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说父亲和二叔回来了,都怀着忐忑的心纷纷前来看望。
大舅直肠子,嘴也快,别人还没说话他张口就问:“铁锤,姐夫,龟本那老儿没把你们绑起来打吧?”
“大肚汉,你说个球啊”,二叔嫌大舅说话难听,瞪了他一眼问:“听你的话音非让俺哥儿俩受了皮肉之苦你才高兴?”
“不是,俺..俺,俺不是那意思,是.”大舅嘴虽然快,但嘴又很笨,二叔这一问倒把他问的结结巴巴无言以对,不由得傻笑起来。
梅儿不知啥时候就开始偷偷瞅二叔,直到包子发现她的目光,她才羞答答地收起了目光,笑笑。
父亲和二叔安然无恙地回来,奶奶和母亲高兴就没让梅儿走,我大哥也人来疯似得喊着让梅儿留下一起吃饭。
俗话说: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今天奶奶特地让母亲擀了两盖帘面条,纯白面的,鸡蛋卤子散发着香味儿,馋的大哥早就喊着肚子饿,想吃鸡蛋卤子面条。
正在这时,院里的黑子突然狂叫起来。狗一叫一家人就知道门外有人来了,都往门口张望。果然有人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是侯二鬼。侯二鬼推门进来张口就喊着找父亲。
侯二鬼在吃饭的当口突然造访,父亲马上就猜想,龟本是不是放了人又后悔了,派侯二鬼又来抓他们回去?二叔不能见到侯二鬼,他一见侯二鬼顿时就有气,他没等侯二鬼进屋就站在台阶上问:“呦,这不是侯翻译吗?俺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追来,咋?是不是龟本大佐后悔放了俺们?”
侯二鬼没想到他一进院就被二叔问了这么一句,弄得他瞥了二叔一眼,没吭声,扫视了一屋子的人,然后把父亲拉到屋外,小声跟他说了龟本大佐让梅儿到孟庄去陪一个远道而来的日本军官吃陪喝陪住的事。父亲一听龟本要让梅儿去陪日本军官顿时就火了,高声说道:“这个日本军官到底啥身份,还让梅儿去陪他吃喝?俺做不了人家的主,你去说吧!”
父亲跟侯二鬼在院里说的话梅儿都听见,她一听侯二鬼替龟本传话,要让她去陪一个日本军官消遣,放下菜碗抄起板凳,骂着冲着侯二鬼就扔了过去。侯二鬼躲闪得快,板凳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摔得散了架。侯二鬼一看梅儿如此野蛮,后边的话也不敢再说了,落了个难堪,气呼呼地走了。
本来今天父亲和二叔回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全家人坐在一起乐呵乐呵,结果被侯二鬼这么一搅闹,家里马上就没了刚才的热闹气氛。
梅儿被气的没吃饭领着多多就走了,满桌的面条都坨成了一个疙瘩没法再吃了。二叔大骂不止。刚才要不是怕奶奶,父亲吵嚷,二叔真想扑上去恨恨地揍侯二鬼一回不可。
父亲沉默起来了,他在想,黑川究竟是个多大的人物,龟本对他如此敬重,还给他找女人相配?侯二鬼扔下这个谜团像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在父亲的脑子里翻腾起来,父亲越想解开谜团,谜团却盘得越死。
第二天,二叔还在记恨着侯二鬼,心里想着啥时候能除掉这个大汉奸,让他在不能再当龟本狗使的奴才..他正想着,院里父亲说:“老二,你到地里看看二叔的谷子熟透了没有,顺便再看看咱家的谷子,要是能割明后天在就开镰,一块儿都割了..”
二叔来到谷地,一片金黄的谷穗似水波浪在微风的吹拂下泛着丰收的希望。二叔望着二爷爷的谷地,心想,该收割了..。他正盘算着明天就下手割谷子,忽然,远处一堆人映入他的视野。他发现在这群人当中有龟本的身影。
龟本拿着望远镜正朝大片的谷地四下照着,目光透过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一个日本军官。那个军官接过望远镜望也跟他一样,四处照了照,脸上不时露出一丝笑容。
这人是不是黑川?看到不远处这个陌生人,二叔突然想起他在孟庄听龟本提到的那个人?如果是黑川,那他来到庄稼地要干啥?难道又想抢粮?二叔想着马上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跟着龟本来的有侯二鬼,木村,董占彪,还有五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他的随从了。三十多个日伪军围在龟本和黑川周围站着岗。
由于二叔离得远,他嫌听不清龟本跟那个日本军官的说话声。于是他就钻进了离龟本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顺着垄沟往龟本跟前凑了凑。
这时,只听黑川问龟本:“龟本大佐,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圈地?”
龟本拎着马鞭,摇了摇发僵的脖子,然后回答:“黑川君,你是圈地的总指挥,我只是你的一个配角,只等你一声令下,我马上通知茅家埠村保长牛老憨让他把地腾出来..”
两个人时高时低的谈话,让二叔终于听出来了,龟本陪着黑川来耕地又要圈茅家埠村民的农田,这太可恨了!望着大片即将成熟的谷子,二叔忽然想起了一年前龟本圈走沁河村乡亲的大片农田,让乡亲们无地可种,哭干了眼泪..二叔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干掉黑川!
弹弓子就像二叔的命根子,除了睡觉从怀里掏出来放在一边,白天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他掏出几粒枣核镖,然后拉弓在手,瞄准正在说说笑笑的黑川,嘴里小声骂着:“****的,你在这儿吧!”“啪”,一粒枣核镖翻着滚儿就飞向了黑川。
“啊”一声惨叫就传进了二叔的耳朵,只见黑川仰身翻倒在田埂上,淹没在谷浪之下。
保驾的日伪军当中有一人发现黑川突然倒地,以为他得了啥急病,就迈步上前看,一看吓了一跳,惊叫:“黑川大佐中弹了..”
因为弹弓子没有声响,龟本并没有发现这一突发情况,还在叽里呱啦地说话。当他听到惊叫,这才回过身来向黑川望去。此时,黑川喉咙上血往外直冒,已经绝气身亡。
“黑川君,黑川君..”龟本大声呼喊:“黑川君,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也许龟本被突如其来的东西打死黑川吓懵了,他明明看到黑川喉咙上扎着一枚枣核镖,并且人已经断气,却还问你怎么啦,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有刺客,有刺客。”侯二鬼比发情的猫叫还吓人,喊叫起来。日伪军惊慌失措,马上把龟本保护起来。
木村,董占彪立刻掏出枪,像贼一样向周围四处张望。周围除了谷地还是谷地。
二叔在小树林里望着侯二鬼,木村,董占彪慌乱起来,乐的他鼻涕炮儿都出来了,他没想到他这一高兴把身边的一棵树碰的晃动起来。这下木村发现了他。木村马上喊道:“刺客在树林里。”
侯二鬼,董占彪一听,树林里有刺客,马上带着日伪军向二叔冲扑来,子弹像雨点儿一般把二叔身边的小树打的树枝乱晃,树叶直往下掉。二叔躲在一个土丘后边,看准机会又向鬼子兵打出两枚枣核镖,两个鬼子兵应声倒地。侯二鬼躲在一个土丘后,高声喊道:“树林里什么人?”
二叔本不想吱声,担心被侯二鬼认出来。但他忽而一想,前些日子他跟父亲在孟庄被关押时,宋老师带着人偷袭他的马车队伤兵损将,龟本这才知道灭鬼八仙还在活动,这会儿既然侯二鬼问他什么人?他一想何不再报一次灭鬼八仙的名字?想到这,他把嗓音一扯,高声回答:“我们是灭鬼八仙,是专门杀你们这些二鬼子的祖宗。”
侯二鬼一听树林里是灭鬼八仙,汗毛不由得就竖立起来。他也曾经历过几次跟灭鬼八仙交手,知道灭鬼八仙就像指挥部大门外贴的帖子上说,他们一现身人人能双手打枪,一遁地立刻就不见人影。侯二鬼想着就问董占彪怎么办?
其实,董占彪这会儿也在想指挥部门口曾经看到的那张帖子,他也知道灭鬼八仙的厉害。当侯二鬼来找他商量,他没动地方,就仗着胆子先向林子里诈唬着喊话,“灭鬼八仙听着,快快出来投降,自动出来投降可免一死.哎呦。”
董占彪正喊着,二叔一镖又打过来,只可惜打偏了,镖擦着董占彪的左耳飞了过去。董占彪一看树林里的人拒不投降。马上下令伪军往树林里投掷手雷。
手雷的爆炸声在空旷的野外传出多远,树枝荒草被手雷炸起的冲击波震得到处乱飞。二叔左躲右闪,忽隐忽现。
其实,二叔也顶不住了,刚才他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后,望着蜂拥而来的日伪军,一猫腰穿过荒草地向西跑去。侯二鬼发现二叔夺路而逃,猜想他一定是害怕了,马上胆大起来,把手枪一举,冲着日伪军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啦!”
二叔不理会侯二鬼的叫喊,他这会儿只有马上离开这里,因为他的枣核镖已经打完,再不跑就会被活捉。再看二叔撂着蹶子往西跑去。后边董占彪的喊声仿佛狼嚎一般紧追不舍。
突然,后边响起了枪声,莫名其妙地枪声一响,日伪军马上乱作一团,纷纷东躲西藏。
二叔脸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已经被汗水冲下来不少。刚才他担心侯二鬼,董占彪认出来,就抓了一把泥土,一边跑一边用手在脸上胡乱划拉,把脸摸得像个泥人。
“二弟,这边来。”
二叔听到有人低低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不用看他就知道是父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