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在研墨?”
一袭白衣少女轻轻掩面,问得轻柔又似不经意间寻的话题。
华裳公子微微勾唇,棱骨分明的手指仍旧不紧不慢研墨。
“妗儿可识字?”
少女从宽阔的衣袖里伸出三根手指,优雅从容拿起折扇掩面,“自是会的。”
“那便好,”公子带着笑意看向她,眼中柔情似水,好似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这墨在下便赠予你了。”
少女从容的面容忽的一愣。
反应过来时,已是在极力抑制怒气。
“公子……这可是小女子为你寻的上佳好墨!”
她将折扇重重拍在茶几上,茶水都不禁抖了抖。
公子淡淡一笑,“妗儿以为在下寻墨是为了何?”
“小女子虽识字!但写的字却是远远不及公子的!”她心疼这好墨,这墨如此上好,可不能在她这浪费了。
“这墨虽好,却也远远不及在下对妗儿的爱意!”
公子仍是那个淡笑模样,云淡风轻说着令她脸红不已的话。
少女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不知怒他浪费好墨还是不知喜他对她的爱。
沉默一会儿,终是微微轻叹。
“罢了,心意妗儿领了,墨不能收。”
“这可不行,”公子笑吟吟看着她,“此墨已经是你的了,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什么。”
“妗墨。”
——一滴墨沁入白衣中。
——妗墨沁白衣。
——一滴墨染了华裳。
——灼墨染华裳。
[浓墨眷白首]
“公子,你在作甚?”
从屋顶到窗边,无一不是充满喜气的红纸,连被褥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被褥。
叫嚣着她今日便是他的娘子了。
今日是他们大婚。
本该入洞房的他们,公子居然没有挑红盖头,而是去寻墨。
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公子?”
“诶?”公子微微卷起长袖,露出白皙的手,回头看她自个掀起了红盖头,也是好笑,“妗儿你应当唤为夫相公。”
“那……”红盖头下的她面色微红,有些忸怩极其不适应唤他,“……相公你在作甚?”
“娘子,为夫的墨呢?”他找寻许久忍不住抬首问她。
她红着脸将红盖头重新遮住,“奴家不知!”
“好娘子,快告诉为夫。”他搂住她。
“掀红盖头!”
“是是是。”
见他态度颇好,她往左侧努了努嘴,他寻着方向看,并没有看到墨正疑问着,只听见她幽幽道。
“床底。”
他拿到墨,却不拿笔。
妗儿奇怪看她的这个奇怪的相公。
“娘子,妗墨说要让为夫与你共度白首,你可同意?”
他盯着浓墨许久,才笑意浅浅看她。
屋内烛火微亮,映在他脸庞,将那俊逸的轮廓又清晰几分,连那会笑的眼眸也柔情恍若能掐出水一般。
她一时看呆了。
才慢慢道。
“都已经是相公的人了,相公竟然还傻兮兮问要不要白首。”
“刚才,是说给他们听的,现在,是你与我的承诺,约定。”他放下墨,轻轻说着,手却不乖巧在为她拿掉发簪。
顷刻间,如泼墨般长发洒落在肩头,他不紧不慢拿起一小束发放唇间轻吻。
“这发黑得像墨。”
她极其认真许他承诺:“与君共勉,余生请相公多多指教。”
“好……我们入洞房……”
“?!等!等会!相公你蜡烛没吹!”
“为夫要看着娘子……”吹灭蜡烛。
漆黑一片之中——
“?!?!相公你弄错了!这是打死结!这儿才对……”
“哦……”
“……相公发簪你没放好,这样会扎到我们的……”
“……哦……”
“……相公……”
“娘子,别说了,好好入洞房。”
“……相公你吻错了,这儿才是脸。”
“……为夫没有想吻脸,娘子这凸凸的可是……”带着挑逗的语气轻轻询问。
“……发簪……”
“……噢错了……”默默扔掉麻烦的发簪。
——浓墨好似我们这对眷侣,慢慢共白首,从头至尾,如墨一般,浓度不减。
——浓墨眷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