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间,便很快便进入了夜晚。
外面,淳朴的乡民三言两语之后便和兵员混熟了,最后竟然邀请他们进了屋子,拿出珍藏多年的米酒来招待客人,这热闹场面就好像是过节一样。
那头耕作一生的老黄牛,最终还是难逃厄运,不到下午便被宰杀了,一身筋骨与皮肉皆化作乡民与士兵的腹中之餐,尽到了它这一生最后的贡献。
再说,慕凡在屋中呆的甚是烦躁,爹爹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反倒是进来一个贵气逼人的富家公子,这让慕凡觉得十分奇怪,他不会就是爹爹上午所说的贵人吧?
于是,慕凡趁他进来时视线有些遮挡,三下两下便就爬到房梁之上,暗中观察这位公子。
这公子面冠如玉,五官俊逸,一双深邃的的眼睛能把人的魂吸进去。行走坐卧间便是自独有一番贵气。
更难得的是,若抛开这一番华贵,他竟与慕凡有五六分相像。
等到了夜晚,侍卫将一锅煮好的肉块和馕饼端到屋中,敬给公子食用。
梁上的慕凡已是饿了半天,在房梁上看到吃的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那位公子动了筷子。
谁曾想,这位公子在吃饭时竟然吟起了诗:“入夜时分月将出,我家梁上君子你。兄台,若是不麻烦,下来一叙可否?”
慕凡虽是从小村之中长大,却也被慕兴强逼着读了些许的书。听了这诗,慕凡知道自己早就被发现了,面露羞愧,一转身就从梁上跳了下来。
“好身手。”公子不禁称赞道。“不必拘礼,快来吃点东西吧。”
慕凡有点不好意思,便问道:“你就是爹说的贵人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别的地方的人。”
“看你的样貌与外面那位村长如此相像,你的爹爹应该就是那位村长,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慕凡正将一大块肉放到嘴里,口齿不清的的回答道:“我叫慕凡。”
公子又说道“我也姓慕,我叫做慕长泓,我父亲是鲁王慕姓很少,你又在鲁国,你也可能是比较旁系的王室。”
慕凡嚼着一块肉,急忙咽下去说道:“那你应该很幸福吧,天天都有肉吃。不像我,除了父亲打猎能吃上几回肉,已经好久没吃到肉了。”
慕长泓被这淳朴逗笑“呵呵。有肉吃那是自然,只有有些烦心事。”
“什么烦心事啊你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好吧,我跟你说说。我的大哥慕长风是鲁国的太子。太子你知道是什么吗?”慕长泓问道。
“我在书里看到过的。太子长大以后就是皇帝了是吧。”
慕长泓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说的也没错。我是鲁王的儿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地位高贵,但是我并不是太子,我只是一个庶子。在洛水川皇宫里还是常常受排挤的。”
“那你是受排挤才出来的吗?”慕凡停下了手中的碗筷,静静看着慕长泓。
“差不多,受排挤于是我便隐忍度日,但是我的才华胜过太子几分,只是这并没有为我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招来了灾祸。”
“太子欺负的你吗?”
“慕长风嫉贤妒能,几次加害于我,害得我只能离开洛水川,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只是归隐于山间,就算做一个小小农夫也可以。”慕长泓说完,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我想离开村里的,不想做一个农夫,在村里太无聊了,整天都是一些闲杂的事,早就厌烦了,我想去像话本里的英雄好汉一样行侠仗义。哎,那你这是要去哪呢?”
“我要去崇明,离开鲁国,崇明国的国土是鲁国的几十倍,到了那里,谁都没办法找到我。走在大路上没办法避开慕长风的眼线,所以我到了这条小路上来,于是就到了你们村里。”
“这么巧,爹爹也让我去崇明国。”当慕凡说起这句话时,慕长泓眼里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光芒。
“慕凡,你不是说你能帮我吗?”
“对啊,怎么了。”
“既然你也要去崇明国,你就假扮我替我去崇明国,到地方后你去办自己的事情,然后你就能行侠仗义,当大侠了。我就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好吗?”
“可是我假扮你会被发现的。”慕凡蹙眉说道。
“这你放心,本来咱俩就有些相像。我可以将你化妆成我,再竖上冠冕,没人可以认出来的。”慕长泓眼里的狡黠越来越重。
看到了慕长泓眼里的渴望,慕凡却不忍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实际上他自己也有些高兴,终于离开这个小山村了。
“那我先出去给爹爹说我马上去崇明,然后再翻窗户回来。”慕凡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这是爹爹从小教给他的。
“外面有侍卫守门,走窗户。”,慕长泓叮嘱道。
从窗户处翻出去,转了几个圈,避开所有巡逻的士兵,慕凡就这样进了村子。
爹爹在另一座房子前,双眉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慕凡急忙跑过去,说:“爹爹,我出来了。”
本来靠在墙边的慕兴听到这声音后,情绪由忧愁变为欣喜,“凡儿你出来了,他,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那个贵人对我还很好,还请我吃了肉。”
“嗯,没事就好。”慕兴松了一口气。
“爹爹我这就去崇明了。”
“晚上去也好,这边的路你都熟悉,知道走到崇明的驿站怎么走,到了驿站就跟着人家走就行了,另外这个你拿着。”慕兴叮嘱道顺便将一个玄铁袖箭交给慕凡。
“好的,爹爹我走了。”慕凡接过了袖箭,这是爹爹做出来了的袖箭,十分简便,十步之内能射穿一堵墙,威力强大。
“走吧。”
慕凡从大门中走出,侍卫们看这是村中之人也未加阻拦,走出侍卫的视线后,慕凡趁着已经入夜,隐匿身形。从隔壁张大叔家的院墙上翻过来,从窗户爬进了自己的家。
“我回来了。要干什么?你快点。”慕凡带着些许期待,有些兴奋的看着慕长泓。
“好,你稍等。”慕长泓打开自己随身的箱子,从中拿出呢许多奇怪的东西。
过了小半个时辰,月亮又往高处偏移了几分。
慕凡早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慕凡照了下镜子,只见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慕长泓,一身俊逸墨袍,头戴金翅白纱冲天冕,若不是那惊讶的表情,连慕凡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这,这是我?”慕凡惊诧道。
“你看我就说像吧。”慕长泓笑眯眯的说。“行了你快去吧。我先从窗户翻出去。”
从自己家大门出去,慕凡看周围人没人注意到他出来了,于是便了咳嗽一声,想把侍卫引过来。
“咳咳—”
周围的侍卫一听到这是公子的声音,立刻靠拢过来,半跪在地上。
“接驾来迟,请殿下恕罪。”众侍卫齐声说道。
慕凡何时体验过这种待遇,急忙要去扶起侍卫,慕凡又暗道不对,我现在是慕长泓了,弯了一半的腰又僵直了起来。
眼尖手快的侍卫站起扶着慕凡,“公子可是腰痛。”慕凡脸上泛起红霞,停住了身形。
“这个到没有,只是我担心会出意外,还是今天就出发吧。”侍卫也不敢忤逆。
“公子,只是禁卫铁骑也只剩十几余人还清醒,其他都喝醉了。”侍卫低下头似乎在等着训斥和责罚,没想到自己的公子殿下却说了这么一句。
“十几个人也行,赶快套车出发。”慕凡轻松说道。
“属下听令。”那侍卫头领马上带着一队人去套车。
“公子这就是要走了吗?”慕兴走过来一抱拳问道。
“这是当然。”慕凡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恭敬。
“那在下就恭送公子了。”慕兴又一抱拳,视线在慕凡身上停留了一下。
慕凡被这一眼盯得有些不自在,摆了摆手,慕兴便退下了。
“殿下,马车已经套好,请移驾马车。”
“好,前面带路。”
车上的时光还颇有些无聊,这车上的装饰都是用金线蚕丝编织而成的,极为精美,刚开始慕凡还有兴趣去把玩一下,后来便无聊得很,慕凡便有些无所事事。
一会,慕凡觉得很疲倦,于是慕凡便就在车上的软塌上休息一会。
突然,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慕凡立刻醒来,他感到马车停了下来。
慕凡自己从窗户里伸出头,看见车两边的侍卫都在跪着,不明所以。
而后,只见正前方有一匹纯雪白骏马,马上是一位满头白发的紫袍老者。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很老,却没有多少皱纹。那老者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手中抓着一个卷起的娟黄丝布。。
“没想到二公子还会用金蝉脱壳之计。”那老者语气中有些嘲讽。
“是有如何?”
“慕长泓接旨。”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是何人,但是圣旨慕凡还是在话本中看到过的,知道此时应该下跪接旨。
“慕长泓接旨。”慕凡走出车厢,站立在马上不跪下,与那白发老头平视。
“我慕长泓接旨,你快宣读吧。”慕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却不好表现,只是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果然没这么简单。
那老头眼里尽是不悦,却还是宣读起来圣旨。
“顺应天时,受兹明命。庶子慕长泓,身为造化坊总管,徇私舞弊,道行有亏,骄纵无礼,以下犯上,再三出言冒犯君上,此乃大不敬之罪。而后欺上瞒下,结党营私,更甚谋图篡权,毒害君上。皆是死罪,令武宦臣捉拿回宫中,如遇反抗,就地诛杀。钦此。?”
“慕长泓你还不接旨?”武宦臣质问道。
慕凡本来想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蹊跷甚大,那慕长泓向自己隐瞒了太多,而此时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好动手。
“儿臣,接旨。”说罢,侍卫跑过去将金丝云纱圣旨送到慕凡手中。
“先回山村,而后带慕长泓回洛水川。”武宦臣又说道。
回到车里,慕凡知道,这件事已经朝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只能先回山村再说。
此时又一阵马蹄声传来,马很急,但听声音,却只有一匹马奔来。
“报—”一个军卒骑着快马来到那武宦臣马前。
“何事慌张,速速禀报。”
“大人,我们在那山村之中发现了二公子。”那名军卒说道。
“混账。”武宦臣急忙骑马到马车旁,掀开帘子。“慕长泓不在这吗?”
慕凡在车内看见武宦臣掀开自己的帘子,手中紧攥袖箭,袖箭冰凉的质感让慕凡渐渐冷静只是静观其变。
那军卒看见慕凡也像是见了鬼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小..小的不知。”军卒跪在那里不敢起来了。
“哼,快上马。先回落山坡。”武宦臣冷哼一声,便一马当先上路,在官路上狂奔而去。
“慕长泓。”慕凡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慕凡想逃走,但刚才紧紧攥着袖箭时,箭筒内掉出一张纸条却让慕凡定了心。
因为纸条上,慕兴写着“凡儿,安心去,我下午已将你母亲送到别处。我留下,看事情怎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