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东墙墙面化作烟灰洒下,露出里面的空间时,便见一道小小人影,正蜷缩在这暗室的一角,瑟瑟发抖。
只这一幕自不会令感到惊讶,令他心惊的,是那个悬浮在空间中的盘状法器。这具法器的功用之一,显然便是用来开辟空间,这间暗室就是它在墙体内部开辟出来的,虽只三丈见方,而且看起来还欠缺了什么,但具备这种能力的法器却是少见。
而此时,那具法器之下,还有数十枚灵气沛然的石块,却是九州通行的灵石,看其色泽灵韵,其中上品者当有十六枚,余下的中品灵石也有七十二枚。
此刻这些灵石正通过阵法,一刻不停地往那法器中输送灵气,看模样似在维持这具法器的运转。
看过一眼后便就不去管它,转而看向了角落里的人影。这法器固然是好,但它却是用来隐藏踪迹的,很明显,那道蜷缩身影才是关键,若不弄清楚其身份来历,那又如何能够应对日后的危机。
只不过这道身影在听闻言语之后,却没有丝毫动作,仍旧躲在里头,不时颤抖着,似是担惊受怕的模样,拧了眉,凝目看去,暗道一声:“不对。”
当下一个健步,立时跃入暗室之中。先前还觉得这道身影太过娇小,此刻凑近身前才发现,这哪里是自己所设想的年轻人,分明不过八九岁的顽童少年,且他身上灵机不足,连养气阶都未曾摸到。
只见这少童面色发青,五官扭作一团状似十分痛苦,右手紧握一块紫红水晶,隐隐放光。身躯不住颤抖,似是受凉,但额上却又汗如雨下,身上衣物都被浸湿了。
忙一把脉探悉,却发现这童子体内正有两股寒暖气机,互相牵扯斗法,攻伐之间互不相让,俨然把这小小身体当做了战场,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而其中一道,便来自他手上紧握的那块宝石,另一股,则是外力侵入。
“从脉象中可知,这外邪之气,当是阴寒属性,这块紫红水晶蕴含的炎阳之气,倒确实能够与之互相克制。”
只是想到此法的人,难道就不知,单凭这童子自身,那先天不足的体质,根本无法调用这股阳气,决然化解不了那阴晦之气。
“若是想要以此法镇压,那也判错了这阴邪之气的性质,隐时不发,蚕食根本元气,遇有外力,便奋起反抗,更加损耗精元。”
“反观这炎阳之气,份属火精,却是性烈,两强相遇,必有一伤。如若一开始能够压下,倒还好办,如今两股异劲胶着在一起,反倒更加排斥外来之力。当真是庸医误人!”
清楚了这童子体内的情况,眉头是皱得更深了。贸然撤去晶石肯定是不行的,此刻这孩童还能撑着,就是因这炎阳之气,死守护住了心脉的缘故,若是没了力量来源,说不得就会被这邪气攻破防线,害了性命。
撤又撤不得,外力进不去,且看这少童的模样,当也再撑不了多久,想要知道那群人来历目的又少不得这童子,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深深一了叹气:“只能冒险一试了。”
随即看向一旁的灵石阵基,先前未曾仔细看过,现下观去,地上除了那八十八枚泛光灵石外,还有百余枚已经失了灵韵的黯淡石块,显是之前消耗就消耗掉的。
看过之后,又不由一阵痛心疾首,这哪是布阵,分明就是在浪费,明明可以更有效的利用这些灵石,却生生流失了将近六成的能量,白白可惜了那些损耗的灵石,难怪之前墙上的保护禁制也那么不堪一击。
当下,便将那法器取下,简单祭练维持其开辟空间的功用后就不去管它,转而立时收了底下的灵石。虽然其中灵力有所损耗,但用来为接下来的阵决作能源补充还是可以的。
随后自袖囊中取出四枚上品灵石与三十六块中品灵石,其中那四颗上品灵石却是火属性的晶灵,是为替换那枚紫红水晶而准备的。
将三十六块中品灵石与之前收下的分散在四周,布下护持阵决,将那孩童扶至阵中,褪去上衣,露出胸背,其上汗水淋淋如同雨下,拿出一套金针,暗叹一声:“昔年藏经阁中看过一门‘九命金针渡气术’,也不知能否管用,哎,不管如何,成败便看此一举了。”
眸光一定,立时金针刺下,直取命门!
密林中,申屠流方疾步穿行,心下却是恼怒万分。出师不利任务未成是一因,被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挡住也是一因。
从先前的打斗中,他已是能够断定,那个少年必是玄法一类的修士,这类修者以道法阵决见长,真不知此子是哪个门派里冒出来的,竟能如此厉害,以开窍境硬撼先天,还能维持不败。
这样的弟子,手中没有一二张护命底牌,他可不信那些宗门长辈就会如此放心让其外出行走。若非因此缘故,担忧一招不死反让其逃脱,他也不会一直不用根本功诀,甚至最后不得不退下离开。
暗哼一声将这笔账暂且记下,随即又不由思付,那个任务中要求寻找的苍琅城主之次子。这个情报中被家中忠仆救下,天生残脉,毫无御敌手段的小子,与他那仆人最后相处的地方便是那间庙宇。
随后这些人以狸猫之法骗过众人,从那庙中出来,便有意无意吸引追击之人离开,最后被察觉了出来,更是死斗拖延,当真不自量力。只是主上也因此怀疑,这群人在庙中可能还有其他接应,于是复又下令回去追索。
故而方才见庙中有人,便欲先行拿下,以作审问,不过如今看来,或许已经晚了一步,那群人已是逃脱。
拳头一紧,申屠流方心头之火更是澎湃欲发,就在此时,又见一道飞书法符破空而来,却是组织内紧急情报传递专用之法,祭炼起来后能够立时寻到得信之人手上。
申屠流方见状,眉头一拧,当即接过信筏,停下一看,在见得“目标”“逃窜”“劫走”“失败”等字样后,盛怒之火竟是骤然喷发,将手中信纸猛一崩碎,顿时化作湮粉,心中杀意腾腾升起。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伤重濒死之人都能放跑,要之何用!”
身后一群下属见到申屠流方停下时便纷纷在旁待令等着,此时听得此语,顿知另一方的行动也是失败,当即跪下讨饶,“望请大人赎罪!”
申屠流方不作理会,眸中红光乍迸,猛喝一声:“三队!”
“属下在!”
“带着你的人马,回去!把那破庙里里外外搜寻一遍!任何变化都不准放过!”
三队立时躬身应是,便要带着人马折路返回,却听申屠流方咬着牙说道:“慢着!”随后自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若是连这也办不成,就准备好汝之首级来谢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