只是按捺不住的戏谑。
大牛一愣,随即更怒,确实不再大声咆哮,而是闷头全力追赶,脚步竟又快了几分。
林鸣转头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嘀咕:“这大牛倒是越跑越快了,可还是追不上我。”林鸣想到这,心中更是得意,暗暗寻思下次换个能延时的法子作弄大牛,也省得被追。
盏茶功夫,当大牛快淡出林鸣视线的时候,林鸣结束寻思,转身瞥了一眼大牛,眼看大牛追不上了,心中大定,大笑三声:“哈,哈,啊!”大笑骤然变成惊呼。
“砰”,一声闷响,实实地撞在墙上。林鸣一声痛呼,跌坐在地。“这儿啥时候多了一座墙”,眼看大牛就要追上来了,林明顾不上多想,爬起来就要走。
“善哉,林鸣啊,为师已有两天没见你了,既是被土墙阻了路,不如来为师处小练一下,如何?”说话间,一道修长身影从土墙后走出,每一步都仿佛有某名气息流转,出尘之意不彰自现,赫然一位得道高人,只是额头上跳抖不停的青筋,破坏了一代高人的意境。
“一衍师傅,至高无上的师傅,英明神武的师傅,所向无敌的师傅,这次就放过我吧,一定不会有下次了!”林鸣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换上一副坚决重新做人的神色,大声哀嚎。
“闭嘴!”一衍此时也顾不上说话的礼貌了,话音刚落,就拎起林鸣,抬手间,土墙崩塌,转身就走,留下一言:“大牛,帮为师打扫一下。”霎时远去。
当大牛气喘吁吁的跑到崩塌的土墙时。怒火虽然还在,却消了不少,一想到师父那严厉的惩罚,大牛不由一颤,同时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那小子有苦头吃了!”
大牛坐了下来,靠着坍圮的土墙,心中大快想着林鸣即将的悲惨心中大快。
大牛高兴了好一会,直到......
“师傅说什么来着?好像叫我打扫什么东西......”
大牛环顾四周,只看到了坍圮的土墙,赫然有数百斤土块。
大牛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脸色蓦然发白。
一声凄厉的哀嚎传出:“师傅!那可是墙!!”
安静的院落,纤尘不染的地面,显然有人时常打扫,只是今日多了些木屑。
一根两人才抱得起来的原木,矗立在庭院中央,其上端被削掉了不少,大概只有一脚之地。没错,刚好一脚。
“师傅,还有多久啊?”林鸣哆哆嗦嗦地说道,身体颤抖着,一只脚在木桩上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还有一个半时辰。”
一衍盘坐在院落里,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淡淡说道。
“小鸣啊,上次你都坚持了两个时辰,这次怎么就半个时辰就不行了呢,可见锻炼不够。这样吧,为师做主,为你多加半个时辰。”
一衍又道。
“啊?不用不用,师傅你也知道我身体强健,两个时辰算什么,当然坚持得到!”
林鸣马上停止了抖动,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
一衍微微一笑,道:”也罢也罢,既然你站桩已是足够,那就不加了吧”
林明正松了口气,一衍却继续说道:“寺内那二十几个水缸差不多空了,你站完桩去把它们装满吧。”
“啥?”林明面色大变,要知道那些缸个个都有丈许方圆,要数十桶水才能将它们填满,而且去挑水还要走好几里的山路。想到这儿,林鸣一头栽倒下来。
就在将要碰到地上时,一衍抬手一点,只见林鸣就倒飞回桩上继续受罚。
林鸣一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嘴已经被一衍刚刚那一指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之声。于是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一衍。
一衍却不为所动,闭目沉思,将林鸣无视,只有淡淡的声音传入林鸣的耳朵里:
“坚持,就是胜利。”
于是,林鸣只能继续他的受罚生涯,带着一脸的不情愿。
一衍再次微微一笑,继续打坐,却并未修行,而是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
风雪交加的夜晚。
一个略显年轻的僧人在密林中快步而行,不时抬起手掸去袈裟上的雪,减轻前行的阻力。
他的面色苍白,时而回头看几眼,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袈裟上的几点鲜血在暴雪的遮盖下并不显眼,却总让人触目惊心。
行走了约莫盏茶功夫。年轻的僧人猛地一顿,扶住边上的树枝,面色一红,一口血喷出,竟是红黑色,显然已是中毒。
僧人正要运功调息,神色却陡然一变,猛地抬起头。
“哦,发现了吗?”
七名黑衣人从四周林中缓步走来,竟隐隐已是有包围之势。
这七人黑袍遮身,眉目不显,身上却杀气惊人,显然是蓄势已久杀机甚浓。
“中了魔刹毒,居然还能逃那么远,我倒是小看你了,可惜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领头的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
“杀了我魔刹宗的人,你跑不掉。”
森冷淡漠的声音继续传出。
“无恶不作之人,当杀!”
僧人强行平静下来,言辞却是很坚定。
“替天行道吗?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你没这样的本事!”
领头的黑衣人不再多说,纵跃而起,手中一个狰狞的鹰爪缓缓凝聚,立时出手。其他六名黑衣人也各自掐起印诀,林中魔气回荡。
僧人也准备抵抗,浑身散发出金光。
就在他们将要碰撞时,林中蓦然闪过了一道虹芒,竟是撞上了那些黑衣人的术法。
“轰”
数声巨响,震塌了一大片树林,连空中正在下落的雪都被强行打断。
“噗噗噗.......”七个黑衣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个个都喷出一大口鲜血。为首的黑衣人更是首当其冲,胸口都凹下去一大块,眼看是活不成了。其他六个黑衣人也都重伤,无再出手之力。
年轻的僧人愣住了,这莫名的一幕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即眼中露出一抹果断,眨眼间点出七指,七名黑衣人的眉心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结果了那七个黑衣人的性命。带头的黑衣人死前赫然眼中有着不甘,面色狰狞,凄厉着,吐出两个字。
“是.......谁.......!”
随即断气而终。
年轻的僧人微微颤抖着手,平息了片刻,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对着前方的密林深深一拜。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若前辈有所要求,晚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半晌,密林中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只是有一股莫名的气机流转,笼罩了年轻的僧人,似在探查着什么。
年轻的僧人感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查看他的一切,虽有不适,但却并未反抗。
探查须臾而过,可却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年轻的僧人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发生。再次深深一拜。
“既是前辈无所求,晚辈就告......”
话音未落,眉头却是一颤,前方数十丈处恍惚间有黯淡的虹光闪烁。
年轻的僧人脸上有着迟疑,沉思片刻,便不再犹豫,迈步上前。
虽有伤在身,可数十丈却也就十几步,倏忽便至。
没有所谓的前辈高人,也没有什么闪耀光芒的天材地宝,有的只是一枚带着血迹,闪着黯淡的虹芒的玉佩,戴在一个出生没多久的男婴项上。其上只有一字:林。
婴儿正在沉睡,身体略有些瘦弱,却有着几分灵动之意显露而出。
隐隐间,悠悠传来悲伤的声音,似低诉,似叹息。
“照顾好他。”
随着这句话的传出,一股窥伺的感觉从年轻的僧人身上消退。
僧人看到了玉佩上的血迹,若有所思。
没有再问些什么,轻轻抱起婴儿,第三次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十年悠悠,其间,他寻来了也是游历的两个师弟,收留了十余名根骨不错的孤儿,在这处曾废弃的寺院居住下来,履行他在心中的承诺。
那年轻的僧人正是一衍,如今的一衍禅师,那婴儿,自是林鸣。
蹑手蹑脚地爬下木桩,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向远处走开,不时回头看看,林鸣神色紧张。
就在林鸣趁一衍沉思,悄悄离开,自以为得计时,幽幽的声音传来。
“别忘了挑水!”
林鸣一个踉跄,面色如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