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郊外,穿过人迹罕至、古树擎天的树林,拨开那薄雾轻疏的夜幕,来到东湖的岸边。
如今世代处处人烟,自然觉得那样的天然清静的一处很是难得,但在先秦时代,中原地区之外多是山戎和夷族分散聚居,太多这样的绝古荒林,无人山野。东湖,不过是其中随意的一偶。
东湖水,约数万顷,按照前文:”东湖入海“的这个说法,以及今日的地形对照来看,东湖,极为有可能是如今太湖的一个分支,是靠近入海口的某一湾。
大陆最东面的东海岸边,那里水土丰沃,琼脂玉露,“泰伯之奔荊蠻,自號句吳。”就是后来的吴国。
东湖四周环绕连绵的山峦是逢鲢山,山上筑有先民宗庙,祠堂和祭祀台,都已荒芜废弃。东湖宽数万顷,烟波缥缈时候,极目望去,都看不到湖的彼岸,湖水在灰暗中浮起几条淡淡的纹路,像光滑柔润的丝绸,更像两条小小的潜龙,交错浮游,缠绕直到湖心的地方。
迷雾的中央,是湖心的一条断桥,桥拱如半隐的彩虹自湖水中跃出,名曰:梓桥。
梓桥虽断,也已经显得得老旧,但它尽管只剩一小段,便能看出往日的豪华,它以朱木为梁,金漆镶边,竹坊规律的砌成桥面也已破落,梓桥硬生生的断了一半,另一半立于水中,仿佛孤立无援,桥面露出出利齿似的边缘。
梓桥是何时修建,谁人修筑,为何而断,没人知晓。
最靠近东湖的城镇是附近的湖城,湖城居民多以渔业为生,镇上有各式食市,制作各种鱼鲜,还有茶楼乐坊,供途人享乐。茶楼里的说书人,往往也会编造各种关于梓桥的传说。
湖城的人们推测梓桥乃先民在水涨前所筑,以连接对岸的高山,看它看似庄严,像侯爵庭院里的渡桥,又怪异的自深湖中心探出桥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月圆时,月光正正落在梓桥的断口处。于是他们猜想也许以前的东湖定不像它现在这么大,那桥是先民们在湖水涨潮前修建,用来渡到对岸的高山中祭祀,看它所处微妙,想必是应神之物,于是梓桥虽断,湖城的百姓从未擅自动它分毫,久而久之就相安习惯。唯有来自湖城的小童无所忌讳,那些小儿们,会比谁先游到湖心的梓桥。他们游到桥上后,就会大胆的从断桥上跳下,湖心激起阵阵小小的、活泼的水花。
现在是东湖的黎明,日光未至,月色未散,活泼的小孩儿们一定还在梦乡,一切像是深蓝的水墨画。一阵水波从湖心荡漾开去,如潜龙般盘旋缠绕。
是湖心的梓桥,就在它的断口上方,空气突然涌现了曲折,肉眼能看出来的诡异光芒渐渐明显,断桥之上,仿佛有了一另个垂直的湖面,荡漾着水纹异像,波纹震荡的中央猛然伸出一只手和华服的袖口,回旋的花纹一闪而过……
“哎呀!“有人的声音,手瞬间又被弹回。
断桥后原本除对岸的山峦外空无一物,现以这只诡异的手一伸出为始,渐渐被另一个世界的景色填满:饱满的奇峰近在咫尺,就立于湖水上方,但他们偏偏悬空而立,跟湖面没有半点交集,奇峰之上,有连串的亭台阁楼盘山而建,连廊内灯火忽明忽暗,粗看像一缕玉带缠山的细腰而上,雾掩之下看不清山顶,只能依稀看见那高山上的宫阙灯火不熄,代替了月华如炬,照耀着这黎明的东湖两岸。
断了的梓桥,已经重新被连上,就像是从未断过一样,横跨着两个世界。
东湖的夜色,果然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