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今日是下元节,我父王现在许是在朝堂之上,宴请百官呢!”依童加快了步点儿,拉了拉鸣潇的衣袖。
“下元节?是祭祀先祖的节日吗?”鸣潇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大汉也有这节日?”
“是啊,按大汉习俗一年共有上元、中元、下元三节,分别为农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是为水官解厄之日,宫观士庶,设斋建醮,或解厄,或荐亡,最重祭祀先祖。诗云:
朝罢琳宫谒宝坊,强扶衰疾具簪裳。
拥裘假寐篮舆稳,夹道吹烟桦炬香。
楼外晓星犹磊落,山头初日已苍凉。
鸣驺应有高人笑,五斗驱君早夜忙。
以前每逢此日,我和我爹都要去长安城为大哥烧香祈福,不料今日,三人分隔三地,难以相见,怎不令人伤心。”鸣潇想到自己的遭遇,眼角便泛起了泪花,他毕竟还只是个刚满17岁的孩子。
“喂,小潇潇,你不要悲伤,虽然现在你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以后有难处啊,你尽管找我,这个下元节你虽然暂时见不到你的亲人,但不是还有我和你一起嘛,走,咱们这就去吃好吃的!”
“依童姑娘,你……”
“对了,刚才听你这么一说,你们的下元节还真和我夜郎的差不多,只不过我们的酒宴要更盛大些。其实啊,夜郎本来也并没有这么多的节日,直到20年前宿景宿伯伯来到夜郎,做了国相,增改了新的历法和节日风俗,夜郎人民的生活才更加丰富多彩起来。改天啊,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这些节日的来龙去脉。”依童道。
两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进了夜郎王宫,虽说这王宫关卡层层,守备森严,但因为有公主依童的特许,守卫们便一路开了绿灯,也放鸣潇进去了。
但是越走陈鸣潇却越纳闷:“依童姑娘,这夜郎宫殿到底有多少关,多少宫,多少殿啊?怎么咱们都过了这么多宫,还没到主殿?”
依童答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夜郎王宫环环相扣,殿宇重重,生人来此宫,准会迷路。要不我给你唱支歌吧,咱们遍唱边走,一为解闷,我唱完你也就大概明白了。”于是依童踮着步儿,唱起一支民谣来:
美丽的宫殿,修成八角殿。电雷分九重,军长住八重,师来住九重,臣来住七重,层层有等级。八角大宫殿,高耸入云端。八角大殿呀,自八个位置,开出八扇门。八扇大门内,镌刻飞鸟禽,再刻猛虎兽。大小门窗上,刻满了花纹。大城修好后,气魄夺星光。大城正中央,是金龙殿堂,中城有雕龙,城外有调虎,雄踞不可闯。
美丽的宫殿,各方的前面,还要对九方。九方九个山,九山山头青,九山山头高,山下九丫口。每个丫口呀,各设一道关。关口又设营,就扣这样守。一个个关口,一座座军营。这样的设置,都还嫌不够,又在九营处,另设九岗哨,看管着大城。九营九地前,还有十八卡,环绕着全城。
依童唱完,又接着解释道:“听宿伯伯说啊,夜郎王宫的建设主要是依据北斗九星的天象,因此也叫九重宫,九重宫以零础石做八列柱基,有三柱撬起宫阙,自然协调均称。宫殿总共有九重二十四厅三十八室,阳降阴升,错落有致。殿内布满雕刻,雕刻的画面取各种飞鸟以鸿雁鹰为首,取各种走兽以虎豹豺专营,取各种草木以松桑蒿为首。工艺精湛,房梁镀银,屋顶镏金,还有各种栩栩如生的匿蚕灯呢!怎么样,厉害吧!”依童抖了抖头发,一脸的神气。
“哇!简直是神作!这比汉王的长乐未央二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鸣潇惊叹道。
“不瞒你说,这些宫殿啊,也是出自国相宿景的手笔,自从他来之后,夜郎简直就像换了一番天地。”依童补充道。
“太厉害了!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请教贵国国相大人!”
又穿过两宫,二人终于来到夜郎王所在的正殿了。一进殿门,只见一道金丝龙纹红毯直铺到王的宝座,红毯两边,摆满酒席,文武百官正谈笑风生,王座之上,身着天蚕丝制黄金龙袍的,正是依童的父王,夜郎国第38代君主夜那多。
“父王、宿伯伯,有好吃的,怎么也不等等我?”依童扔下满盆的衣服,一个箭步冲到王座旁。
“呦!原来是我的童丫头回来了!来,还不快给大家敬酒。”夜那多大王满脸红光,惊喜地说道。
依童端起一爵酒,道:“今天是下元佳节,首先敬父王一杯,祝父王吉祥安康,神相万福。”
“好!我这童丫头真是越来越聪明伶俐了!”
“再敬宿伯伯和诸位大臣一杯,同时祝福我们伟大的夜郎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谢公主!”大臣们同时举杯,祈福夜郎。
这时,一位朝臣离座上前一步,只见此人身着青布紫金袍,头戴凤羽乌冠,手持檀木星云法杖,举止端庄而稳重,神色自若而飞扬,这位朝臣,便是依童口中于夜郎居功至伟的国相——宿景,只见他面向陈鸣潇,问道:“这位公子是?”
陈鸣潇本想应答,但不知怎的,竟一口气卡在喉咙眼儿里,怎么也说不上来。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宿景,四目相对之时,鸣潇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得像近在眼前的亲人,陌生得又像远在天边的神明,“我……我……”
“他叫陈鸣潇,适才他落入牂柯江中,碰巧被我解救,他是来自千年后的汉人。”依童见一时冷了场,便赶忙出来解围。
“千年后?汉人?”君臣都吃了一惊。
“奥,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依童和鸣潇仔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大家听。
“原来如此。”国相宿景捋着胡须,淡然而云,“来者是客,陈公子年齿尚轻,本性向善,又遭此事变,虽说千年后与我夜郎为敌,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公子既与我夜郎有缘,就请安心在此休养。”
“没错,国相说的有理,既来之则安之,后续事情,后面再谈不迟。来,再添一桌酒菜,你与依童一起,就坐我旁边,不必拘礼。”夜那多大王吩咐到。
闻听此语,陈鸣潇惊的后退两步,赶忙推辞:“多谢大王国相好意,然小子只是一介平民,方才在牂柯江边能得依童公主相救,已是万幸,怎敢再受如此招待,实在受之有愧。”
“诶!公子不必多虑,我夜郎乃好客之邦,向来来者不拒,公子乃是有缘人,又有大王特许,我看就索性安心,尝尝我夜郎的特色美食罢!”宿景再三劝说鸣潇。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再谢大王、公主、国相。”
于是,陈鸣潇便与依童一起坐在离王座最近的位置。接下来要登场的,便是一道道夜郎独有的美味佳肴了:米豆腐、黄水粑、绿豆粉、泡椒鸡爪、糖大蒜、牛肉干、夜郎烧牛蛙……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大桌。陈鸣潇虽说也是富家子弟,自小也被好吃好喝地伺候,但那些个汉菜,吃多了总也有点腻了,因而对于这夜郎的风味特产,却倒是兴趣满满。且夜郎人多耿直豪爽,大碗大杯,菜多酒足,夜那多大王敬过一巡酒,大伙就一齐吃了起来。
“来来来,小潇潇,这是我夜郎的招牌大菜八卦鸡,是精选乌蒙山上的纯种野鸡,在五行八卦缸里用夜郎特制的香料腌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来,我撕一条鸡腿给你。”说着,依童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便把两条鸡腿撕下了,一手一条举着比了比,把更肥美的一条给了鸣潇。
渐渐的,酒已过了多巡,群臣也都吃饱喝足,脸上七八分醉意,夜那多王敬完最后一杯,也坚持不住,倚着宝座睡了。唯有依童鸣潇以及国相宿景喝的少些,还算清醒。宿景见众臣已然告退,便向依童嘱咐到:“公主,待会就带陈公子去养心殿歇息吧。”
“嗯好的,宿伯伯。”
于是依童便带着鸣潇离开大殿,依童边走边问:“喂,小潇潇,夜郎的饭菜还可口吧?”
“当然当然,简直是人间美味!”鸣潇赞不绝口。
“不过……”依童挠了挠头。
“不过什么?”鸣潇不解。
“不过这还不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那你说的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嗯……嘿嘿,哎呀,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再告诉你。”
正所谓:
千年回梦谒君王,琼宇高阁震八荒。
宿夜唏嘘昔日景,他乡异土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