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犁现在的感觉很好。
之前的那种几欲呕吐的膨胀亢奋感一扫而空,身下的大鸟如浪里浮沉的大杨帆舟,这种迎风飞扬的快感从未有过,她什么都不想思考。
没有思路,但一切都特别清晰。
眼看前面,这鸟照这速度会撞上山崖,喧犁赶紧随手抽起它的两根背羽,用力一扯,大鸟一声痛苦的嘶鸣,随即仰头一冲。
“啊...!”旁边的登荷姑姑叫声已经嘶哑,被风声一吹就散。
大鸟猛烈的左摇右摆,不稳的徘徊一圈,最后跌跌碰碰的降落,巨大的爪子翻起地上的厚土。当不刹城出现在面前时,喧犁才刚开始感觉能跟这新坐骑产生默契。
喧犁利落的滑下鸟背,登荷慢慢的也跟着,但她的双脚一碰地面就瘫软了,跌坐在喧犁身后。她们翻过了城墙,应该是身处一处前庭,只是已经被大鸟糟蹋得山垮树倒。喧犁透过面罩,大略看了一下眼前的建筑。
这座城大致由三座层叠而上的宫殿组成,一座高于一座,每座都是檐角稍稍翘的透空式山花尖顶,恢弘别致。最高处的宫殿顶层树有策翼大鸟雕像,首层的宫殿提有“长生殿”几个大字。
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想必这不刹城的城卫不会给她太多时间思考,喧犁余光看到他们早已将自己和身后的登荷团团包围。
这些侍卫都穿深蓝竹甲宫服,都带着黑色面罩,露出圆圆的黑色眼睛,看起来跟人类差不多,统统都比喧犁矮一截,身后却竖起了一根根棕黑相间的尾巴。
他们是...狸猫?
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喧犁挥舞大红袍袖,一一将他们的刀枪挡住,为了保护身后的登荷,她绕着登荷身边跟行走的狸猫们没停的打,对方数量众多,好在招式还算简单,跟一般战场上的小喽啰没差,喧犁还算是应付得来。身后的大鸟准备起飞时也一脚踩倒了不少狸猫。大鸟走到悬崖边俯冲而下,大翼一扑,顺带将不少城墙上的的弓兵也刮倒。
喂,这就走人了你?帮人也不帮到底!
喧犁回头看已经飞出悬崖的大鸟一眼,转身继续料理这群难缠的狸猫。她一眼掃過去,跳了一只身材較大的狸貓兵,一手掄起他,繞著一旁的登荷將其餘湧過來的狸貓掃開,如此循環好幾次,直到狸猫们好像收到了某种莫名的指示,它们突然纷纷退让开去,是四名深蓝锦衣的男子从第一座宫殿的阁楼上下来,喧犁瞟一眼,他们长发华衣,一身行头比狸猫们整齐气派不少,估计是终于有些狠角色来了,小喽啰们都躲开。
四人立即将喧犁围住,东边的男子手持长鞭,一来就想将喧犁的脚先捆住,喧犁灵活一抽脚,将鞭子踩在地上,那人顺势一抽想让喧犁站不稳,没想到却抽不动,对方索性拿着鞭子那头冲喧犁一捆,喧犁为抵挡他想勒住自己脖子的招式,一个弯身下腰,借力对方拉直的鞭子在空中半转了一圈绕道他身后,她出重拳击打男子的后脑,想给他致命一击,没想要他却一个躬身躲开,顺便一屁股将喧犁顶开几尺远,这时原本立于北边的男子手持长矛枪,一步过来踩住喧犁的红袍裙角,跟她拉近距离之后一枪横扫过来,喧犁自然又一个下腰躲开,但用被人用长鞭腰身一捆,立刻变得被动。
喧犁想靠蛮力通过扯住长鞭牵制对方,但他们的武艺十分上乘,坚稳不移,前面对她承让或许只是试探。一人牵制喧犁,其余三人轮番上阵,跟喧犁近身搏斗,长鞭一抽,喧犁狠狠跪倒在地,被强制拖行,她仍然顽强抵抗,其中一个长剑一挑,喧犁一躲,脸上的面罩被打落,她挥袖一挡,袖子瞬间被劈成两段,手腕上的动脉被割破。
此时的喧犁已经不管自己是否看起来像头狼,她伸出舌头一舔自己的血,眼中射出铜黄的异光,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瞬间使出已经套路全乱的七变无爪,乱抓一通,也刮破了长鞭男子的脸,他手中的鞭子突然就一分开为四,四人从四个方向分别将四肢分开,作五马分尸之势。
“呀!”喧犁一声嘶鸣,想靠蛮力做最后挣扎。
长生殿楼台之上,临风而立的无崇脸若寒霜,他掐着身旁参缪的手一直没放开,身上的雪豹皮裘被风吹得嗦嗦作响。
一个本不应该到这的凡人,硬骑着连他也不让碰一下的长生希鸟,飞了上来,四大长生族司堂联手才制得了她。
参缪几近气绝,白狐九尾团团绕住了无崇的手臂。
是喧犁面罩被挑开,风吹开遮脸的长发时,才一个恍惚让无崇松开了手。
幽篁?!
无崇想看更仔细。身后一支耀黑冷剑冲四肢被捆的喧犁射去,无崇伸手一挡,慢了一步,他飞身随着箭而出,身上的白皮裘随风飘落,他在黑曜石制成的利箭嘴擦喧犁眉心而过之间,将它截住。
你回来了吗,幽篁?
短短几年仿佛只是一瞬,不存在一般,只要幽篁回来了,一切只是断弦再续,像是那份温暖从未间断,从未被自己亲手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