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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七苦

人家有佳话,岁岁卿年华。

有佳话自然就有主角,那是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戴着斗笠的青年。青衣女子一头长发及腰,身材聘婷,一笑就漏出两颗虎牙,眼睛弯弯似晨星闪耀,整个人似空谷幽灵,沾染了一股仙气。戴斗笠的青年,一身麻布素衣,赤脚而行,面容不俊朗,却自有一种悲悯在其中。

“嘻嘻。”声音空灵,似空谷传响、泉水叮咚,惊了黄鹂,醉了春风。

她带着他来了,来到人间,没入红尘。

“哎呀,慢死了,快点。”她鼓着脸,带着不情愿。早知道就不跟着他了,他对人间一点都不懂,她还要教他,她倒成了他的仆人了。

“阿弥陀佛”他应声而至,一身佛衣飘然而动。慈悲依旧,斗笠下的脸却暖化了无数人间严寒。

戴斗笠这是他要求的,原本光头也不错,看着看着便习惯了。可她认同,不代表世间认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舍去。这世间没有佛,所以世间不允,故而他来传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戴上了斗笠。

她带他混迹红尘,他带她品味人间。

就这样,他们行走在这空缈大地。

第一个月,她带他来到一个国度。那里的人很多,多的流民四溢,国家都无法管理。人多,是因为那里的人爱生孩子,他们认为创造一个生命,就是造就无上功德。生的孩子越多,那功德自然越大。生,命之始也,创生就是修德。

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能省的国家,却也很受启发,众生有功德,功德越大福报越大。随即她便惨然一笑,她的无边杀孽,恐怕连地府也容不下吧!

他却摇摇头。他们在这个国家四处游历,直到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他们来到这个·国家的首都。入眼望去,尽是病怏怏、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还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大人孩子,流民躺在大街上无力的晒着太阳,城里一片惨淡,毫无生气。

她不懂,人多自然就有生气,功德大自然就福报厚,这里为何截然相反。

“为什么?”她问。

他面容依旧慈悲,却夹杂了一丝悲悯,“这不是功德,这是孽。女人们每生一个孩子,就会带出一股精气,精气失的多了,疾病自会缠身。再看其他,这个国度人越多,就意味着需要的土地粮食越多,负担就会越大,苦痛也会纷至沓来。孩子生来这个世界,便因贫瘠遭受劫难。这不是修德,这是制造苦难。天地有灵,又怎会降德于此?”

他就此离去。

第二个月,她把他带到当初那个小镇,那个无边杀孽的开端。

小镇已是荒芜,,流浪的野狗口中衔着惨白的人骨,焦黑的土地记载着曾经的罪孽。

她告诉他,这是她杀戮的开始,曾经她也是平等的尊敬、对待每一个生灵,可惜我以善待人,人不以善待我。

“阿弥陀佛。”他看着眼前的荒芜,低诵一声佛号,“生来即是苦,死后难安宁。”

他留了下来,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埋葬了这些枯骨,并在坟前挨个念往生咒。而她,便在这陪了他一个月。

临走时,他指着那些坟包对她说:“世间有大因果。你是妖,他们是人,这是因,你露了原形,他们打杀你,这便是果。同样,他们杀你是因,你回过头来杀了他们亦是果,生死无常,因果天定。阿弥陀佛!”

因果?她觉得因果就是命运,命运之手搅动因果之线,如此循环,这就是人生。

第三个月,他们来到一个闹瘟疫的村子。村民们被隔离于世,或者说,村民们被囚禁了。世人不允许村民们离开,村民的离开意味着世人的苦难。

她略施法术,便带着他混迹在村里。咳嗽、呻吟,是这个村庄不便的旋律,灰蒙蒙的带来阵阵尸臭,有家畜的,也有人的。

“阿弥陀佛。”他写了个方子,差她出去寻些草药,见众生苦而不救,这不是他。

整整一个月,他都在治疗村民的瘟疫,一个月后,他功成身去。

第四个月,他们借居在一对新婚夫妇家里,看着这对夫妇在短短一个月里,由爱生恨,相怨相杀。一开始还好,夫妻恩爱如漆,半个月后妻子就开始埋怨丈夫整天在外不归,丈夫也只是呵呵一笑。最后几天,妻子的埋怨越来越大,丈夫再也忍不住了,两个人开始吵架,火气也越来越大。妻子讥讽丈夫有外遇,丈夫听后直接暴打妻子一顿,被打后的妻子坐在地上,再无当初的恬静,泼妇似的在地上撒泼、谩骂。本事相爱的两人自此形同陌路。他们在人生中相交于一点,最终又分向两端。

第五个月,他们来到长寿村......

最是阳春三月好,一寺桃花满山娇。

她与他在人间行走五个月,她累了、倦了,赖在寺里不肯走。

他听之、由之。

“你看。”他指着满寺桃花,“这就是人间,却又充满了各种的苦。”

她看着灿烂的桃花,风一来,桃花漫天,香气氤氲,人间遍是桃色。可她还是不懂,她知人心险恶,却不懂人世之苦。

“受胎。谓识托母胎之时,在母腹中,窄隘不净。出胎。谓初生下,有冷风、热风吹身,及衣服等物触体,肌肤柔嫩,如被物刺。此为生苦。”

“从少至壮,从壮至衰,气力羸少,动止不宁盛去衰来,精神耗减,其命日促,渐至朽坏,是名老苦。”

“四大不调,众病交攻。心怀苦恼,忧切悲哀,是名病苦。”

“因疾病,寿尽而死,或遇恶缘,或遭水火等难而死,是名死苦。”

“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是名爱别离苦。常所怨仇憎恶之人,本求远离,而反集聚,是名怨憎会苦。”

“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是名求不得苦。”

“此为人间七苦,我已带你看尽前六苦。世人身处七苦而不知,而我入世便是要度尽人间苦。”他面色庄严,说下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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