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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斷

-黑水郡,梵天城內。-

掐指一算,梵天軍出征已有個把月了。星哥答應過,在她壽辰之日前一定會趕回來。估摸再半個月,她們一家人就可團聚了。墨吟香滿懷期待的摸著隆起的腹部,想像著肚裡孩兒出生時的種種可愛模樣,臉上便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尚沉浸在醉人的甜蜜中,殿外突然有人來報。

“夫人,這是前方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書信。”來人低著頭,單膝跪在墨吟香跟前,雙手奉上信箋。

“不會是星哥出了什麼事吧!!”墨香吟感覺一下就從雲端跌入了地獄。竟不待下人將信呈上,也顧不得自己尚有身孕,就這麼快步奔向信使。她焦急的拿過信箋拆開看,只見雪白的紙箋上,潦草鮮紅字跡,大大的寫著”去死”兩個字!!

墨吟香一聲驚呼,花容失色的拋出手中的箋紙。

就在這箋紙飛落之際,原本跪在面前的信使早已蓄勢待發,就等著這個絕紗佳機,趁著墨吟香受驚無備之際,猛然朝她的腹部重重擊出一掌。來人非是一般刺客,墨吟香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五臟俱裂,一道鮮血從口中噴出,纖弱的身子跟著向後拋飛。

“夫人!!”站在殿前兩側的日月雙姬驚覺已晚,一人焦急的衝向主人,另一人則帶著殿中其它女侍,憤然提劍往刺客攻去。

日姬一躍而起,凌空中接住早已失去意識的墨吟香,旋轉半圈後才緩緩落地。

刺客的武功遠比夜姬高與其它人出許多,但眾人見墨香吟受傷,早已失去了理智,不但出手狠辣,一招一式,皆帶著以命博命的決心,絕不肯讓刺客再有靠近自己主人的機會。這刺客若想殺了墨吟香,唯有從她們的屍體上踩過。

這一耽擱,侍衛長-微珈已帶著殿外數十名侍衛聞聲趕至,加入了戰局,與夜姬等人一同圍剿刺客。

此時城內的號角聲四起。適才的行動已然驚動了梵天城的城防警戒,原先在殿周巡邏的二仟侍衛火速回防,將殿外圍得滴水不漏,城內其餘四仟侍衛也從城周陸續趕來。

刺客深知已錯過了殺墨吟香的最好時機。再纏鬥下去,自己定會陷入苦戰。不過剛才那一掌,就足夠讓星賦宇生不如死了。思及此處,刺客忍不住”嘿嘿”的冷笑起來。當下不再戀戰,立刻衝破宮頂,由屋脊遁去。

“快追!!”微珈帶著一眾侍衛往外追拿刺客。

“夫人妳醒醒啊!!”夜姬則趕緊回到主人身旁。看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墨吟香已不醒人事,這感情素來清冷的女子,也急得紅了雙眼。

她們姐妹倆自幼便因家中貧困而被販為奴僕。若非因緣巧合下,被墨吟香帶回梵天城,這對姐妹花不知還要遭受多少苦難。

“夜姬姐姐怎麼辦!!”日姬抱著主人,兩手不斷輸入真氣,可真氣入體,卻如石沈大海,毫無起色,令她不禁失望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墨吟香的氣息愈來愈弱,直至細微難查。夜姬絕望的使勁搖著主人纖弱的身軀,痛哭失聲。

“夫人!!”陸續趕來的群臣與侍衛見狀,集體跪下,齊聲哀鳴。

愰忽間,夜姬好像看見墨吟香的衣襟內,隱約有一道微弱的金光閃礫。她連忙拉開一看,原來是主人自幼一直配戴在頸上的固命金鎖。做工精細的如意鎖上刻著繁複的花紋,正面雕著”富貴長壽”四個祝福的字樣。每個皇戚在出生之時,都會請當代的國師施法製作此鎖,確保皇嗣子孫的安危,期盼能夠福壽綿延。

她依稀記得夫人說過,這道金鎖施了四十九層的護命神咒…配戴者如果受了嚴重的內傷,會進入假死的狀態,以掩人耳目,並爭取救治的時間…

夜姬轉頭急道:“來人!!快備上車馬,我們要帶夫人火速趕回皇城。”

帶上最精銳的護衛,雙姬星夜上路。

群臣才剛目送她們離去,周圍的山頭忽然狼煙四起,城內號角聲再度急響。前方探子快馬來報,烈怒城竟趁著梵天城群龍無之際,聯合苗寨的藩外軍傾巢而出,發兵攻打黑水郡。

“怎麼辦!?”

“快叫術師來,一定要馬上通知城主!!”

群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亂成一團。

一直以來,除了因為星賦宇武藝強橫、俠名遠播外,也因為玉芊群主的背後有皇城庇護,所以梵天城從無外侮進犯。此次城防留守的人數如此稀少,確實過於大意。

“不,城主遠在八極郡出征。一來一往,就是插翅也趕不回來。還會影響到城主在前線的情緒。”考慮到現實狀況,微珈第一個出聲反對。

“不然侍衛長有更好的意見?”

微珈沈吟一會,轉頭對部下道:”快去看術師來了沒,我要盡快與王爺連繫。”

其實微珈的心裡很明白,不管是叫星賦宇趕回黑水郡又或向無心城求援,路程都是差不多的,沒有十天、半個月是絕對趕不回來。可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在數十架大型攻城器具日夜不停投以火石的助威下,梵天城終於在七日後被攻破。

烈怒的城主-司寇與苗寨的藩外軍首領-諸葛文與神女-司馬愛率先破城而入。放眼望去,城內已然在數日的火石攻打下,多處殘壁焦土。三人放任身後的士兵在入城後,四處燒殺擄掠。即便是遇見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見物就搶,見人就殺,連老弱婦孺也沒有放過。

幾個時辰後,沒有逃出梵天城的軍民全數被屠殺殆盡,沒有留下半個活口。

這時遠在八極群出征的星賦宇,尚不知梵天城早已成了人間煉獄。

…………………………………………………………………………………………

-八極郡,首都城郊-

星賦宇離開梵天城與白龍、望城聯軍出征八極郡已有月餘。

八極郡數度向皇家求援卻毫無音訊,周遭鄰郡的援助亦被皇家暗中斷盡。昨日夜裡,聯軍終於突破城防,順利入駐八極郡。

城破的剎那,眾人無不鬆了一口氣。

防城內帶出成群的戰俘,看見立在城頂的旗桿上換成了白龍的軍旗,他們的臉上除了絕望以外,還有滿腔的怒火。

伴隨著日出的曙光,玥嫿與從不離身的白狐一起站在白龍的旗織下,絲緞般的長髮在風中飛舞著。士兵帶著幾名戰俘在經過她們面前時,有人認出這名女子,就是他們幾次小規模出兵想突圍求援時,出手阻斷的白龍女將,無不破口大罵,甚至吐以口沫。

“快走!!”為免戰俘們失控,幾名士兵連忙扯著繩子,將人帶走。其中幾名戰俘仍心有不甘的持續叫囂著,直至聽不見。

受到如此對待,玥嫿心中百感交集。這幅景像不正與白龍城破的那夜相仿嗎?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得犧牲別人的利益,這一切的一切,又是何苦來哉?

“我們是不是錯了?”站在城牆上眺望著城內其它無辜的百姓,玥嫿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

白狐斜眼飄了身旁的玥嫿一眼,正想開口嘲諷她兩句,卻發現紫羽龍靠了過來,隨即又閉上了嘴巴。

“就算有錯,也是由我來擔。消息是皇家給的,但決定要出兵的人是我。”紫羽龍正值盛年,接任城主本是他人生首要的目標之一。他極需要一個領地來發揮長才。想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得壯大自己,一起共享榮華富貴,這樣的人生才叫圓滿。

這個話題,對於身心俱疲的兩人,不約而同的以沈默作為結束。

當夜,紫羽龍於八極郡的首城內設宴犒賞聯軍的所有將士。

“沒有星城主與韓城主的鼎力相助,就沒有今日的大勝。我敬兩位城主一杯。”紫羽龍酒杯高舉一飲而盡,宣示著晚宴正式開始。

除了當值的士兵,所有將士們皆齊參與。席間,你來我往,一掃連月作戰的緊張與壓抑。幾個城主興頭一來,拱著玥嫿為眾人獻唱。

今日感觸頗深,玥嫿以一曲幽怨的”歸鄉”,道盡戰場上的士兵思鄉之愁,使得原本場上划拳、勸酒的吵雜聲逐漸安靜下來,心裡卻一點一滴的被思鄉的酸澀給侵襲著。

“千里迢迢,睡臥蒼瀾,醒在黑水,滿天風沙。

昨夜迴夢,又見雙親,淚溼雙頰,神斷心傷~

戰火連年,刀劍舔血,同袍漸失,悲痛難當。

夜夢驚恐,多少血淚,何日是歸期?何時能歸鄉?”

吟唱聲漸細,玥嫿的眼中滿是濃濃的哀愁,整個廣場上靜至落針可聞。

忽見一道鮮紅的影子跳了上場中央,站在玥嫿的身旁。原來是望城的城主-韓瑀婕。她一頭俏麗的紅髮,配上一身鮮紅軟甲,面上英氣逼人。她雖是女子,但素來個性爽直、武藝強橫,此刻即便是在台上隨意一站,亦有千軍萬馬之勢。

方才酒酣耳熱之際,卻見著大伙兒興頭盡失,韓瑀婕有意重振眾將士氣。

玥嫿微微一笑,悄然退場。

”拿鼓來!!”韓瑀婕一聲嬌喝,幾個士兵迅速搬來一座戰鼓。

一名將士擲來鼓棒,韓瑀婕瀟灑的接起,鼓棒重重在鼓皮上敲擊著,強而有力的節奏,低沈而撼動著人心。

韓瑀婕一面打鼓,一面跳著舞。鼓棒上的紅絲帶隨著舞姿在空中飄揚,那絕美的姿態,猶如九天玄女,隨時會欲乘風飛去。

“披甲長征,快意殺戮,戰場稱王,捨我其誰?

斬蠻夷、飲敵血,渾身是豪膽,

爭功名、耀門楣,男兒本該志比天高!

他朝鬢白,滿身歷練,英雄不負此生。”

一曲響亮的戰歌,詞意激昂,聽得眾將重拾熱血,宴會上又開始恢復熱絡的氣氛。

“韓城主不但武功高強,舞藝、鼓技、歌聲更是高絕。親王能娶到這樣的女中豪傑真是好福氣啊~”星賦宇正與旁席的天王神尊寒暄,突然一陣法力震盪,梵天軍的術師立即展開水鏡。水鏡中傳來的影像極為不穩,昏暗的光影中,隱約只見到萬頭鑽動,許多人不斷的推擠著。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仔細一聽,竟是淒厲的哭喊聲!!”

認出影像中愛將模糊的身影,星賦宇面色一沈,爆喝道:”發什麼事!?梵天城為什麼會亂成一團!?”

“…城主…烈怒城…與苗寨的…藩外軍聯合來襲,…皇城已派遺無心軍…在來緩的路上,眾將死守七日…城門還是被攻破…城主…我們已經盡力了…”水鏡中傳來侍衛長-微珈時遠時近的聲音。

星賦宇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怒道:”豈有此理!!“

心思紛亂之餘,忽然憶起懷胎數月的妻子,急忙又問:”夫人可還安好!?”

微珈低下頭,沈痛道:“…夫人在月初遇襲,…雙姬護送…夫人回皇城的路上……便斷了消息…”

“可惡!!”星賦宇大怒,掌心往桌一拍,青龍宴桌”碰”的一聲,立即四分五裂。而他的手掌還停留在半空中,形成一個詭異的畫面。

原本熱閙的宴會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這幾個趁人之危的下流胚子,就憑烈怒和苗寨幾隻小貓,我們立刻班師前往黑水郡,還怕奪不回梵天城!?”為人豪邁,又是星賦宇多年好友的韓瑀婕第一個拍桌表態全力支持的立場。卻依舊沒能讓他難看的面色稍轉。

“求城主為我梵天子民作主,立刻班師奪回黑水郡”以潛羅剎為首的數百名梵天將士齊聲單膝跪下,為自己的家園請命。

坐在主位上的紫羽龍長身而起,拱手道:“星城主幾番對我白龍伸出援手,如今黑水郡遭此劫難,白龍城絕不會置身事外。只是大伙兒新戰未歇,眾將士皆處兵乏馬疲之際,還是先在八極郡休養幾日,再行出兵,方為上策。”

星賦宇就算再心急也明白,此刻就算他脥生雙翼,也救不回遠在黑水郡裡的所有梵天子民。一時之間,痛失家園的震驚、妻兒的生死未卜慌亂,這種種撕心裂肺的苦楚,不是旁人所能體會的。

領地失去了可以在打回來,可他心愛的妻子與未出世的孩子…思及此處,星賦宇只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就像跌入了無盡的深淵。

“城主!!”梵天城的將士們一陣驚呼。在他們誓死效忠要追隨這個充滿正義感的男人之時,他們的命就是星賦宇的,星賦宇是他們的一切,如果這個男人倒下了,即便天地間再大,也再無他們存活的理由。

星賦宇一手撫額,一手阻止潛羅剎上前摻扶。

“星城主放心吧!!夫人一生慈悲為懷,必定會受到上蒼的眷顧。”玥嫿溫言安慰著。這就是生在戰國的命,一時的平安,不代表著永世的和平。上一秒也許還是王公貴族,下一秒也許就是地底亡魂了…

星賦宇仰天一聲長嘆。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

…………………………………………………………………………………

數日前,遠在白虎郡的仇冷滄,一收到烈怒城要進攻黑水郡的消息,立刻請旨出兵,欲前往黑水郡去援助梵天城。

未料快到黑水河之時,正巧遇上被武元襲擊的墨吟香一行人。

這個賞金獵人武功奇高,不管對方有多少人馬,即便是在戰場上,總是能神出鬼沒的取目標性命於無形。

雙姬護送墨吟香回皇宮救治,途中拖車的馬匹忽然中劍倒地。與武元交手不出半個時辰,她們身邊侍衛已經所剩無幾。若是主人能逃出生天,她們姐妹倆就是死也甘願,可如今墨吟香躺在馬車裡昏迷不醒,叫她姐妹倆如何能瞑目?

忽聞陣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發現是支夜間趕路的軍隊。

看見軍前那支七尺高的仇字帥旗。日姬不禁轉頭對著夜姬喜道:“姐姐,妳看,郡主有救了!!”

可殊不知這一分神,武元看準時機,閃電出手,日姬剎時應聲倒地。

“日姬!!”夜姬痛心悲呼道。

領在隊首前的仇冷滄遠遠瞧見,連忙從馬背上躍起,腳尖輕點在馬首上,借勢躍出。只見幾個起落後,便趕至日姬身旁。他屈身一把扶起倒臥在地上的日姬,關心道:“妳沒事吧!?”

“…不要管我…快去救姊姊和夫人…”長劍穿體而過,日姬面上的血色盡失,臨終前依舊心繫主人與親姐的安危。

“可惡!!”仇冷滄咬著牙,心頭滿是怒火。

看見主帥脫隊,隻身赴險,沒有這麼好身法的艾文與楓絮只得連忙策馬驅前,希望能及時護主。其後方的軍隊亦加快了腳程。

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若未在無心軍形成圍勢之前解決掉墨吟香,此次出手就算前功盡棄了。思及此處,武元立即痛下殺手。只見銀光乍現,夜姬與身旁僅剩的五名侍衛同時吐血拋飛。

顧不得連損真氣,武元再出重手,一掌破開馬車四面的木板與屋頂。看見墨吟香猶如沈睡般靜靜躺在軟席上,絲毫不知外頭早已殺得腥風血雨。

剛要靠近墨吟香,便覺一股濃烈的殺意襲來,逼得武元不得不回首全力抵禦。

為了幫雙姬報仇,仇冷滄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情,磐龍劍發出數道懾人的劍光,將武元牢牢的包圍在他的劍網之中。

武元眉頭一皺。據他所知,仇冷滄的武功不過稀鬆平常,在皇族中並不突出。若非這顆人頭仍待價而估,他早就順手將此人給了結了。沒想到今日初次對上手,才發覺仇冷滄的修為竟出乎意料的強上許多,與傳聞中的廢材王爺跟本是判若兩人。

“看樣子,往後若是有買主要他的人頭,可能要再提高十倍價錢了…”武元在心中暗暗盤算著。

仇冷滄多次領軍打仗,皆是作壁上觀。他刻意隱藏實力,為的就是不希望自己在皇室的鬥爭中,顯得格外受人矚目。他對權力雖然沒有多大的慾望,但自保該有的能力,他是半點也沒有馬虎過。今日若非武元在他面前連殺二女,著實犯了他”惜花之人”的忌諱,否則他也不會破例出手。更何況這個武元還想當他的面,取自己皇姐的性命,門都沒有!!

仇冷滄盛怒下出手,一招一式皆無半分保留,窂窂守住防線,不讓敵人靠近墨吟香半步。

武元幾番突圍無果,眼尾掃見艾文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茫,磨拳擦掌趕至。當下果斷的飛身閃退。

一個仇冷滄就已經絆住他的手腳了,要是再加上這個無心第一高手,勝負就不用多論了。

看著這賊禿身影如鬼魅般隱沒在樹林間,艾文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若說身法,這個武元要稱第二,我看整個六國沒人敢稱第一了。”

難得有個看得入眼的對手,還沒出招,人就落慌而逃了。自己猶如一座重炮,破壞力雖大,但弱在身法,與行動如風的武元完全是背道而馳。

“應該是禿頭的關係,所以風阻比較小吧!?”楓絮一臉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武元雖然一身黑色夜行衣,但頂上那顆招牌的條碼頭與肥胖的身軀、狹長的奸臣眼,還是讓人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樣他蒙不蒙面,好像也沒什麼多大的差別?

艾文聽了,莞爾一笑道:“照妳這個說法,整個六國的比丘跟比丘尼不就都是身法高手了。”

楓絮與艾文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著武元的外貌。可仇冷滄就沒這麼好的興致了。

“先別說這麼多了。皇姐情況嚴重。艾文,你即刻帶五百個人馬送皇姐回宮,然後再回頭與我會合吧!”

仇冷滄抱起墨吟香,面色深沈如水。他極為擔憂墨吟香的傷勢,況且尚有武元在暗處虎視耽耽,若交給其它人,猶恐閃失,唯有交給這個無心第一高手,他才能放心。

見主帥下了旨,艾文立即收起笑臉,兩手交疊行了一禮後,轉身喚來親衛空出一輛馬車讓墨吟香安身,這才領著五百名士兵,起程回返皇城。

此時,忽見一名傳令兵匆忙騎馬而至。一下馬,便面色凝重的跪在仇冷滄身前。

觀其神色,仇冷滄心裡已猜到了八、九分。他暗嘆了一口氣,揮手道:“說。”

“前方探子來報,梵天城已破。黑水郡也全面淪陷。”傳令兵低著頭,不敢看向主子。

“……”證實了心中的猜測。仇冷滄沈著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做?”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楓絮上前問道。

仇冷滄看了她一眼。原本他們是來助陣的,如今梵天城已破,而星賦宇又不在,唯今之計,只有等事主回來再行商討了。轉身對著仍跪在一旁的傳令兵道:”通知大軍,在黑水河一帶紥營。待星城主前線的戰事結束後,再一同凝定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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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城的軍隊在八極郡休養數日後,已動身回到萬神郡。梵天軍則與白龍軍一起協議在七日後出發,與無心軍、望城軍在黑水河畔會師。

出發前一日,在八極郡的新白龍城、萬神郡的望城與白虎郡的無心城同時收到烈怒城送來的戰帖,此刻三城正以水鏡召開緊急會議,一起商討對策。

“不可能!!就算有苗寨相助,烈怒城也跟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可以同時對三城出兵。”黑水郡與寶林郡、苗寨相鄰,星賦宇對敵軍的兵力多寡瞭若指掌,他壓根就不信敵軍會臨時冒出這麼多人手出來。

守城容易、攻城難。在六國裡,攻城兵力最少要在守城的倍數以上。烈怒城由於好鬥的民族性,人口本就稀少,才會趁著星賦宇出征之際,連同苗寨一起入駐黑水郡。

如今雖然烈怒是把黑水郡打下來了,可一但有無心與望城來攪這鍋渾水,就算他們有苗寨相助,也決計無法同時守住黑水郡與自己原本的領地。

不過,龐天情深信人性總是自私的,一旦自身都難保了,誰還敢保他人?

“螃蟹情這招聲東擊西法,只是想分化我們的聯軍。”韓瑀婕同意星賦宇的看法。

“今早前方的探子回報,苗寨與烈怒確實有兵力調動的跡像。”無心軍目前在黑水河畔紮營。在聯軍中,消息算是最靈通的。

會議仍在進行中,只見紫羽龍身後,一名親尉緊急來報。

“副城主,枯松林間發現敵軍的蹤跡。”

水鏡的另一端,天王神尊也附耳知會韓瑀婕,在國境邊界有可疑的軍隊移動著。

眾人的神色開始變得凝重,既然敵方有可能會轉移目標,那麼他們就不得不為自己的領地著想了。

烈怒與苗寨雖無足夠兵力抵擋四城聯軍,但如果敵軍棄守梵天城,並趁他們兵馬盡出之際。隨機攻下聯軍的其中一塊領地,這等嚴重的後果,沒有一城能擔待得起。畢竟眼前還有星賦宇這個血淋淋的例子在,不禁讓他們逐漸遲疑起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查出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哪座城?”紫羽龍道沈吟道。

“我認為她們不可能會放棄黑水郡。”星賦宇堅信敵軍不可能會輕易棄守梵天城,否則烈怒軍這麼辛苦打下黑水郡,到底是為了什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

“……其實皇姐夫,我覺得敵軍此次攻下梵天城,並不是為了領地…”

聯軍雖然打下八極郡,但除了治軍嚴謹外,幾位城主都頗有德性,所以入城之後,除了一些象徵性的殺雞警猴外,並未對普通百姓有任何屠殺行為。

但據仇冷滄所知,烈怒與苗寨在梵天城破之後,猶如虎入羊群,更放任士兵虐殺平民百姓取樂,短短數日之內,已經屠盡梵天城內所有的活口。這件事他尚不敢讓星賦宇知曉,就怕這個正義感沖天的男子會喪失理智,做出玉石具焚的衝動行為。

“這樣吧,諸位城主給我幾天時間。一有消息,我會讓楓絮通知大家。”說完,仇冷滄轉向星賦宇道:”對了,皇姐夫,語晞有幾句話想私下和你談談,還盼您多多保重身體。”

語畢,望城與無心皆退去水鏡。

聽出仇冷滄話中有話,星賦宇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與梵天軍一同議事的紫羽龍等人,正起身欲退出議室時,只見一道水鏡又起,尚未完全成形,對方已迫不及待的開口大罵:

“星賦宇!!我才不在家而已,你竟然就把我們家的黑水溝顧到不見了!!”星賦宇的妹妹-星語曦從白虎郡透過水鏡傳來影像,在水鏡一端,她整個人氣得都快跳腳了!!

玥嫿好奇的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衣著華麗,身材纖瘦的妙齡女子正大為光火。雖然五官氣得扭曲,卻依舊不減俏麗的容顏。細看之下,眉眼間跟星賦宇確有幾分相似,但容貌更加精緻秀美。

“息怒阿~妹妹,哥哥來幫忙打八極郡,一時不查,我們家的黑水溝就被打掉了…”星賦宇一身正氣,卻唯獨對這個妹妹沒皮條,見了她,自己反而像小了一輩。

“你-還-敢-說!!”星語曦的尖叫聲,差點震斷了水鏡的連繫!!在她身旁的侍女紛紛掩耳走避。

不過氣歸氣,看著哥哥數日不見,神情竟蒼桑了許多,明白原由的星語曦,也不忍再多苛責自己的兄長。

其實她不懂,怎麼會有人想要他們家那條臭水溝。那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貧瘠之地,就自己的笨哥哥會去照顧那裡的百姓,接任梵天的城主。

“算了、算了。反正王爺已經駐軍在黑水河畔了。下次哥哥要再敢把我們家的水溝弄丟,就仔細你的皮!!”星賦宇的妹妹亦是仇冷滄的正福晉。從她自信滿滿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對無心軍的自豪。彷彿只要有無心軍出馬,拿回黑水郡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

可氣話說完了,星語晞終究還是得回歸正題。只見她肅容道:“哥哥,王爺已將大嫂救回。昨日夜裡便送至皇城醫治了。只是陪同的日姬與夜姬都遭到武元的毒手,不幸身亡。”她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不想看到星賦宇難過的樣子,可該說的話終歸還是得說。

思及此處,星語曦心中不禁狠狠咒罵了自己的夫婿一頓。雖然仇冷滄也表示過,若她不願,也可由他來轉答。但星語曦憂心哥哥會承受不住,幾翻掙扎後,還是決定由自己來說,最為恰當。

聽見雙姬殞命,星賦宇的雙拳一緊,面如沈水道:”妳嫂子情況如何?”

“皇城方面已經全力在救治,可肚子裡的孩子…”星語曦擰著眉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難過的道:”太醫們引出孩子時,只見胎身受了一掌,震斷了筋脈,早已氣絕多時…”

話未說完,星賦宇已發出震天的虎吼!!他低著頭,雙拳緊握的放在膝上。全身的勁氣往四周圍爆沖!!

“城主!!”潛羅剎第一時間想靠近,卻被星賦宇所爆開的怒氣所震開。

青白色的氣流在星賦宇的臉上快速流竄,很明顯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整個議事堂的地面,都能隱隱感覺到震動。

原本已走遠的紫羽龍等人紛紛趕回到議事堂內。

“星城主萬勿激動,小心走火入魔…”為首的紫羽龍站在星賦宇面前,亦不敢輕舉妄動。

“哥哥,你冷靜點!!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叫嫂子該如何是好!?”星語曦焦急的站起身,貼在水鏡前,眼裡滿是擔憂。

”這個武元…竟敢傷我妻兒性命,我星賦宇發誓有生之年,必取你狗命!!”星賦宇氣極攻心的咬牙切齒道。

“哥哥!!你不要嚇我啊!!”看著星賦宇痛苦的模樣,星語曦早已泣不成聲。

也許是血脈相連的關係,被怒氣沖昏頭的星賦宇,原本已五識皆封,但腦海中卻隱隱能聽到星語曦微弱的哭聲。疼愛妹妹入心入骨的他,剎時間驚覺的抬起頭,望向水鏡這一端,這才看見星語曦早已是淚流滿面。

親情的呼喚與淚水,為星賦宇的腦海中注入一絲清明,他強壓下心中的悲傷,閉目調息三十三周天後,方才舒了一口氣。

星賦宇低沈著聲音,開口道:“放心吧!!妳哥哥還沒有這麼容易被打倒。”

“這才是我的好哥哥。”在確認兄長無礙後,星語曦這才安心的徹去水鏡,結束這場意外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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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河沿岸,無心軍營-

適才水鏡徹去後,眾將士早已魚貫退出。

而仇冷滄仍斜倚在主位上,低著頭,把玩手裡的龍形玉佩,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楓絮盯著手裡那張烈怒城送來的戰帖,不時發出冷笑。豬都看得來出烈怒城使的是聲東擊西法,可她不懂,這個方法拖得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烈怒軍終究得面對聯軍的夾擊。他們這麼做,到底意義為何?

“妳覺得烈怒城打得過聯軍嗎?”仇冷滄依舊沒有抬起頭,只是用姆指磨擦著玉面上的花紋。

“怎麼可能?”壓都壓死他們…”啊!”…思及此處,楓絮終於想通了道理。立即起身道:“我去通知他們!!”

“慢!”楓絮剛起身,仇冷滄立即出聲制止。

“為什麼?”楓絮皺眉不解。

面具下,仇冷滄只冷冷吐出五個字:“皇命不可違。”

“…難怪你都戴著面具了,我都能聞到你的臉比屎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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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後,梵天軍隨著白龍城與望城再度整裝於黑水河畔會師無心軍。

此次玥嫿並未隨白龍軍出征,而是請命留守於八極郡內。無法朝夕相處,紫羽龍就像心頭少了些什麼,行住坐臥都覺得不自在。可在他心裡,終歸不願讓心愛的女子,在沙場上拋頭露面。所以即便萬般不捨,仍舊一口答應讓她留下,殊不知這一別,再見已是人事皆非。

此番星賦宇與無心、望城、白龍三城聯手,聲勢浩大。四軍兵分八路,直搗梵天城內。奇怪的是,沿途竟不見任何兵力阻擋,只餘城內少數被當作棄子的兵卒仍頑強抵抗,其餘主力早已人去樓空。

“你們再四處去搜看看。”潛羅剎指揮著身後的士兵。

“是。”五六個小隊應聲而去。

原本一行人皆已蓄勢待發,就為幫梵天城討回一個公道,如今卻撲了一個空,眾人心中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原來半月前的戰帖不過是個晃子,他們老早就打算棄守梵天城了。”就在眾人瞠目結舌的同時,一向有話直說的韓瑀婕率先發言。

“如果不是為了領地,他們辛辛苦苦打下黑水郡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廢一兵一卒重新站在梵天城內,星賦宇心中百感交集。

“以烈怒城的兵力,跟本沒有辦法同時駐守寶林郡與黑水郡,棄守本就是早晚的事。”天王神尊語重心長的道。

“星城主難道沒有發現我們沿途所經過的村落,皆是斷岩殘壁、人跡滅絕嗎?”

星賦宇急於回到梵天城,絲毫沒有查覺到這些細節,此刻被韓瑀婕點醒,頓時間眉頭深鎖。

“苗寨與我梵天素無往來,可說是無怨無仇。若說烈怒…”潛羅剎目光灼灼的看向站在紫羽龍身旁的夜芙蓉,沒有再說下去。

一時間,殿內所有目光全集中在夜芙蓉那嬌小的身形上。感受到這背後所隱含的意義,原本紅潤的臉蛋,剎時間沒了血色。難道就為了當日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龐天情便如此禍起蕭薔!?她到底視人命為何物?

星賦宇虎目緊盯著夜芙蓉那蒼白的小臉,面色難看至極。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自己的一時熱血,使得梵天城遭逢如此劫難。

紫羽龍不動聲色的將夜芙蓉往自己的身後一推,擋住梵天眾將或是憤怒、或是仇恨的目光,不亢不卑的與星賦宇對峙。

夜芙蓉就像他的妹妹一樣,今日就是天塌下來,他也得扛著。

時間就像靜止一般,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羆了…潛羅剎,錯的人可以是我這個思慮不周的決策者,也可以是狹心殘暴的龐天情,卻絕不能由一個受害的小姑娘來承擔。”雖然在適才的一瞬間,千百個念頭在星賦宇的腦海中閃過,但向來清明正直的內心卻相當清楚。無論如何,錯的人絕不會是夜芙蓉。

為打破眼前的僵局,仇冷滄排眾而出,來到星賦宇身旁,刻意轉移話題道:“我這幾天在附近山頭,發現當日匆忙退走的許多梵天子民。山裡氣溫溼寒,生活相當困苦,我已讓楓絮先行安頓他們,此刻正陸續遷回城內。”

聽見尚有生存的百姓,星賦宇與梵天眾將的精神為之一振。他由衷感激的向仇冷滄拱手長身施了一禮道:“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真是有勞王爺了。”在經過這麼多打擊後,如今總算是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仇冷滄見狀連忙拱手回禮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姊夫無須客氣。況且我剛才還接到了另一個好消息,相信姐夫一定會更開心。”

星賦宇投來詢問的目光,濃濃的笑意在仇冷滄的臉上化開。在面具未遮掩的半張臉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喜悅之情。

”皇姐如今已然無礙。估摸再休養半個月便可回到姐夫身邊了。”他是打從心底替自己的姐夫高興。

星賦宇強壓下內心的狂喜,連說兩次”太好了”,轉頭朝皇宮的方向望去,虎目隱隱泛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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