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担心谷口占用村民耕地养马的事还是毫无阻挡地发生了。这天,龟本,侯二鬼带着二十多个护卫的日军陪着谷口来到征用的一百亩菜地。
谷口这次来是视察菜地,他要先看看这片菜地是不是适合做养马场。谷口在龟本,侯二鬼的簇拥下把菜地视察了一遍,然后很满意地点点头。
劳耕队的村民望着龟本这些人在菜地指指画画议论纷纷,不知道龟本兴师动众又要干啥。这一幕让在远处庄稼地干活的父亲和二叔看见了,哥儿俩也是疑惑不解,但由于龟本和谷口都在他们的征用耕地,父亲也不便多问,就让二叔干活不要看龟本。然而,他们不看侯二鬼却发现了他们,侯二鬼一招手把父亲唤到了面前,张口就给他介绍谷口说,这是驻邯大日本皇军旅团长谷口将军。
父亲听说眼前这个大个儿就是驻邯最大的日本军官,马上点头向他问好。然后扭头问侯二鬼:“侯先生,你把俺找来这是要干啥?”
侯二鬼说:“谷口将军要把这片菜地改成养马场,问你们村有没有会养马的。”
父亲一听谷口要找人养马,心马上“咯噔”一下,心说,谷口这老鬼子到底还是没养马心不死,打死了他的养马专家还想养马,真是记吃不记打。既然他要养马为啥不用自己人,而要让我给他找人呢,难道这里边有诈?父亲想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了,前几天二叔打死了那个黑川,可能谷口一时找不到会养马的人就想到了他,想在沁河村就地取材找人。既然阻止不了谷口养马,那就将计就计先给他养着,等有机会再对他的马动手脚,反正不能让他把战马养成。父亲在心里踅摸着养马人忽然就想到了二叔。对于二叔父亲放心,因为他知道二叔脑子好使,胆量大,遇事善于动脑子,这些年许多父亲为难之事都被他给破解,如果把他推荐给谷口,第一他放心,第二可以随时掌握养马场的情况。想到这,父亲一笑,说:“侯翻译,你要找的会养马的人俺刚才想起来了,俺二弟是养马的好手,你看是不是让他.”
“不行”,父亲还没说完,侯二鬼一听父亲推荐的人是二叔,马上就拒绝,说:“张老二不好管,不能用他,你再另外找人。”
父亲一看侯二鬼拒绝二叔,马上迟楞了一下,他瞅瞅龟本,谷口,想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
谷口听父亲说二叔勤快,会养马,于是就让他把二叔找来,他要看看人。
父亲向远处正在庄稼地干活的二叔喊了几声,二叔跑了过来。二叔先向谷口点了点头,然后问父亲把他喊来干啥?父亲简单跟二叔说明了情况,然后把二叔介绍给谷口。
谷口瞅瞅二叔,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一身腱子肉,体态健壮,精神饱满,不由得“呦西”一声,然后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年轻人,你好健壮啊,让你养马你干不干?”
二叔脑子反应快,刚才父亲跟他说话时已经用目光告诉他了,你一定要答应。二叔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说道:“长官,养马的,俺的会,俺的会。”
谷口一看二叔答应了,笑着过来拍了拍二叔的肩头说:“我看你还是很能干的,这样吧,我委任你养马场马倌一职,养马场的事以后就全由你负责,怎么样,你要能把我的马养好了我重重有赏。”
旁边的森岛一听谷口要雇佣二叔,脸上马上露出一脸的不悦。龟本发现了森岛表情异常,就用目光瞪了瞪森岛,意思,森岛,你们的安分点,不要在谷口将军面前给我丢人,否则,我拿你们是问。森岛看见龟本的目光,往旁边一站默不作声,只用瞪着二叔,好像在说,张铁锤,你算什么东西!
父亲问:“谷口将军,你们准备养多少匹马?”
谷口说:“二百匹战马。”
“那时候开始养?”二叔问。
“很快。”谷口说着,把一个人介绍给了二叔。
二叔一看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这个人,中等个儿,一身便装,原来又是一个养马专家。这个人虽然刚才没吱声,但从他的表情上观望脸上也充满了傲慢。二叔听了谷口的介绍才知道,这个养马专家名叫小吉刚熊。于是急忙假装不敢怠慢的样子说:“小吉刚熊太君好。”
小吉刚熊跟二叔鞠了一躬还礼,说:“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谷口跟龟本说:“你把那些劳耕队改成养马队,从此以后就不再种菜粮食了,回头你安排劳耕队准备养马的一些设施,养马场一建好我马上把小马运过来。”
龟本“嗨”一声,马上让二叔当场上工带着劳耕队开始搭马厩,平整场地。第二天又把一百亩耕地周围用铁丝网圈起来。没几天,谷口就把二百匹小马驹用汽车运了过来。
日本的小马驹跟中国的马就是不一样,虽然马的个儿头跟日本人一样不高,但个个膘肥体壮,生龙活虎一般,让人看着别提有多喜欢。
二叔当了马倌得意很,在包子,三妮子,草上飞面前炫耀。三个人眼馋的不行,拿二叔开玩笑说,铁锤这小子别看人长得不咋的,即有桃花运,又有让人羡慕的官运,不知人家上辈子是咋修来的福分?三个人唠叨着就开始缠着父亲也想跟着二叔养马。父亲说,谁也别眼馋,都好好在家安分待着,抗日的事儿离不了你们。
虽然谷口雇佣二叔和劳耕队给他养马,但养马的人并不都是沁河村的人,龟本派出了十多个鬼子兵,负责白天晚上看管马匹。二叔和那些劳耕队就只管白天给马匹割草,喂料,晚上二叔他们就都下班回家。
龟本担心灭鬼八仙偷袭,除了周围架设了铁丝网,还在养马场四周建立四个岗亭,专门保护马匹的安全。谷口还给养马场安装了柴油发电机,用于马场和岗楼探照灯照明,随之安装的还有一部直通电话,告诉藤木有情况马上向他报告。
谷口舍得在马匹的喂料上下血本儿,喂马的草料多半是粮食,小马驹长得很快,转年就长到了半人高。每天二叔指挥着劳耕队的村民给马驹子刷洗饮溜,不长时间,小马驹就认准了二叔。一个个马驹子时不时跟在二叔身后打滚儿,撒娇,舌头舔着二叔的脸蛋子,好不快乐。
自从二叔当上了马倌,森岛对他一肚子气,因为现在成了一个没有官职得闲人,有时候他还的听二叔指派。二叔这回有了权,每天一上班不是指挥他干这个就是让他干那个,甚至还让他跟着劳耕队一起干活,喂马,割草,给马洗澡,一天下来累的他筋疲力尽。二叔为报他踢死二爷爷之仇,借机总是把最累最脏的活让森岛干,比如,清马粪,扫马厩,喂马都成了他的活。森岛一看二叔对他像对待劳工一样不把他当人看,回到孟庄就向龟本告状。龟本能怎么样,二叔使谷口任命的马倌,他敢擅自撤换二叔让森岛当马倌?所以,龟本只能把森岛训斥一回,让他无条件地服从二叔指挥和安排。
二叔跟看管的日军都混的很熟,隔三差五父亲就让二叔跟鬼子兵喝点儿酒。特别是跟小吉刚熊更拉的近乎。二叔这样做,一是让鬼子兵和小吉刚熊对他有个好感,二是放松对他的戒备之心。有时候二叔遛马,鬼子兵头目藤木就跟二叔开玩笑说,让他骑上马到养马场外玩儿一玩儿。有了藤木的话,二叔心里就有了底,他骑上马就出了养马场疯一阵。
马二流子不知是在地里干活路过还是游逛到这里,手里拖着一把铁锹,他看见二叔兴致勃勃地从马背上下来,几步跑过来央求二叔把马给他,他也想骑骑,过过马瘾。
二叔一看马二流子那种德行就烦透了他,张嘴就让他滚蛋。马二流子死活赖着不走非要骑马。看到马二流子骑马欲望如此强烈,二叔突然来了孬点子,他伸手把马缰绳递给他,说你要敢骑你就骑。马二流子一看二叔让他骑,二话没说“哧溜“就上了马背。可能小马驹子认生,马二流子刚爬上马背还没喊“喔”,只见马驹子突然扬起了前蹄抬着高傲地头嘶鸣一声,马二流子在马背上没坐稳,一个倒栽葱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马二流子本来就没有肉的屁股被这么一摔,疼得他立刻嗷嗷喊叫起来。二叔在一边瞅着马二流子呲牙咧嘴喊疼的样子,乐的鼻涕泡儿都出来了,高声骂他,活该!
马二流子站起来使劲儿踹了小马驹一脚,骂了一声,捂着疼痛难忍的屁股就骂二叔没大没小不知道心疼人。他来到二叔跟前,说:“铁锤,你说你骑它马驹咋不闹腾,俺这一骑它就把俺摔了下来?难道它认生人?”
二叔说:“它看你不顺眼,可不就摔你老小子。”
马二流子望着小马驹,突然说;“哎,铁锤,养马场里这么多马一定不好管理吧,你这么聪明就不能训练它们一个统一的号令,让他们一听见你的号令,都听你的指挥,这多好..”
马二流子虽然没正行,但他这么一提醒,仿佛点醒了梦中人,二叔站起来突然把马二流子扔了个跟头,笑着说:“二流子,你这回算是说了点儿人话。”
从那天起,二叔就开始表面上驯马,实则在暗中训练马驹子号令,他不是吹口哨,而是一种怪叫,这种怪叫让人听见马骨悚然。藤木和小吉刚熊以为二叔在养马场干活心情高兴发出这种怪叫,两个人还对二叔的怪叫竖着大拇指说,他的声音好听。马驹们在他的训练下慢慢都对这种怪叫适应了,每当喂草料的时候,二叔就怪几声,远处的马驹子听到二叔的声音马上就都聚到了二叔跟前,围了一大圈儿。二叔一看,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