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斯克在反叛军的第二十九基地,这里的驻军有很多都曾是原土人,而现在,新一轮的“宣忠仪式”又开始了,人类联盟反叛军又迎接了一批新的“叛徒”加入自己的队伍。
“汝等是否愿意放弃新地会成员与原土贵族侍从的身份?将自己的人生投入到抗击封建分子与强权主义中?”台上的一个反叛军军官发言,从那粗壮的口音上来听应该是新临人,无疑也是被反叛军控制的家伙。
“吾,愿意!将此生投入与腐朽与强权的伟大战役中。战场,即是吾等的归宿!”先是由主动背叛新地会的人来宣誓。经管他们都是叛徒,但无异议的是他们仍抱有自诩高尚与荣誉的理想。
这样的人占了绝大多数,而少部分新地会的战俘和流亡者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汝等是否会与敌人抗争到底,无论多么绝望都会继续战斗?以姓名与荣誉起誓,绝对不会与邪恶共舞,与腐朽同流合污!”这样的言辞明显是新临铁卫骑士会说的,一般人就不会用这些词汇。
“以吾之名......(省略)起誓,此生都将投入这场神圣的战役!”就这样,一大批来自新临的精英军人和优秀军官加入了逐日壮大的反叛军阵营,不过,也有人在此犹豫许久也没有做下决定。
“谢尔斯克,华莱特,库吉利斯等三十四名个人仍然没有宣忠,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参加宣忠仪式了,但这帮家伙仍然一句话都没说。”艾米丽听着这个刚刚传来的消息,十分的失望。
新地会在棱镜纪元5年的泰坦星之战就已失势,又在几个月前的新临剿灭战再次大败,现在只有两千多艘战舰分散在整个宇宙棱镜附近,如同在安米娜科星系和圣地扶尼星系间徘徊以躲避人类联盟追踪的荣耀不朽骑士团舰队(圣地扶尼流亡政府)一样,彻底失去了影响力。而这些失势的军人,竟然还是选择不放弃自己的身份,还是坚守着自己的骑士精神。
当然,谢尔斯克选择背叛新地会但现在还没有选择新阵营,就他一个人,在所有人面前都显的格格不入。
谢尔斯克虽然是战俘,但因为他救了艾米丽和本菲赫,同时也是霍林姆特家族的成员,反叛军没有关押他,让他在基地里自由活动,条件是无论做什么都需要监视。
他在弦窗上看着外面,凡尔斯的大气几乎近在咫尺,但谁都知道,凡尔斯之下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只有空间轨道上的太空城和两个带有大气的卫星才允许人类生存。
他不被允许使用自己的武器,他的武器被反叛军没收,为了缓和关系把那两把剑铳交给了霍林姆特家族。当然,霍林姆特家族对此很不满意,反抗军如同软禁一样控制他们两个家族成员,其中一个还是直系,这是让霍林姆特家族极其不爽的。
经管如此,由霍林姆特家族和人类联盟叛军和部分原土起义军组成的凡尔斯联盟仍然是十分牢固的。在一年后,圣地扶尼星将到达离凡尔斯最近的位置,那个时候就是人类联盟和凡尔斯地方势力的决战。
正面和人类联盟作战是不可能获胜的,谢尔斯克很清楚,那巨量的无人战具,完全模块化的战舰和绝对的军力优势,凡尔斯这些部队在他们面前很可能不堪一击。
“请问是谢尔斯克么?”一个稍耳熟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女声。
谢尔斯克知道那是本菲赫,安克那多要求他去保护的人。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安克那多给他的命令,他向来都是遵守的。只不过,安克那多已经不在了。
“本菲赫大人,找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有什么事么?”再怎么说本菲赫的地位要比他高的多,不谦虚点是很不礼貌的。
“我想我必须要跟你说谢谢,经管你说你欠了我三次,但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如此拼命去救我。还有,能不称呼我为大人么?”她说这话很奇怪,以本菲赫的地位,可以统领超过千艘战舰,部下在上十万都很正常。
“为什么?”
“只有想利用我地位帮他们做事的人才会这么称呼我,我不希望你也是那样的人。”
“但不这么称呼的话,我岂不是在与你同等对话?”
“我们都是人,不应该同等么?”
“本菲赫小姐,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就注定和我这种无名无姓,勉强生活的人不同了。你是公爵家族的直系子女,可以从祖辈那继承整个星球,你这样怎么和那些暴动分子谈平等。再说,要是有人不有求于公爵家族的话,那才是不正常的。”
“难道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相信骑士道了么?”本菲赫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她这样高洁的信条,是错误的。
“骑士道?你觉得圣地扶尼帝国为什么会覆灭,而人类联盟又为什么这么强大呢?骑士道已经被其他思想淘汰了,你能继续坚守这样的精神真的是勇气可嘉。”
“你也觉得,真正的骑士,早已不存在了么?”骑士是圣地扶尼共和国(准确的来说是以圣地扶尼帝国为中心,众公爵一起组成的国家,共和概念在原土一开始就是共同联合的意思)的产物,拥有可参与战争的机甲的人可以向某人效忠,成为某人的骑士,这个制度是在很早就有的,但现在完全被人类联盟废除了,而机甲这种战争机器也作为封建落后的象征被人类联盟淘汰了,至于骑士精神,都不知道是不是只存在于记载中的东西了。
“天真烂漫的为别人战斗的人当然是不存在的,”谢尔斯克说:“一昧为他人而活,就注定成为他人的工具。那样活着,绝对是不明智的。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一切都被他人利用,这种人生也只有曾经的骑士才能接受了。”这是一个在人类无限战火中长大,在死亡绝望中生存的自诩战士的人说的。
“那样做,有什么错么?为他人而战为什么是不对的,我不能理解?”这是一个在别人冰冷城府中长大的,自诩骑士的人说的。
“本菲赫女士,我觉得您在不熟的人面前应该表现的更淑女些。您若是觉得骑士精神是对的,就应该自己去证明,而不是向别人诉说。”再让本菲赫说下去,她真实的想法就会被那些投机者利用了。
“自己去证明?么……”她所属的霍林姆特家族集团,原凡尔斯公爵家族,是在原土被称为最无情的一伙人。对于现状,她是无力改变的。
谢尔斯克再次看向远方,一场核聚变风暴在凡尔斯大气上肆掠着,那风暴的亮光甚至要比世纪光(圣地扶尼星系的恒星)的光芒还要耀眼。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本菲赫女士。”谢尔斯克看着那风暴,如同看着新临的风暴一样。
“什么?”
“你们如何看待凡尔斯的风暴?”
本菲赫稍微思考了一下,说:“死亡与新生,毁灭与创造,用可怕的力量来制造光明,是同时象征着希望和绝望的东西。”
“这样吗?”新临人常常拿风暴比喻异常强大的敌人,看来这样的世界观和凡尔斯是很不一样的。
“你认为,凡尔斯的风暴,象征着什么?”本菲赫问着谢尔斯克,外星来的人类。
“用无比强大的力量压迫人的象征吧,但听你的说法,我觉得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两个星球的价值观是有着非常大的差异的,有时候这就让双方无法沟通。而选择理解,就是和解的意思。
本菲赫也看向远方的那风暴,如阳光般耀眼的氢等离子体闪耀着。
“也许你说的也是对的呢。”这是双方和解的标志。在原土,互相承认与理解就是和平的意思。
“本菲赫女士,您今天没有什么事么?”
“我和你一样,就只能待在这里。”说到底她也算是被反叛军软禁的人质,和谢尔斯克一样。
“你想过离开么?”
“离开了,又能去哪呢?”
“曙光角,去见自己的家人。”
“对我来说,这里和那里都一样,只不过这里的人待我不怎么礼貌而已。”
“你不想回去么?”
“那里有凡尔斯一半的权贵,照我的看法,他们就是些连荣耀与志向都没有,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人而已。”
“安克那多要我去见吉伊斯,霍林姆特家族首领,也就是你的父亲。”
“爸爸么?他很危险,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为什么这么说?”谢尔斯克自认为家人的关系都应该是很融洽的,就像以前他在新临的战友一样。
“我能不提这个么?我对此,无可奉告……”她对吉伊斯有非常大的心理阴影,谢尔斯克很轻易的就看出她的紧张。
“那就不要提了。安克那多派我来保护您,我现在不希望我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
“这不就像是骑士一样么?”
“我没有说过要孝忠什么人,更没背过什么骑士宣言。您把我看成您的同伴就行了。”
“嗯,谢尔斯克,感谢你这么说。”她笑着说,这是谢尔斯克第一次看见她笑。
米白色的霍林姆特贵族连衣裙和新临新地会的战服显得格格不入,但有着这样身份的两个人,的确把对方认同为自己的伙伴。
他们在牢笼中看着凡尔斯的风暴,如同看向自由一样……